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基使用魔法[位移],回到了自己在旅店的房間。
房間內有一張床,一扇窗戶,一個衣櫃以及一個用來放行李的置物桌。
除了亞基腳下和頭頂的的魔法陣外,這間房間與普通的客房沒什麽不同。
魔法陣從房間地板和天花板的中心呈圓形上下對稱地展開,將房間的地板和天花板幾乎完全收入囊中。它是昨晚亞基住進這個房間的時候社下的,為了不讓它暴露,亞基鎖上門窗,拉緊窗簾,並嚴厲禁止所有嘗試進入他房間的行為,連負責打掃旅客房間的傭人都不準進入。
[位移]必須要有魔法陣提供的坐標才能使用,但僅僅是[位移]並不需要設置如此龐大的,連天花板都一並覆蓋的法陣。
亞基設置的這個法陣另有他用。
亞基站在法陣中央,這是魔法陣的所有紋路匯聚的地方,也是所有紋路向外展開的源頭。
亞基吟唱了特殊的魔法。
[全域封鎖]
吟唱結束,散發著紫色的光芒的魔力從亞基的腳底沿著法陣的紋路擴展蔓延,沒過多久地板上的法陣就都染上了相同顏色的光芒。魔法正式發動。
“qianying”的聲響從亞基腳底傳出,那是噴薄而出的魔力與空氣劇烈摩擦產生的異響。隨著這聲響,一道圓柱形的光柱順著地板法陣最外圍的圓環迅速升起,注入位於天花板那同鏡像般的法陣當中。天花板法陣最外圍的圓環因為魔力的注入,也發出了紫色的熒光,魔力順著法陣的紋路不約而同地流向法陣的中心,在同一時刻抵達。
施法完畢。
如同蓋上舞台劇落幕的幕布,漆黑覆蓋四周,亞基的周圍比夜更黑。街道的嘈雜,正午的烈陽,都湮滅在這看似無邊的漆黑當中。除了依然散發著紫色光芒的法陣和亞基那閃耀著金色光芒的雙瞳,黑暗中再無他物。
[全域封鎖]正式生效。
在[全域封鎖]的生效范圍中,聲音和光線徹底斷絕,就連空氣和魔力都無法和外界流通。死一般的寂靜和無邊際的絕望,這就是[全域封鎖]的效果。
通常[全域封鎖]是某些專精魔法的國家或民族專門用來拷打嫌犯和監禁重刑犯的魔法,有時還能用來處刑。
不過亞基是用它來通訊的。
這是亞基自己的用法,請各位普通人類不要模仿。
亞基從戒指中取出一張空白的魔法卷軸,吟唱魔法[耳語長傳],並向卷軸注入魔力。
卷軸顯現出相應魔法的印記,隨後飛向空中,紫色的火焰從卷軸的底端開始向上燃燒。
接下來只需要靜靜等待。
......
“亞基,別來無恙啊。”
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從虛空之中傳來。
[耳語長傳]魔法的效果,它能讓人與他人進行長距離通訊。
[耳語長傳]效果的維持需要大量魔力,如果沒有卷軸或是其它用來封存魔力的道具,使用[耳語長傳]必定會給施術者造成極大的損傷。
“別西卜,你個泡糞坑的死蒼蠅!”
亞基從戒指取出菲利普贈送的白色椅子坐下,對著虛空咒罵到。
“你好意思用一堆屎來做藥水......”
“何等的無禮,你怎敢把我和我家魅兒的愛之結晶冠以‘屎’的惡名?!我家......”
“閉上你那雙狗都不吃的臭嘴,你和你家那坨......嘔!”
光是想想,亞基就把早飯和午飯給一並吐了出來。
說明一下,別西卜是一隻巨大的散發著惡臭的蒼蠅,它家的“魅兒”是一隻用肛門進食用嘴排泄的地獄臭蟲,他們“愛的結晶”就是......
(嘔!!!)
所以亞基管別西卜用“愛的結晶”搓出來的藥水叫做“屎”是正確中肯,並且還留有口德的。
“你個瘟蟲再他媽給老子送屎我就把你和你家那一坨剁碎了送給亞巴頓當甜點!”
“亞基啊亞基,你還是如野獸般不明事理。”
別西卜咂了咂它的兩隻嘴......口器,說到:
“姑且先把藥水放在一邊,你要求的椅子,我為你送到了吧?”
椅子?
哦,就是亞基現在坐著的那個。
為什麽要送亞基椅子?亞基不知道這隻陰暗的臭蟲打的什麽心思。
“下次別再用一次性送貨員了。”
亞基指的是菲利普。
“啊,那家夥,沒想到啊,凶殘如你,居然也會選擇留他一命。可惜,害我白白損失一個部下。”
別西卜的種族是惡魔,是魔族從地獄收編的大惡魔之一。菲利普簽訂的“惡魔契約”就是別西卜的手筆。
別西卜的手段是,放出手下的人類與菲利普這類貪婪的商人簽訂“惡魔契約”,再吞噬失約者的靈魂。
假如菲利普沒法履行契約,別西卜就按程序收下他的靈魂,如果菲利普完成了契約,別西卜就先收下手下的靈魂,再收下菲利普的靈魂。因為菲利普簽訂了“惡魔契約”,別西卜就有了追蹤菲利普的手段,只要盯著菲利普直到他死亡,就能在他的靈魂消散之前將靈魂收走。
因為人的靈魂會因為肉體的衰老而變小變淡,所以別西卜一般會派人將菲利普殺死,再吞噬他的靈魂。如果沒出意外的話,亞基會幫別西卜殺掉他,但是亞基饒了他一命,別西卜的陰謀才沒能得逞。
“正常的惡魔收下一個靈魂就放手了,就你這隻下水道的害蟲會一直盯著不放。”
亞基譏諷到。
“話說為什麽要送我椅子?”
跟蒼蠅拌完嘴,亞基才想起來問椅子的事。
“這不是你跑去當人類的幼崽之前囑咐我給你送過去的嗎?”
“有嗎?我不記得了。”
“我記得你很喜歡這個異世界的召喚物。叫什麽......大派擋速療椅?”
“是大排檔塑料椅!”
亞基想起來了。
“真是無趣又不知所謂。”
“這可是異世界的工藝傑作,不是你這種整天只知道和比你還大兩圈的蛆蟲交配的廢物可以參透的。但凡你......”
“不過,你居然會忘記除了人名以外的事情。不覺得很奇怪嗎?”
別西卜的話讓亞基陷入沉默,別西卜看亞基不再還嘴,就接著往下說:
“除了這個椅子,你就沒想過自己會不會忘掉其他更重要的東西,比如人際關系,思想知識,以及,”
別西卜停頓了一下,
“你的戰鬥直覺。”
這可不是一般的要命。自成為“科爾萊茵”以來,除了打土匪和殺叛軍之外,亞基還沒有進行過哪怕一場的正式戰鬥。
更何況作為一個人類,亞基已經被封印了太多的力量。
這其中的風險不言而喻。
“亞基因為新生的肉體與靈魂之投影會無法承載意識的重壓,從而導致意識隨著靈魂囚禁於無邊無際的虛無當中。所以只能進行不完整的‘轉生儀式’,導致他現在意識和肉體的不兼容。這是兩權相害取其輕的選擇。”
渾厚如驚濤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亞基知道這個聲音屬於誰。
“亞巴頓,你這我行我素的行動方式還是如此令人不快。”
說話者是別西卜,他語氣略顯嫌棄。
“別西卜,哪怕只是聽到你的聲音都會讓我犯惡心。看來我應該把‘毀滅’傾瀉到你的領土上。”
亞巴頓回嘴。
“還有,亞基,那種惡心的甜點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吃的是‘死亡’,不是屎!”
亞巴頓也沒忘記亞基,平等地攻擊在場的所有人。
亞巴頓外形神似白色的癩蛤蟆。這家夥身形巨大,吃下去的是“死亡”,吐出來的是“毀滅”。
“你這發瘟的癩蛤蟆有多遠滾多遠,別浪費我的卷軸。”
[耳語長傳]可以進行多人的通話,但通話的人越多,消耗的魔力就越多。反映到卷軸上就是卷軸燃燒的速度加快。亞基現在已經用完一半的卷軸了。
“亞基,我有找你通話的必要。”
亞巴頓說。
“再怎麽說你也是魔神的一員,你沒必要委屈自己再回人類那裡去做這種事。”
亞基,別西卜,與亞巴頓都是魔族十二魔神之一。
“你還需要處理你那荒謬的信仰。”
這次說話的是別西卜。
“對,你不需要信仰一個不存在的神。偽神萊希斯,哪怕它真的存在,你也逃不過被追殺的宿命。”
亞巴頓說,
“即便世界真的被虛空吞噬,也不過是這個世界必然到來的終結。你不需要,也沒必要負此重擔。”
亞基搖了搖頭。
吞噬世界?亞基現在不關心。
亞基想的只有一個。
這三個看起來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家夥能混到一起不是沒有原因的。
別西卜曾是地獄的一方霸主,在一場牽扯天界與地獄的一場大崩塌和大混戰之中失去了所有的領地,力量,和臣民,失魂落魄的他加入了魔族,整天在與異種的性交中沉淪。
亞巴頓則是在灰燼之漠的巨龍曠日持久的廝殺和毀滅中誕生的新神,卻遭到了眾舊神的合力絞殺。最後投奔魔族尋求庇護,靠著魔族的不停輸血才存續到今天。
亞基曾任“光明守護之國”的“大聖騎士”。曾經的他既是人類最堅固的守護,也是魔族最忌憚的敵人。卻在名為“清肅聖權”的一系列動蕩中被迫私通魔族,而後又被人類獻祭給了虛空,苦心經營的聖騎士在這場事變中徹底解散。
亞基的靈魂到現在還被囚禁在虛空當中。
再此先簡單說明一下意識與肉體和靈魂的關系:
肉體產生意識,意識在現實之上凝聚成靈魂。意識會優先感受到肉體的刺激。當肉體死亡之後,意識才會進入靈魂當中,感受靈魂的痛楚。當肉體與靈魂實現融合,意識則會提前轉移到靈魂當中。
也就是說,假如亞基的肉體不與靈魂融合,那麽即便靈魂在虛空當中受盡折磨,在肉體進入虛空,與位於虛空的靈魂交融之前,亞基位於肉體當中的意識照樣不會感受到靈魂的磨難。
而亞基原本的身體與靈魂完全融合,這讓亞基在用意識控制肉體,感受現實的絢麗多彩的同時;其意識依然隨著靈魂在虛空無盡的時間流逝和無限的空間廣闊當中飽受折磨。
肉體和靈魂的分裂,讓亞基無比渴望回歸現實。
亞基先前能用位於虛空的靈魂中的意識控制現實中的肉體, 是通過將靈魂投影到現實當中才實現的。
而“轉生”之類保留靈魂改換肉體的儀式的實現必須要有完整的靈魂。如果像亞基這種隻讓靈魂的投影參與轉生,可能會導致意識在肉體發育完全之前就脫離肉體,回歸靈魂,從而再也無法與肉體建立聯系。
其他人可能會變成孤魂野鬼。但亞基則會被永久的囚禁在虛空當中,再也無法染指現實。
這是亞基無論如何也無法承受的。
因此,亞基隻得進行不完整的“轉生儀式”。
現在的亞基與其說是轉生成到了“科爾萊茵”家族,不如說是奪取了“科爾萊茵”的一個成員身體的控制權。原先的“科爾萊茵”的靈魂已然消散,但這副肉體依然屬於“科爾萊茵”,而不是亞基。
靈魂與身體不兼容。
而這,會導致忘卻,比如人際關系、思想知識,以及對亞基現在最重要的,戰鬥直覺。
這是亞基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
“亞基,你若是真的擔心,我建議你去一趟地獄。”
別西卜提議。
“去找到......”
亞巴頓想接著往下說。
但是通話已經結束了。
卷軸燃燒殆盡,沒有再剩下。
亞基知道自己該去找誰。
不過這件事得放在午夜。
在那之前,亞基還有時間。
除了靈魂與肉體的兼容問題,亞基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處理。
現在,亞基準備去一趟競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