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金城。
五月,滿城茉莉花香。
柳絮輕拂,花香十裡,沙金城的午後,集市熙攘,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上擠滿了四鄉八裡來趕集的人,暖陽透過兩邊樹枝杈點綴著零星光芒,閃爍得人愈發困倦。
街邊有趕著時節賣糕點的小販正笑盈盈地打開蒸籠,芬芳的糯米香味伴隨著那甜甜的茉莉香,瞬間就誘得周邊過客湊了上去。
“不行。”
黃庭看著黃濘渴望的眼神,果斷擋在她身側,搖頭提醒道。
“可是阿哥,那看著真的好好吃啊,茉莉糯米團子,好新奇的食物呢!”
黃濘看不見鋪子,就一個勁兒的嗅著香氣。
黃庭咽下口水,扯著驢耳朵,一個勁兒的往前走。
確實香啊!
可市井這些雜食,吃了恐怕傷了自己體內真氣,再想吃也得忍住。
“黃濘,咱們是來買被褥和衣服的,不是買吃的,記住了嗎?”
“衣服?”黃濘閃爍著靈動的雙眼,指了指自己:“是買給我的嗎?”
細細盤算一番,黃庭道:“我自己買一件,給你買兩件,成不?”
“嘻嘻,真沒白認你做我阿哥,阿哥真好!”
她眉開眼笑,伸著雙手想要給黃庭一個擁抱。
手上那玉鐲中,如碧藍地龍,遊淌於玉鐲中,於輝光下,似動非動,十分神氣巧妙。
黃庭趕忙把她手摁在驢頭上,惹得野驢都不滿的啼叫幾聲。
“黃濘,別搞呀,小心有賊人盯上你的手鐲!”
黃濘被大哥這劇烈的反應給嚇懵了,就要眼淚汪汪大哭出來。
“人家只是覺得阿哥好,想抱抱阿哥……”
“好好好——”
他已經感到周邊有人用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了。
該不會把我當人販子了吧!
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病急亂投醫,他立馬想了個不穩當的主意:“小妹乖,你在這等著,大哥去給你買茉莉糯米團子去。”
當然,這裡頭有沒有黃庭自己想吃糯米團子的私信,就不得而知了。
臨走之際,還拍了拍野驢,讓它在原地好好呆著。
五月初五,忌出行!
就在黃庭生怯的混淆在鋪子人群中,終於買到兩個糯米團子時。
擠出人群,回頭一望。
在道路一邊,只有一隻東張西望的野驢,而坐上的黃濘卻不見蹤影。
黃庭走到驢身邊,朝每條巷子望了一眼,狠狠的拍了下驢屁股:
“我小妹被抓了不會大叫,你就不懂得叫一聲提醒我嗎!”
可憐的野驢,估計是怕被做成驢肉火燒,不敢動彈,只是幽怨輕微的叫了一聲。
還好,我有這道感知符!
黃庭將感知符折疊好,放在胸口處。
不由得大驚失色——怎麽會感知到五個地方。
難不成小妹這麽快被人分屍了?
黃庭騎上野驢,不論分說,就往最近的東方奔去。
往東邊一路疾馳而去,就能看到這集市的盡頭,而集市的盡頭便是一個肉鋪,光膀子的掌櫃呼呼大睡。而在一邊的木搖椅上,還坐著個獨眼的青衣男子。
在青衣男子腳邊,有一攤新鮮的血漬。
感應符其中一道點位便是在此,不是屠夫,便是青衣男子。
明面上嫌疑人是青衣男子,但黃庭覺得屠夫這種佯裝低調的可能性也不小。
黃庭用力扯住野驢耳朵,疼得它停在原地嗷嗷叫。
“驢兄,你在此地稍候片刻。”
“喂!買肉!”
黃庭走到肉鋪前,大喊一聲。
驚得屠夫不知所從,東瞧西看一番,才懵懵的問道:“二位,誰要買肉?”
這個青衣男子看著彪炳威風,聲音卻娘們唧唧的。
“這兄弟,怕是來買人肉的。”
“轟——”
黃庭高下立判,一道拳氣轟向青衣男子,冷笑道:
“我不買人肉!”
“老東西?你想死嗎!”青衣男子睚眥欲裂。
行如鬼魅,從卷起的滾滾煙塵衝出,甩動道袍衣袖遮住了唐壽成的視線,右手一撩長袍下擺,右腿提膝,腳腕內勾,向右下斜踹,正要踢向黃庭咽喉。
“慢了。”
黃庭捏住青衣男子腳掌,正要一把將其腳掌捏碎時。青衣男子卻如同一泓水一樣,從黃庭手指縫隙穿過。
屠夫一瞧,竟是兩個高人鬥技鬥法,不帶半分猶豫,立馬卷鋪走人。
“你中計撩!”
他又從一灘水幻化成人形,狡詐大笑。
“軫水白玉鐲,是我們的啦!”
“哈哈哈!”
黃庭也大笑起來,且笑得比青衣男子更加放蕩不羈。
正常沒有十全打算的事,黃庭是不會輕易出動的。
“你這種低劣的本事,是沒辦法拿下玉鐲的。”
黃庭騎上毛驢,就要往回走。
“記得把我小妹送回市集原位,有勞你了。”
一文錢掉落在青衣男子面前,看似是犒勞費用,實則是侮辱。
“老子可是雀山七怪!你敢這樣羞辱我!”
他扯下眼罩,將那隻隱藏在眼罩下的綠眼呈現在黃庭面前。
那雙綠眼,好似一個混沌漩渦,
又似一個泥沼毒潭。
“狗東西,你叫什麽名,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狗東西,你爺叫黃庭!別說一聲,十聲我也給你應下來。”
青衣男子得意的笑了笑,心想眼前這個人真是傻到家了。
殊不知,黃庭內心更是得意,自己這麽多道符籙傍身,就你這破爛法寶也想動我分毫?做夢呢!
“黃庭!”
“你爺在呢!”
果不其然,在黃庭銷魂應答後,那綠眼中,就散發出一道壓抑的綠光,將黃庭全方面擠壓,隨後就有一股力要將其吞噬進眼睛裡。
“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髒玄冥,青龍白虎,隊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我軒。”
黃庭心中默念了這道咒語。
若不是體內筋骨受損,剛才打了一掌讓黃庭緩不過來,否則高低廢了青衣男的一顆眼球。
就在要完全進入右眼綠色漩渦時,黃庭自如的停在青衣男子的眼睫毛上。
青衣男子尚不知道,瘋狂大笑:“今日奪寶之功,我得是頭名撩!”
黃庭扯住青衣男子一根睫毛,控制好力度,一拔,既讓感受到鑽心疼,又不讓睫毛掉落。
“哎吆!”
又是一下。
“哎呦喂!”
“叫聲黃爺聽聽!”
“狗兒子,使詐算什麽本事,我現在就是一揉,你也得成一團肉泥。”
一根粗壯白皙的手指,緩緩伸向眼球周邊攪動。
黃庭一蹦一跳之間,盡數躲去,他毫不留情,撚起青衣男子眼皮子底下的一小塊肉,用力一扯。
要知道,人身上最敏感的部位,除了胯下,便是眼球。
青衣男子被這麽一折騰,虛掩著眼球嗷嗷大叫。
“報出你的名號!”
黃庭這回一把扯著肉,一把扯著睫毛,道:
“哪裡人,受誰指示,抓我妹幹啥用!一五一十,都說出來,否則,你今兒就是死在這兒,也不冤屈!”
一絲絲痛意,慢慢在眼肉間暈開,那青衣男子當即就折服了。
“爺,我本相是隻黃狐,修行千年,在百年前,得以幻化成人形,在七怪排行第七,也喚作狐七。”
先是自我介紹後,聲聲哀求後,才將事情一五一十道出。
在沙金城周邊有兩座山,東南處為浪浪山,西北處是雀山。
雀山原先有七個妖王,但在五年前被一個自稱顯聖天師的人所降伏,名號就從雀山七萬成了雀山七怪。
那天師叩告天穹,建立門派,名喚:千寶門。
如今有弟子近百人。
該門派最大特點就是以法寶輔助修行。
這些法寶哪裡來呢?
便是這雀山七怪這五年做牛做馬偷來的。
這些偷來的寶物在花高價買給這些弟子。
也算是“自產自銷”了!
只因昨夜那天師觀得浪浪山異變,知曉是那座山頭的魔王現世,又觀一星墜地,推算出今日有一件法寶將從浪浪山顯現於人世間。
故而安排雀山七怪伏在金沙城七處人流密集的集市,等待法寶的出現。
黃庭聽聞此言,哈哈大笑。
那黃狐妖聽著大笑,內心慌得一批,只是大喊:
“黃爺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