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浪浪山,已經是夜半三更之時了。
小女孩早在驢背上熟睡過去。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將小女童安置在床榻上,蓋好被子後,黃庭獨自來到院落坐下。
掏出懷中一些被壓得不成樣的糯米團子,夾上幾片自製的風乾牛肉,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有了精力,便點起蠟燭,翻起那本從未翻越過的紫微鬥數。
這講的是術數算命之法,因其中講述到一些星宿之說,他不得不看看,指不定就能推算出自己小妹究竟是哪一處星宮降臨人間的仙女。
翻越了好半晌時間,直到一隻蠟燭熄滅,也沒看出什麽名堂來,還覺得腰筋酸疼。
雖然是五月天,但浪浪山夜裡還是有些涼氣,久坐在地上,涼氣濕氣一起進入體內,那將對自己體內真氣循環造成不可逆的損失。
事到如今,不得不拿出壓箱底的寶物給自己補一補了。
自己昨晚經歷鎮魔窟一遭,筋骨酸痛,無法自如使用全部實力,倘若那顯聖天師氣量小,帶著門徒殺來,自己斷然命喪於此。
他撚手撚腳走進屋內,小心翼翼打開一個木匣。
木匣中,躺著一株蘊著微弱光芒的靈草。
這是蜉蝣草,隻生於妖魔之氣深重的崖底,不僅能治愈受損的精神識海,最主要的是能修複練武者的奇經八脈。
在常人眼中入魔淵者九死一生,這蜉蝣草在多少修仙者眼中也只是存於聽說中。
而黃庭正好撿了便宜,在鎮魔窟一丈深處,采到這麽一株蜉蝣草。
他將蜉蝣草含在口中,又撚手撚腳走到屋外,翻越到一株蒼勁挺拔的老樹上,盤坐於粗壯的樹枝上。
雙目微閉,雙手作出五心向天的姿勢。
伴隨著黃庭將蜉蝣草吞進肚子內,他身邊泛起熒熒紫光。
周遭十尺山林之地,靈氣流動。
但黃庭並沒有吸納這山間靈氣的意思。
只是借助蜉蝣草,重新貫通體內武脈,將體內那股極其微弱的黑氣排除。讓真氣遊走周身洞府。
在下丹田氣海微微一跳後,黃庭連忙收攝心神,默念神咒,緩緩吐息。
周身那股若隱若現的靈氣,也重新回到山林中去。
“這山中蘊含的靈氣,就留給後世修仙者享用吧!”
黃庭翹起二郎腿,靠著樹乾,本是小憩一會,沒想到卻睡過去了。
……
“阿哥!”
“你在哪兒?”
“阿哥!”
“你還活著嗎?”
太陽已經冒出半個頭,紅彤彤地散著光芒,陽光撫摸著黃濘。
躺在樹枝上的黃庭,側目望著院子裡的黃濘,小腦瓜子左看右看,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種好笑的無語。
“黃濘,你是被太陽曬傻了吧!你大哥這麽容易死嗎?”
黃庭站起身,叉腰站在樹枝上。幾抹透過樹梢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當真是神采奕奕。
“阿哥,你跑樹上幹嘛呀!快下來!”
黃庭微微一笑,想到什麽好玩的事,道:
“你來接著我,不然我不敢跳下去!”
“我?”
黃濘指著自己,愣了一下,但還是邁著步子跑到樹下,張起雙手,大喊道:
“阿哥,我準備好啦,你快跳下來。”
話音剛落,黃庭就落在地上,身手輕盈,一絲煙塵也沒揚起。
也不說話,就牽著黃濘小手,往爐灶邊走。
將昨晚沒吃完的肉干放在她面前,打了壺水放在一邊。
“小妹,你邊吃,大哥邊和你講些事情,你一定要認真聽,好不好?”
“好!”
黃庭腦中稍稍梳理一下思路,道:
“有人讓你幫忙,幫一些超出你能力之外的事,你會答應嗎?”
黃濘嘴裡嚼著一塊肉干,歪著腦袋瓜子想了想,搖搖頭道:
“不會!”
黃庭正要要追問剛才情況,黃濘就接著道:
“嘿嘿,但我會幫阿哥的。”
黃庭歎了口氣,擠出笑容繼續道:
“好樣的!那第二點,假設路上有人喊你名字,這時候大哥不在你身邊,你會回應他嗎?”
對於這個問題,黃濘思考了許久,吃了兩三塊肉干後,才有些不確定道:
“會吧。”
“哎呀!”黃庭捏捏黃濘的臉蛋:“這樣是不對的!”
“為什麽呀,但我不會多說一句話的。”
黃庭語重心長解釋道:“我的小妹妹,你這就是書看少了。
首先,在近百年來,有許多藏在深山江河湖泊深淵中的法寶被人發掘,這些法寶,很多有個特性,就是需要你本人應答後,它才會生效。”
看著黃濘懵懵的小眼神,黃庭將裝乾肉的碗拿在手中道:“假設我這個碗是個法寶,我想抓你,首先就會叫你一聲:黃濘!
你若是應了,這口碗就會把你卷在裡頭。
有些法寶厲害得很,只需一天,你就可能命喪黃泉了。”
這生動的比喻演示下,黃濘點了點頭,大聲應答:“我知道了,在路上,有人叫我,我一定不會應答!”
黃庭欣慰的比了個大拇指,才輕輕撫摸小女孩的頭道:“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
阿妹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首詩?
詩人雲:不求大道出迷途,保全性命方丈夫。
百歲光陰石火爍,一生身世水泡浮。”
黃濘中滿是求知的靈光:“阿哥,這是什麽意思呀,好像有些道理,可又感覺有些怪怪的。”
黃庭擺擺手道:“你還小,這詩的意思就是說,有個人,不追求得到大道來解決人生的迷途。且光陰易逝,難以留住,人生短促也就無謂,只要安全渡過一生就行。”
聽了這話, 黃濘壞笑道:“嘻嘻,阿哥,好像你呀!”
“這也正是阿哥的夢想啊!”
黃庭感歎道:“可是現在有另一座山的仙宗門派,盯上你的手鐲了,他們要抓你。”
“是昨天那些大妖怪嗎?”
黃庭倒不怕這些成精的妖怪,主要是他們背後的顯聖天師,實力未卜,估計法力高深,有些手段。
“那只是其中兩個妖怪,背後還有高人呢!”
緊接著,黃庭就開始說些正兒八經的大道理:“他們要抓你,那大哥是不是要保護你!”
“對!”
“那假設大哥實在打不過他們,自己負傷而逃,你該怎麽辦?”
這話聽著,怎麽聽,都有點大哥要拋棄自己的意思。
黃濘的小眼淚就要掉出來了。
“哎呦,我滴小妹妹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保證,一定好好保護你,好不好?”
黃濘用衣袖擦去眼淚,才帶著哭腔道:“阿哥,這個玉鐲不能給人拿去!這是一個大姐姐給我娘親的,我娘親又給我的,只是我忘記回家的路,我只知道,見到的第一個人會帶我回家……”
不是。
這什麽驚天消息啊。
黃庭聽了這句話,內心五味雜陳,七上八下——這是一個什麽關系網,怎麽這麽亂糟糟的。
書中不是說天庭禁止男女私通嘛,怎還生娃了捏?
一陣頭腦風暴後,黃庭終於緩過來了,嚴肅的交代了兩人目前首要任務:
“阿妹,家,我是一定帶你回的。只是當下,我們保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