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熱情和善的老漢突然就變了一副嘴臉,他貪婪地看著疊在車上的兩包貨物。
雖然不知道裡面是什麽,但就是兩包柴火,弄去回去也能燒火做飯,眼前兩個小子年紀尚輕,又無路引憑證,鬼知道是從哪裡來的。
現在自己就是黑了他們這兩包東西,他們也無奈何,大不了叫官差來,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東西是我自己的,他們也無證據證明東西是他們的。
老漢的想法,肖倚樓清楚得很,壞人變老了。
“真他N的毒!”肖倚樓暗罵道。
但鬧起來真沒見得能佔便宜,肖倚樓攔住了想要發火的陳文川,打起感情牌,“老伯,我們是城外窮苦人家的孩子,家裡特別的困難,從小我的...”
“行了,行了,你家中困難與我何乾?你家中困難就要搶奪我老頭子的東西?”老漢說著手指兩人道,“趕緊滾開,否則我就喊人了!”
幾人剛入城沒多遠,只要老頭一喊,城門那邊的官吏就會被引過來。
一旁的陳文川勃然大怒,緊握雙拳,“老東西,真是欺人太甚!一拳就讓你死!”
“小川,別理他,我們拿上東西,走!”肖倚樓直接伸手從拖車上拿起了包裹。
“快來人啊!搶東西了!”老漢果真扯起嗓子喊了起來,“我一個乾粗活的老頭,被兩個野小子欺負啦!大家都來看看啊!光天化日之下,搶我一個老頭子的東西!”
真是瞬間社死,這條街是城內主街,不等巡城差役到,七七八八馬上就圍上來好幾個百姓,吃瓜看熱鬧畢竟是傳統,尤其不嫌事大,越精彩越有趣。
一群吃瓜的人七嘴八舌議論開來。
“這兩包東西是我們的!”陳文川有些急了。
老頭像是吃定了他們,神氣得不得了,一掃剛才連車子都拉不動的虛弱樣子,使著渾身的勁兒質問道,“是你們的怎麽在我車子上,分明是你們突然竄出來想搶!”
圍觀的人又多了幾個,見這個架勢,要不了多久,這裡就會圍上一大圈。
一個老者認識這個拉車的老漢,連忙在一旁勸說道,“小子,不管這東西是不是你的,算了吧!”
算了?肖倚樓這時也氣憤不已,脖子上青筋都暴了起來,這件事實在太過分太憋屈了,“為何算了?”
“這是城裡車馬行的人,你和他吵,就是鬧到官府裡去,也沒好結果!”
車馬行相當於後世的運輸公司,古人出遠門也要乘車,而不可能家家有馬車,自然就要有專門的車馬行來接送。
德安府的這個車馬行除去做這個,還做一些幫運,幫送貨物的買賣。
這老漢自然就是裡面的一個基層跑腿拉貨的。
至於車馬生意這種行當,可不是尋常人能做的,想都不用想,必定是城裡的大戶,或者有什麽大背景,大靠山的人來做的,這樣的人,和官府衙門打交道肯定是熟門熟路。
所以這個車馬行也不是普通人能惹得起的,正因為這樣,現在連一個最低層的,賣力的老頭子都敢如此囂張。
真是百口莫辯,肖倚樓一下子也沒了辦法。
這下子,兩包換銀子的貨就要被坑了,真是人心險惡!
肖倚樓瞧這個老頭,穿衣樸素,雙手粗糙,滿臉風霜打磨後的滄桑感,必定也不是大富大貴之人,而是一個靠著乾苦力養家糊口的人,可他怎麽會這樣呢?
真是應了那句話,有的人,一直在貧苦生活裡掙扎,唯一可以讓他感覺自己存在的辦法,就是欺負比自己更弱的人,來獲得滿足,來消除自卑。
“圍著幹什麽呢?”
“快,快點散了!”
兩個差役朝著這邊跑了過來,腳步很快,神情嚴肅,“快散了散了!”
老頭一聽,像看到救星來了一般,陰險地笑了起來,“來得好!把你們兩個抓起來!”
肖倚樓連忙朝著陳文川甩了一下頭,示意趕緊溜走。
但來的官差根本不是來管事的,邊走還再邊大聲呵斥著,“快點散了,老爺們的官駕來了!快點快點!都回避!”
不遠處,真見一長溜的浩瀚隊伍向這邊開了過來。
眾人皆炸開鍋,紛紛向四周散開。
俗話說,渾水好摸魚。
肖倚樓一見場面亂了,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拳,狠狠地打在老頭的左眼上。
“哎呦!”老頭連忙捂著左眼,“你個王八犢子,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不等老頭反應,肖倚樓又是一拳,打到了老頭的右眼上。
老頭年歲大,哪裡是年輕人的對手,兩拳打下去,直接兩眼冒金星,天旋地轉。
“打人了!打人了!”
但此刻哄散的人群聲,差役的叫喊人,遠處越來越響的鑼聲,早就將老頭的聲音給淹沒。
“小川, 走!”肖倚樓拿起兩個包,快速遞過去一個給陳文川。
“休走!”老頭忙上前抓住了肖倚樓的胳膊,“紅刀會的人你也敢打,休走!”
“去你的!”一旁的陳文川直接給了一腳,將老頭踢翻在地。
老頭一時頭暈眼花,盡然爬不起來了。
“我們快走!”肖倚樓和陳文川借著人多雜亂,連忙閃躲離開,奔進了一個橫穿大道的南北附街。
一小會功夫,東西的大道基本清空,街上的人都退避到了街道的兩側。
開道的,兩邊護送的,前前後後,大大小小有七八個轎子有序地行了過來。
可老漢的車還橫在路中間,老頭則坐在地上,一手扶著車架,“哎呦,哎呦!”。
“幹什麽呢?”
隊伍越來越近,差役自然非常著急。
“我被人打了!你們幫我抓……抓那兩個小王八犢子!”
“抓什麽抓,滾一邊去!知府大人來了!你還敢擋道!”差役怒斥,隨即吩咐左右,“快點快點!”
來不及等老漢再說什麽,上來兩個差役就將他一頭一腳給抬了起來,像抬豬一樣搬到一邊。
“一、二!三!”“嘿!”
嘭的一聲悶響,老頭重重摔在地上。
“哎呦,我的老腰啊,哎呦,我的膝蓋骨啊!斷了斷了!”
板車也被差役推到了一側,倒在了老頭旁邊,一車子的新鮮春筍散落了一地。
緊接著,官府老爺們的大轎一個接一個地過去了,剛才發生的一幕就像沒有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