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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美伊亞》第13章 一十三
  在老乞丐的提醒及燭火的幫助下,布在壁角上發現一處微有縫隙的牆面。抽出一條方形石塊後,他從牆洞裡掏出一隻破舊的小漆皮盒子。

  老乞丐令打開盒子,“一切都是造物主的安排,有所開始,有所終結。”

  布依言剝開了盒蓋。裡面裝著一小本黑皮筆記以及一支漂亮的卡本筆,此外別無他物。在老乞丐的授意下,他打開了筆記本。筆記扉頁中間寫有四個大字萬罘略記,字體方正臒秀。下注數行小字:“天道炯炯,無偏有維。彼是靈物,執柄何誰。法由心生,拯我傾頹。滌蕩天地,烈被四垂。”

  他大概猜出這是什麽,暗捺不住激動之情,“這是...您...您親手書寫的?”

  “這就是你此行的收獲,”老乞丐面色沉靜,形如塑雕,“此筆記是我多年研習法術的經驗,包括驅施訣竅,或是捷徑,或是易入的彎路,都有所記載。我敢保證,整片大陸包括海外能編出此冊的不超過十人。”

  他顫抖著將筆記合上,“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受之有愧,不敢接受。”

  老乞丐疲憊地擺了擺手,“我曾厭倦這世間的渾濁,立志捐骸草野,早已無所掛念。待到日薄西山,即將化同朽木,卻心亂再生漣漪。自思此生蹉跎,也曾身處芳華,並非泯然大眾,便將這研心之物一一記錄,囑托得人,也不枉入世行走這一遭。”

  他見老人似在交代後事,感動不已,“我看您身體還很強健,不要...”

  “用不著你來好心!”老乞丐生氣地打斷他的話。轉而,又輕歎一聲,繼續說話:“此本尾部有治愈肌體的驅行方法,我也僅略涉一二。此法需要極強的心力,初學者不可盲目嘗試。萬一驅用不當,輕則傷及心力,重則致使兩死。我看你能操縱冰晶,可從此項琢磨入門。研習之道,不可操之過急,也要持之以恆,偶爾蹉跌,也是尋常。習法者各有秉性,聰明不同,只要堅持不懈,總會有所收獲。修煉時如心思恍惚不定,胸腹幽悶不解,必須立刻停止。事不可為,適當放棄,也是萬全之道,切忌貪心不足,強求極致完美。我沉浸此道六十年,能夠驅動兩極上等法術的,所見不過三四人而已。”

  他無法控制流下的淚水,“我...我還不知道怎麽稱呼您?”

  “姓甚名誰不過是凡間俗物,”老乞丐站了起來,“這裡不宜久留,我送你出去。”

  老乞丐重新燃起火把,帶頭離開小屋。他隻得跟在後面。在地下村拐轉片刻,老人止步在一扇殘舊的柵欄門前。“出去後盡快離開此地,不要隨意逗留。再奉送一句話,在世上行走,明哲者不求害人,也要善思保身。至於哈伯裡一家,我勸你養好病痛,再作打算。”

  “您果真認識她,還是她爺爺?”

  “老小兩個我都認識,”老乞丐道,“小女孩悟性很高,為人也不差,我的筆記本來是給她的,只可惜...”稍作停頓,轉口說:“此行法筆記非同一般,如不能保全,寧可將其破壞,也不能落在賊人手上。”

  “此間既然狀況不明,您必須跟我一起走,”他勸說,“我以後雖不能保證您頓頓酒肉,卻也可以不愁吃喝。”

  “這身老骨頭奔波半日,快要散了架,”老乞丐點燃蠟燭,笑著拍了拍胸口,“我還剩小半隻雞,可惜沒有酒了。”

  老乞丐搖晃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拐角處。他心中傷感不已,不過還是決定就此離開。他撥開了柵欄門,發出“吱呀”一聲響,沉重、空蕩而刺耳。他嚇得一大跳,將匕首拔在手裡,緊張四顧。幸好,並無警情發生。他快速鑽了進來,加快了腳步。此地下區域看起來久無人跡,走道縱橫而滿布積塵,蛛網疑影遍地可見,沉悶而腐臭的氣味刺鼻衝腦。他認為如此浩大的地下作業並非人力可及,不禁聯想到書中所說的惡魔的地下宮殿,這令他心生陣陣寒意。他再次加快腳步,幾乎是在奔跑。可以欣慰的是,在飄搖的火光中,地上數組新鮮的腳印引向疑似出口的方向。

  不一會兒,道路抵到一面牆壁,無法再繼續前進。一截梯子掛在正對暗溝的牆壁上,引向一個黑黝黝的洞口。這梯子已是殘破不堪,上方一小節耷拉下來,搖搖欲墜。忽有一陣暗風從洞口方向襲來,吹得火把撲撲亂跳。他稍稍靠近,臉頰倏地一涼。那是飄落的雪花。他精神為之一振。他估算殘梯高度,檢查周身裝備,小心攀上樓梯。待到靠近頂端,他記著老乞丐的警告,便將火把扔了下去。火把撲騰幾下,頓時熄滅,周圍陷入不見五指的黑暗。他手扶牆壁,上挪數步,雙腳踩住梯子最上端,調整呼吸,猛地向上一蹬,一隻手抓住了草莖,另一隻手掏住什麽軟沉的東西。他強忍傷口的疼痛,支肘使力,奮身據撐,翻滾了上來。

  他仰躺在地,大口喘息,冰涼的雪花撲在臉上,腹部隱隱絞痛。他伸手進入內衣,摸到有液體從紗布邊沿滲出。他知道那是傷口破開了,卻一點也不難過,他簡直是心花怒放。四周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見。入夜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他翻身起來,摸查四周,驚訝地發現稍前借力的工具是一具剛剛開始僵硬的屍體。

  因滿眼無光,他完全分不清方位,隻得嘗試著向前探行。飛雪撲面,前路茫茫,似身處可怕的黑暗地獄。跌跌撞撞了片刻,斜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小點火光。他稍作猶豫,決定上前看個究竟。他曲下身來,緩步探尋過去。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那團火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亮。等到靠得足夠接近,他伏在一道頹牆後面。那是一個奇怪的營火。只見漫天風雪中,一堆木柴大火燃燒在殘垣斷壁中間,四周幾無遮蔽,旁邊卻是一個人影也沒有。他心頭突然一亮,意識到不大妙。他準備即刻離開,剛挺直身體,身側一個聲音道:“嘿!”尚未來得及作出反應,腦袋一痛,“嗡”的一聲,便失去了知覺。

  他悠悠轉醒過來,頭痛欲裂。他發現自己正在移動,卻不是用自己的腳。思緒漸漸清明。他意識到自己正被兩人挾夾,手腳已被牢牢綁縛。

  一個年輕男人聲音說:“這家夥好像抖了一下,果然沒死呢!”

  另一個急躁的男中音說:“嘿,那邊的,哈倫?快來搭手,又抓住一個!”

  白色的地面逐漸明亮,光影下出現一些晃動的人影,接著是散亂的人腳。“看來有不少人,但是他們是幹什麽的?”他們的鞋子很雜亂,不像是公府士兵。

  一個粗獷而憤怒的男人聲音說:“喂,這個不是黃皮!”有人扳起了他的腦袋。尖白的光芒有些刺眼,不是來自火把、油燈或是蠟燭,應是達瓦燈。

  年輕男人說:“黑咕隆咚的,我也看不清楚。不過鬼頭鬼腦,我們都不認識,是你們的人?”

  “不是!”粗獷的男聲回答得很肯定,“可有什麽收成?”

  急躁的男聲說:“窮得要死,一個銅板都沒有!”

  “你們小心點,別被我逮著什麽,”粗獷的男聲說,“審判差不多開始了,你們進去吧。”

  兩個人挾住他進入建築內,且是向下而行,沿途曲曲折折,又經過兩處崗哨。突然,身後一個陌生的聲音說:“嘿,終於趕上了。”

  隨著一陣沉重的摩擦聲,兩扇大門被緩緩打開。耀眼的光線直撲面門,簡直刺得眼睛生痛。他吃了一驚,忍不住抬頭看過去。這是一個異常空闊的大廳,熙熙攘攘地擠滿了人。數盞達瓦大燈分布四周,照得整個大廳亮如白晝。在喧騰的人聲中,一個洪亮、具有磁性的男人聲音在炸響,字字清晰入耳。循著聲音方向看過去,斜前方有個稍高的平台。兩盞大罩燈分列兩側,兩帶光柱在台下人群中間緩緩移動。平台下沿燃燒著兩排旺烈的火焰。平台上沿處則並排跪著十來個公府兵,手腳皆被綁縛,衣衫不整,垂頭喪氣。最顯眼是平台中間一個說話的男人。此人身材高大,一頭黑色卷發,蓄絡腮胡子,身著黑色絲綢長禮服,手戴白色手套,脖系紅色大領結,姿態甚是閑雅,如閑庭信步,他的聲音從燈光陰影下兩隻巨大音箱中噴湧而去,震耳欲聾。

  “...兄弟們,姐妹們,一個嶄新的時代已經到來!聖主索合加指引我們,我們跨過黑暗的深淵,即將迎來勝利的黎明!曙光照耀彼岸,美夢即將成真!無盡的煎熬終將成為往昔,曾經的痛苦、奴役將化作仇恨與勇氣。我們的腳步將踩碎黑暗的牢石,我們終將主宰自己的命運!”

  “我曾經也是美達奇的信徒,代她施化教眾。無數血淋淋的事實告訴我,所謂的救贖只是謊言,無盡的謊言!除了無休止的苦難、饑餓、寒冷、病痛與死亡,我們什麽也沒有得到!他們不僅奴役我們,還欺騙我們!他們住著高大的宮殿樓閣,坐著軟墊刻花的香木椅子,用聖山的美石當桌子,吃的是菲林運來的上好肥鴨,喝的是索圖產的百年陳酒。要是吃不完喝不完怎麽辦?沒有關系。他們會用來填充他們的下水道,衝刷他們的糞桶,最後便宜肮髒下賤的老鼠!他們會假惺惺的告訴我們,忍饑挨凍都是摩托伊的歷練!你們相信這套鬼話?沒錯,他們是惡棍,是騙子,是吸血蟲!兄弟們,姐妹們,他們是永受詛咒的敵人,是時候讓他們嘗嘗真正試煉的味道!”

  “兄弟們,姐妹們,我,皈依索合加的布道者,降臨之子費雷科特.菲特,將帶領你們迎接一個偉大的時代!那些視我們為畜生、拿我們當臭蟲的敵人企圖破壞我們的家園,阻止我們邁進幸福的腳步,妨礙我們通向至理的救贖計劃。現在我宣布,純潔的業火已經點燃,一切邪惡與妄想都將焚盡!那些肮髒的劊子手已經全部完蛋,只剩下這些苟延殘喘、需要被審判的可憐葉子!”

  在振聾發聵的歡呼聲中,那個名叫費雷科特.菲特的男人招手示意。一個身背槍支的年輕女人奔跑上台,遞給他一把匕首。費雷科特一邊用匕首拍打手面,一邊繼續說話:“索合加創造大地萬物,賜予我們善良與堅韌,賜予我們憐憫與順從。有些葉子雖然長壞了,只要願意傾聽聖主的聲音,也會獲得諒解與解脫。烈火會感化他們、重塑他們,他們將如火焰般純潔,得到永恆的快樂!”

  台下激怒的群聲說:“殺死他們,燒死他們!”

  費雷科特將匕首優雅一抬,點中邊上一個公府兵。兩個身背步槍的年輕人小跑上台,將被選中的家夥拉扯到一個稍向台下傾斜的地方。這個士兵又高又瘦,一臉的倒霉相,癱跪在地,哭喪著臉。“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他喊道。

  費雷科特靠近囚犯,溫言說:“索合加會指引你,我也會幫助你。可憐的葉子,千萬不用害怕。”

  犯人依舊在哀求:“求求你,不要殺我!”

  費雷科特有些不悅,“面對萬能的索合加,你千萬不能說謊。只有敞開心扉,”他拿匕首點了點囚犯的心臟的位置,“索合加才能指引你、解脫你。你可聽明白了?”

  囚犯嚇得縮起身體,不敢說話,惶懼地打量眼前的男人。費雷科特問他:“告訴萬能的索合加,你叫什麽名字?”

  男人匆忙回答:“我叫卡勒斯,奧...奧特朗,音八郡人,家住瑪姆河邊上,離會下不遠,我...我還沒娶老婆,我也沒有孩子!”

  費雷科特揚手止住台下的哄笑聲,“那麽,沒老婆沒孩子的卡勒斯,你殺過人嗎?”

  卡勒斯急忙挺直身體,“我沒有,從來沒有!從軍快十年了,一隻雞都沒殺過!”

  費雷科特攤開雙手,雙目上揚,似在跟誰說話,卻一點聲音也沒發出。過了片刻,他似乎與冥冥中的某位神祗結束了通話,“索合加問你,你在桑勒都幹了什麽?”

  卡勒斯連連搖頭,“我什麽壞事都沒乾,真的!上頭要抓人,實在沒辦法,抓...隻抓過幾個人。 ”

  費雷科特面色變得凶惡,厲聲喝問:“你抓了,隻幾個?”

  囚犯結結巴巴地說:“大...大概...五六個,哦,不,三...三四個!”

  費雷科特聽了直搖頭,“你抓的這些人,這些無辜、善良的人們,他們也是人之父母,人之子女,同受索合加佑育,有權享受期頤壽年。因為你邪惡而野蠻的行為,他們最終被殺死、餓死、凍死!有的葉子,那些可憐的人,屍體堆在溝裡,任由腐爛,與聖潔的火焰之門無緣!即便有些幸運之人,最終也要老死監獄,或者淪為下賤的奴仆,美好的人生之旅從此斷滅。那麽,你可知曉你的罪孽?”

  被定了罪的罪犯慌了神,哭喊說:“我...他...他們...都是他們抓的!我...只是搭手…搭手,我...這...這...”

  費雷科特撫摸犯人的腦袋,柔聲命令:“看著我,”再將臉龐上揚,雙臂張開,嘴巴翕動,似在接受新的旨意。

  犯人哀求說:“求求你,我罪...”

  費雷科特突然將手一撩,匕首快速刺入犯人的脖子。士兵頓時沒了聲響,掙扎數下,軟倒下去,滾進了台下的火焰中。費雷科特將雙手上舉,高聲宣布:“索合加已經原諒這個可憐的葉子,令純潔之火焚盡他的罪惡!”大廳裡爆發如雷鳴般的歡呼聲與怒吼聲。台上其它受縛士兵們見此情形,個個呆若木雞,有人嚇得雙腿發軟,瑟瑟顫抖,還有失聲痛哭的。

  費雷科特將血淋淋的匕首指向台下,笑著說:“聖主好像帶來了一片新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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