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宣和惠玲沿著漆黑的暗道行走,最終打開門板,出現在了大廈的第九層。
這裡的牆壁上燃著小股的火焰,木板不斷的向下掉落黑色的灰燼,就像是大火剛剛退去的火災現場。
二人奔向附近的樓梯。
卻看到眼鏡和T仔從樓下下來,手裡拿著兩份奶油蛋糕,似乎已經在此等候多時。
“惠玲,羅宣,生日快樂啊。”
他們依舊帶著那陰森詭異的笑容,不變的令人惡心。
於是羅宣只能拉著惠玲往相反的方向跑。
可還沒離開多遠。
空蕩蕩的電梯裡伸出兩隻手,大奔和齙牙從裡面爬了上來,像是克隆人一樣的,露出那種詭異的笑。
“好久不見,來一起慶祝生日吧~”
它們的聲音重合在一起,就像是二個個體共用著同一個意識。
“惠玲,我們這次的路肯定是要走到頭了。”
已經意識到無路可退,羅宣拉著她的手,慢慢的挪向窗邊,“我數三個數,等數到1,我們就倆一起跳下去...”
一旦非死不可。
那麽他們必須要將人頭送給那隻紅衣厲鬼。
否則,一旦讓這些蠟像拿到頭顱,它們就也將被同化,徹底的死亡。
“3...”
“2...”
“1!”
看著那些慢慢靠近的蠟像,羅宣沒有絲毫的猶豫,於瞬間撞破玻璃,跳出大廈。
但在這時。
一隻慘白透明的手抓住了羅宣的領子。
“嘻嘻...”
熟悉的笑聲響徹在耳邊。
面容驚異的羅宣抬頭一看,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大廈的表面正趴著一隻“齙牙”,像是壁虎。
“該死!”
被蠟像抓住,沒有摔到下面去,羅宣的面目有些猙獰。
他從兜裡拿出壁紙刀,想要給自己來一下,放血,把厲鬼引過來。
但與此同時。
另一隻手突然抓住了羅宣拿刀的手腕,力氣極大,像是鐵鉗。
“羅宣,過生日啊,嘿嘿...”
只見大奔陰笑的臉出現在旁邊,它悄無聲息的附著在玻璃的表面,強而有力的大手將羅宣死死的抓住,不允許他做出任何的動作。
再向左右兩邊觀察而去。
越來越多的蠟像像是蟲子一樣,由遠及近的爬行過來,目標正是想要自殺的羅宣。
“啊!!!”
羅宣發出了絕望的怒吼,他在空中根本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像是掛在鉤子上的臘肉一樣,現在只能任人宰割。
無法自殺,也就意味著無法召喚厲鬼。
那他就死定了。
“放手啊,你們這群該死的鬼!”
見到羅宣被抓在半空,惠玲飛撲過來,掛在蠟像齙牙的身體上。
她爬向她的後背,瘋了一樣用牙齒、指甲攻擊著它的身體,就像是一隻發狂的母獅。
很快。
齙牙那幾乎透明的皮膚便撕裂開來,露出裡面如同模型一樣虛假的骨骼和髒器。
抓住羅宣的那隻手也不得不松開了。
“玲姐,玲姐,我好痛,快停下...”
忽的,齙牙突然口吐人言,臉上那種陰森詭異的笑容也消失不見。
惠玲也正是從這時候開始楞了一下。
只見齙牙神情痛苦的說道:“玲姐,我還沒死,我還有機會,不要再這樣了,我好疼啊,真的好疼,求求你放過我...”
“鬼話連篇。”
惠玲沒有被它迷惑。
她面容堅定異常,雙手朝她的臉一插,尖叫一聲,便將其頭部撕的開花,噴出大片的油。
而在齙牙被撕開的頭部。
裡面還有一個縮小版的人頭,看起來像是臉部模糊不清的小齙牙。
“哇啊!!!”
這個小人頭的皮膚裡鑲嵌著數不盡的漢字“生日快樂”,並發出了如同惡鬼般的尖叫。
惠玲一腳將其揣下去,順勢跳向大奔的後背。
不知為何,她那瘦弱的身軀仿佛擁有無窮的力量。
她瘋狂又無懼。
如法炮製將大奔的臉撕開,又想要繼續掰斷他的手。
但大奔的蠟像似乎特別頑固。
它牢牢的抓住羅宣,就是不松手。
且似乎是為了應對惠玲的攻勢,大奔那原本透明的身體變紅了,似乎燃起了火。
“吱吱吱...”
瞬間,惠玲的皮膚像是燒紅的烙鐵產生了接觸,表皮被燙的壞死,開始一塊塊剝落,露出裡面猩紅的皮肉組織。
“玲姐,別管我了,你自己逃吧...”
羅宣看的心疼,已經不忍心讓她繼續再受苦下去。
但惠玲沒有聽。
隨著時間的推移,新的蠟像爬了過來。
眼看羅宣即將被眼鏡和T仔包圍,惠玲頂著疼痛和高溫,將大奔的頭硬生生的扯掉。
她像是護崽的母雞一樣,張開雙臂,攔住眼鏡以及T仔的蠟像,卻反被它們抓住。
羅宣失去控制,開始急速的向下墜落。
此刻,惠玲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兩隻手已經能看見森森的白骨,但那張臉部卻依舊美麗。
“生日,過生日...”
眼鏡和T仔抓住惠玲的左右手,隨後趕來新的大奔和齙牙又抓住她的兩條腿,分別向四個方向拉扯著。
哪怕看起來這種五馬分屍的死法會極其的痛苦。
但惠玲卻依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因為羅宣正看著她。
就算是死,惠玲也想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給他。
“不!”
伴隨著肌肉撕裂的聲音,羅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那些蠟像硬生生的撕碎,頭顱落在其中一個蠟像齙牙的手裡。
而他卻看清了惠玲最後一刻離別留下的口型。
“再見...”
那張美麗而憂鬱的臉,將永遠留存在他的記憶裡,以後卻再也無法見到。
“惠玲!”
羅宣流淚的嘶吼著,眼前卻只有一片漆黑。
肢體扭曲的屍體邊。
厲鬼從其身下的血泊裡升起,拿起羅宣的頭顱,升上大廈的最頂端,不斷旋轉。
“一...”
它不斷重複著同一個數字,腳下再也沒有擺放任何的人頭。
......
大廈的第十八層。
羅宣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工作間,右手拿著懸掛在半空的電話聽筒,保持著這個動作,面目呆滯,就如同被石化的雕塑。
半晌。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濕潤的臉頰。
“我,這是在流淚嗎?”
羅宣好似想起了一個人,也想起了那張離別的笑臉。
“啊!”
他站起身,憤怒的摔掉電話,然後踢飛了眼前的辦公座椅,瘋狂打砸著眼前一切能夠看到的東西。
“該死的,你為什麽這麽蠢啊,惠玲,我可是在騙你,你到底為什麽這樣相信我?”
羅宣跪在地上,非常無力的哭泣著。
不是因為他失去了惠玲, 失去了一個愛過自己的人。
而是哪怕直到到死亡的那一刻,羅宣其實都沒有把她當做真正的“人”來看待。
換言之。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我,到底為什麽還要繼續活下去...”
悲傷的情緒逐漸淡化,緊隨其後就是一陣徹頭徹尾的空虛和孤獨感充斥在羅宣的全身。
從現在開始,他已經成為了這棟大樓裡唯一的活人。
眼鏡,T仔,惠玲,大奔,齙牙,再加上躲藏在黑白世界的陸成功,他們全都已經死了,變為詭異的爪牙。
無論這些人此前和自己是什麽關系,或好或壞,是不舍還是如何,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時光不能倒流,他也無法回到過去。
現在,羅宣是真真切切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真正的獨自一人。
“你所存在下去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呢?”
思維已經有些麻木,羅宣拿起鏡子,看著自己那張年輕俊秀的臉,想要等待著他來回答,卻根本沒有任何回應。
實在是不知道該做什麽,該想什麽。
羅宣隨手扯下電腦上的便條,上面寫著這樣幾行話。
【你時刻都在懷疑周邊的人,並思索到底他們到底值不值得信任,但你真的有思考過自己嗎?】
【你,或者說是我,我們】
【所謂“羅宣”這個人的存在】
【你真的能夠確定,我就是真正的我,我就是真正的羅宣,而不是和他們一樣,也只不過是在詭異力量下存在的某種化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