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喘了口氣，總算遇到不問杏花樓的人了。

　　他把手一攤:“被胡老八搶了。”

　　“廢物！”精乾的漢子面露凶光，舉拳欲打……

　　“慢著！”

　　一聲清脆的語音在車外響起，適才蒙面的白衣女子躍進了車內。

　　“那胡老八，勁道六成的修為，可衝擊化脈境了……被他搶貨，也不能算廢物。”

　　陳三道:“雲姑娘不知，這小子並不老實，昨夜未去黑市，聚靈散不賣，跑去酒樓喝酒去了。”

　　雲姑娘解下手帕……露出一張瓜子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帶著調皮和活潑，她擦了擦鼻尖上的汗，問道:“酒樓?有趣，哪家酒樓?”

　　“屬下不知，只是聽說。”陳三恭敬地回話，隨後又換了一個惡狠狠地表情問秦墨，“哪個酒樓?”

　　秦墨一愣:“杏花樓?”

　　雲姑娘嬌笑一聲，一臉天真:“杏花樓，王小寶，你去那杏花樓做什麽?”

　　去杏花樓做什麽?

　　我想想……

　　秦墨打開了車窗，望著外面的風景哈哈大笑:“你們壓根不會賣聚靈散。”

　　陳三對他的笑聲很不爽:“我賣聚靈散已足三年，別人賣得，你有何不妥?你今日莫不是吃了豹子膽了，敢與我陳三頂嘴！”

　　顯然，去黑市賣聚靈散，是這位陳三的主意。

　　秦墨搖頭道:“你們的想法不錯，自己不出面，找些街上的小混混去黑市賣，這樣即使被抓，也牽連不到你們。”

　　陳三冷笑:“這倒沒錯，今日若不是雲姑娘，我等壓根就不會救你。”

　　秦墨又搖頭:“關鍵是，你壓根不懂銷售，也不懂客戶，竟然還負責主管渠道，和尚坐皇位，四大皆空呀。”

　　陳三獰笑:“敢說我們萬魔教四大皆空……你仔細說說，要是說不出什麽道理來，我現在就剁了你喂狗。”

　　秦墨問道:“我問你，買聚靈散的都是些什麽人?”

　　雲姑娘接了話，說道:“聚靈散官方定義為假藥，其實我們萬魔教練製的聚靈散，和大夏皇族煉製的洗髓液，功效差不了多少，同樣有助於修煉。買咱們東西的，多半是些正在追求突破，弄不到洗髓液，又有點錢財的富商、公子、文人、小官。”

　　陳三憤然道:“什麽假藥，就是那大夏皇族眼紅咱們的生意！”

　　原來如此，秦墨想起那個求藥的小書童:“所以，你們守株待兔，蹲在黑市等那些有錢人上門?”

　　陳三道:“不然呢?聚靈散是見不得光的，難道擺在坊市公開賣?”

　　秦墨搖頭笑道:“你想過沒，這些人沒有太大的權勢，出了事找不到人保，又有點小錢，他們最怕的是什麽?買聚靈散的事情曝光，身敗名裂，被人找機會訛掉家財……按照黑市的賣法，有錢人裡，十個人裡有九個不會來咱們的攤子。”

　　雲姑娘點頭，陳三一時語塞，反問道:“那你說，該怎麽賣?”

　　秦墨笑道:“這些客戶有個共同的特點，有錢，有錢人平時在哪裡，當然是杏花樓……我上門與客戶攀談，介紹咱們的聚靈散，客戶還能自己找相熟的客戶，我當上線，他們一級一級代銷下去，我在家裡坐著，都可以長久穩定的賣聚靈散。

　　“教你們一招，這叫傳銷！”

　　車廂裡的眾人聽到沉默無語，一時半會還沒消化掉這個詞。

　　雲姑娘放棄了對傳銷的琢磨，笑道:“昨日在那杏花樓，你怎麽跟人家談的?”

　　秦墨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當然是先洗腦做品牌效應，那洗腦須……”

　　“就是他沒錯。”陳三突然笑了。

　　“一腦袋鬼主意，肯定是讀過書的，難怪楊廷森的手下要跟這小子接頭，”陳三摸了摸下巴說道，“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沒想明白，這小子武功低微，平時呆頭呆腦，那楊廷森是【通天境】的大高手，手下也都是精英，怎麽會選這麽一個人接頭。”

　　“這幾天把我們騙得挺苦啊。”少女的臉上失去了那種頑皮可愛的表情，短劍抵住了秦墨的咽喉，冷冷地問道:“所以，昨天在杏花樓，你聽到了什麽?”

　　我X，竟然被他們耍了……

　　秦墨啊秦墨，人家是古人，不是傻子。

　　秦墨好想打自己一巴掌，這逼裝劈叉了，他調整了一下情緒……

　　“妹子，先把短劍收好，你不會殺我。”

　　雲姑娘把短劍緊了緊，在秦墨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秦墨冷笑地盯著她的眼睛:“那封信，張捕頭看的很重，關於杏花樓和書信的線索，一定非常重要，你舍不得掐掉。”

　　他用脖子頂了頂短劍，自信滿滿地看著雲姑娘把短劍收起，笑道:“甚至有可能，你都沒資格決定我的生死。”

　　陳三又舉起拳頭，秦墨毫不畏懼的盯著他，用冷靜拉高自己的價值。

　　雖然什麽情報都不知道，但一定要裝的高深莫測，胸有成足。

　　雲姑娘手一擺:“住手，這是一條大魚……王四，你去請齊先生來，送一斤聚靈散，就說雲兒請他施展下天算眼。”

　　天算眼是什麽?聽名字像是算命，難道杏花樓的事情還能算出來?

　　安排了齊先生，雲姑娘仿佛有了主心骨，不再理秦墨，吩咐陳三:“明日思慶園有個詩會， 以杏花為題，仲公子要上場鬥詩……”

　　陳三拱手答道:“屬下明白，需要放神丹，早就備好了，只是我看那仲公子，好像沒太把姑娘放在心上。”

　　雲姑娘幽幽一歎，又恢復了天真可愛的表情:“詩詞乃大道，人家詩寫得好，乃鏡州才子，地位當然高，連府尹的女兒，都是天天圍著他轉的。”

　　“詩詞這麽沒用的玩意，竟然關聯大道?”秦墨一愣，他想起鏽水街存了一硬盤古詩的流浪漢老王。

　　詩人不都該流浪嗎，老王連輻射藥都沒錢買，咳血咳得比杏花都紅。

　　28世紀，詩詞可以說絕種了……2400年到2600年，人類輿論對現實的干擾達到了頂峰，為了輿論利益，整個人類開始進行文化之間的互相入侵，不同的文化之間的爭鬥，上升到了戰爭的級別。

　　你與我有文化差異，那你便是該被肉體消滅的異端。

　　在這兩百年間，人類經歷了幾次文化方面的浩劫，大部分文化都被同化、刪除和清理，失敗方的文化作品全部被打成禁物，收藏者死全家。歷史全被翻譯成現代語言的記錄，古文古詩這種小眾文化，早就消失在歷史長河裡。

　　除了老王，秦墨沒接觸過其他任何關於古詩詞的信息。

　　雲姑娘冷笑:“你一個淬體境都沒到的小角色，竟然對詩詞之道大放厥詞，這話放到外面去說，明天就有人上門收拾你。”

　　“這玩意很難嗎?”

　　雲姑娘的臉很冷。

　　秦墨對著窗外的一輪明月吟道:“床前明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