警局的燈光未滅,天上有月,簷下冰柱如犬牙交錯,沙可夫倚窗而立,輕輕咳嗽一聲,似乎心情不佳:“你不該在紅燈區直接殺人!留下的尾巴太過於麻煩!” 比克靜靜抬起頭:“我到紅燈區找索尼婭核實情況時,恰逢那雜種等在房間,那廝手上功夫不弱,若非索尼婭不在房內,只怕早已遭了毒手!不得已,隻好……”
“有沒有驚動什麽人?”
“那房間後窗是小巷,沒有人察覺!”
沙可夫深深吸了一口氣,對付這種敗類,他有時也會采取非常手段,不得已而處之,若是按照法律,多半是按誤傷賠錢了事,根本於事無補,這種人渣依舊會橫行無忌,魚肉鄉裡,欺壓良善。
他揮揮手,道:“這件事也只能如此了,索尼婭無依無靠,一定要想辦法找到她,給她找個人家安頓了罷!”
“是!上校!”比克轉而道,“上校,你相信布爾還活著,而且仍在科舍爾城?”
沙可夫沉默不語,他正絞盡腦汁的分析所有線索,他絕對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處可疑的地方。他堅信布爾沒有死,只不過借火而遁,同時造成**身亡的假想罷了。如果布爾沒有死,那麽熊熊烈火中又如何逃生?他該藏身何處?沙可夫曾經仔細觀察過布爾的店內布局,唯一可疑之處便是灶旁的大缸。
如果確實隱藏著秘道,也許就在大缸之下。布爾店址前靠窄巷,後臨小河,秘道很可能挖到後面河堤為止,其時並不挖穿,非常之時即可輕易打通,然後從河岸逃逸。如果從前面挖掘,只怕會掘到鄰人家中。
但是那個小店裡的女屍卻令人費解,若是一個普通女人,布爾何需動用如此霸道手段?
“布爾憑借一己之力能夠支撐到今天,當真是奇跡。”談起這個人,沙可夫不由肅然起敬,“抱必死之心,秉決絕之義。非丈夫不可為。”布爾是國家重犯,幾十年來的通緝與追殺,居然隱姓埋名的活了下來,此人心機與手段簡直深不可測。
比克道:“我們該怎麽做?”
沙可夫道:“零號的人有何動靜?”
“他們在等。”
“絕對不能讓布爾落在他們手裡!”沙可夫揚眉。
出了警局,兩人開車門上車,“快!”沙可夫語音焦灼,車輪踏碎冰雪,裹著寒風在街上飛馳。寒冷的夜,風生如刀,徹骨寒風透過胸膛,侵蝕了四肢百骸,駕車狂奔的快意卻讓沙可夫心中燃著一團火。
從他們走出警局之後便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蹤。兩人繞著半個小城兜了一圈,最後差不多折返了回來。輪胎碾壓在雪地嘎嘎作響,沙可夫目視前方,從容道:“只有一個人!”
比克頷首:“是,一個人!”
這段街道寬敞且筆直,有任何異動都可以立即察覺,沙可夫目光掃著冷清街道,不急不躁的緩緩的開著車,突然之間忽然提速,陡然折進右面一段曲折狹窄的小巷,沙可夫打開車門跳了出去,用腳尖在地上輕點一下把慣性由橫向轉為縱向,隨即借助慣性跳上矮牆,緊貼著屋簷飛上房頂,翻過屋脊俯身臥下,比克徑自駕車疾馳而去。
片刻,一條人影駕駛摩托車箭也似的順著牆根一閃而過,雖然天空有一彎明月,而且巷中有雪,但是那人速度實在太快,以沙可夫的眼力居然無法看清對方面目,他將身段壓得更低,足足等了一根煙的功夫,此後再也沒有動靜,一切都悄無聲息。
沙可夫心中一曬,
跟蹤者估計應該是零號裡面頂尖兒的諜報人員。 以一對一,比克尚不致吃虧,至少可以全身而退!道理雖如此,沙可夫卻免不了憂心忡忡。零號的諜報人員行事詭異,極擅追蹤、暗殺,遇到這樣的對手,無論是誰都不能不萬分謹慎。
沙可夫顧不得許多,翻身順著屋脊滑下來,雙腳即將落地之時,突然抬手捏住屋簷下的冰柱,整個身體都懸在一根脆弱的冰柱之下面,靴底距離地面隻三寸距離。他定睛細看,地上凌亂散布著一條皮帶,皮帶上面布滿了尖針,針尖全部向上,無庸置疑,這是剛剛那個零號殺手的手筆無疑,也許他已察覺到自己盯住別人時,也極有可能被人跟蹤。
看那些針尖泛著一層淡藍,分明是淬了藥的,若是被無辜者踏中,豈非一夜之間便添了幾條冤魂?沙可夫心中一凜,若有機會必然除掉零號的那幾個殺手。他們活著,還不知有多少人死於非命。“啪!”冰凌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斷折,沙可夫腳跟在牆壁一磕,彈至對面屋簷,單手一摸簷角,借力躍上房頂,隨後跳下地,用一條樹枝跳起來那條皮帶,仔細看了看,只見皮帶上面布滿了細小的鋸齒,如果不小心用手直接抓這條皮帶難免被割傷。把皮帶丟進水坑,他左右打量,順著屋脊一溜煙消失於夜色中,所去方向正是冰封了的小河。
沙可夫趕到河畔的一株樹下時,翹首以待的比克微微搖頭一笑。
“跟蹤者呢?”
“被我甩掉了。”
沙可夫嘴角掛著一絲嘲笑:“開始吧。”比克頷首,先從鼻孔裡面取出兩顆和糖豆一樣的東西,隨即從隨身的皮箱裡面取出幾樣物件組裝起來,眨眼間,一個類似手電的東西拿在了比克手中,同時比克戴上了一副特製的眼睛又在鼻子上面安上了一個類似圓球的東西,這是一種特殊的追蹤器材,和目前世界上任何的追蹤器都有所不同,是為比克量身打做的,比克天生有一種特殊的本領,就是嗅覺超乎尋常的敏感,輔以這種特殊的儀器,可以把他的天賦發揮到極致。
人身體上的氣味與指紋一樣,絕不會和別人出現雷同。對於嗅覺發達的動物而言,那種氣味不但特別、濃烈且印象深刻。似乎比克的鼻子天賦異稟,即便平時不戴上輔助儀器,也需要以藥丸克制鼻腔的嗅覺,否則他很可能被強烈的氣味熏死,同僚經常開玩笑說比克沒做聞香師真的是香水界的一大損失。
沙可夫警惕地打量周圍,聲音焦灼:“多久?”比克一直低垂著頭,隻伸出一根彎曲的小指,沙可夫心裡豁然開朗,布爾果然在半個小時之前出現過。
沙可夫點頭:“跟!”
比克箭一般竄向河面,沙可夫緊隨其後。兩個人自冰封的河面走過,一路蜿蜒而行。走了七八裡路,來到了一片黑壓壓的栗樹林,樹林寂靜如死,就似張牙舞爪、擇人而噬的夜獸。
“吱嘎”踩斷枯枝的聲響,在靜寂樹林尤顯突兀清晰。比克忽然停了下來,輕輕揮手。沙可夫眉頭一緊,看到了前方的一座孤墳。沙可夫輕輕道:“辛苦了!”比克打了個冷戰,雙手迅疾將藥丸塞入鼻腔,抬頭時滿臉大汗淋漓,面色慘白,卻已恢復了常態:“布爾已離開多時,他的氣味很淡,大約走的很快!”
沙可夫奇道:“布爾為何冒險夜探孤墳?”
比克抽搐著鼻子四處搜尋,最終走向距離孤墳十步左右的一株巨樹,圍繞著樹轉了幾圈,矮身在樹下細細摸索。
“找到了!”比克遞過來的,乃是一塊製作考究的精致翡翠牌,質地晶瑩,雕工精湛,分明是皇家物件。待看到翡翠牌之上所刻文字,沙可夫禁不住大吃一驚,這與二十九年前王妃所生之女的時刻絲毫不差。
比克道:“墓主人是那個老鞋匠!是剛剛過世的老鞋匠。”沙可夫沉思不語,走上前去向著墓碑深深一鞠,隨手取出一個瓶子把裡面的液體淋在石碑上,石碑上的字跡迅速被腐蝕掉了。
沙可夫腦海中的疑問愈加濃重:布爾為何將翡翠牌放在老鞋匠的墳墓附近?布爾與老鞋匠有何關聯?忽然,一個念頭如火石明滅閃過腦海,事情雖然撲朔迷離,卻幾乎可以順理成章,只不過此時他仍然不能確定,更不敢肯定。
沙可夫自言自語:“索尼婭是老鞋匠的女兒!”
比克點點頭。
沙可夫繼續道:“你去‘紅燈區’時,沒有見到索尼婭!”
比克凝眸道:“是!”
沙可夫徐徐道:“據說,城裡的幾個警察正是在這裡撞見過索尼婭?”
比克頷首。
沙可夫喃喃道:“索尼婭賣身到紅燈區,除了試圖報仇,還會不會有其他目的?”
他忽然用奇怪的口吻道:“你會不會把一個婊子和金枝玉葉聯系在一起?”
比克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說……”
沙可夫若有所思:“不錯,索尼婭選在今日上墳,和今夜布爾送翡翠牌一定有某種關聯!”
沙可夫隨即陷入了沉思:老鞋匠遭了市長外甥的毒手,和零號應該沒有聯系。否則,只要零號的人動手,索尼婭縱有十條性命也鐵定斷送了!
零號只會將注意力和線索放到布爾身上,是以故意驚動布爾,想讓布爾露出破綻,從而找到公主的蛛絲馬跡。
就因為老鞋匠祖居科舍爾城城,索尼婭又是土生土長的本地姑娘,所以她的真實身份自然無人懷疑,這便是保全索尼婭的殺手鐧。也就是說,二十九年前,布爾便將索尼婭安排在了科舍爾城!
他心中一動,似乎所有謎團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索尼婭十有八九是布爾從宮裡帶走的公主。
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疾步離去,即將走出樹林時,比克放慢了腳步,回頭掃了一眼,加快步伐跟上了沙可夫。
便在他們走出樹林之際,比克回眸留意的枝頭之上,赫然蹲著一隻若隱若現的漆黑怪鳥,火紅的眼睛在暗夜中透出妖異的光芒。
“呷呷……索尼婭……呷呷……”怪鳥尖利的聲音響起,振翅消失於樹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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