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八月十五日,張翊正開車載著張孟遠回老家,路上張孟遠給正在開車的張翊拍了張照片發到群裡,發小幾人的老傳統,拍照定位。
回復他們的是張歸庭,他拍了張飯店招牌,正在準備晚上的飯菜,沒錯,他從濟南回來了,因為,幾天之後的10月2號,他要結婚了。
“這麽好的日子,這麽好的機會,怎麽不把小涵帶回來啊?”
張翊下意識摸下鼻尖,坦然說道:“她不來。”
“你喊人家沒有?”
謊言被戳破,張翊瞬間破功:“沒有,哈哈,你聽我說,她要是來了那不是耽誤咱們喝酒嘛,對不對?”
“嗨,要是真給帶回來,今天就是不去喝酒都沒人怪你。”
一針見血。
“那不行,咱們這一年到頭湊齊一次可不容易,不能耽誤啊。”
“你懂什麽。”
“你也快點找一個吧,那咱們這一夥兒也就圓滿了。”
“在努力了。”
沈星和坐在自己車裡拍了個視頻發到群裡,今天工作有點事給耽擱了,沒能及時脫身,酒店越是節假日越忙啊,還好不算太晚,等回到老家大不了先自罰三杯再說。
飯店裡,張歸庭三人正等著老板做菜。
“歸庭,今天是喝啤的還是白的啊?”張思明問道。
“啤的白的都行,你說。”
“你請客,我不說,買什麽喝什麽。”
“行了行了,大熱天的喝啥白的,還是青島啤酒就行。”張湧泉一錘定音道。
蘇禹涵和杜明月已經搬到一起住了,兩人租了個兩室的房子,過起了生活,不止是個落腳處,更像是個小家。
二人正手忙腳亂的準備著晚餐,張翊和沈星和都回了老家,隻留下杜明月一個人陪著離家千裡半年未歸的蘇禹涵,知道蘇禹涵情緒失落,所以杜明月今天格外的殷勤,自己能做的自己做,自己不能做的盡量做,可是把她忙壞了,忙碌且滿足。她擦擦額頭的汗水,忽然笑容燦爛,以後啊,自己一定是個好媳婦兒。
蘇禹涵也沒閑著,只是她想透過窗子看一眼月亮,可惜角度不對,怎麽看都看不到,這讓她很是懊惱,直接把氣算在了張翊頭上,回來一起算總帳,不過現在,還是先做飯吧。
杜明月本來要拉著她去外面吃的,熱鬧嘛,蘇禹涵拒絕了,她想在家裡自己做點吃的,沒有為什麽,就是想。
所以她半晌就帶著杜明月去逛超市,買回來好多東西,如果只是她們兩個人吃的話,一周能吃完也不錯。
她雙目無神的機械式洗著排骨,水龍頭裡的水稀稀拉拉落在盆裡。好你個張翊,你倒是瀟灑,屁股一拍回家去了,問都不問我一句去不去,萬一我就同意了呢,等著吧,還得讓你好好的等一等。
“涵姐,抹布在旁邊,你擰的是排骨啊。”杜明月食指點了點抹布的方向,對表情逐漸猙獰的蘇禹涵小聲說道。
張翊先把張孟遠送回到他家門口才回了自己家,果然,他的父母正在門口跟人說笑呢,看張翊停下車,王玉蘭拍拍身上圍裙說道:“哎呦,小孩回來了,回家做飯去。”
其實張翊已經提前告訴他們今晚不在家裡吃飯了,所以他們下午就炸了丸子和酥肉,中午還燉了排骨,現在正在鍋裡熱著呢,隨時可以吃。
張翊手拿幾個丸子一會兒往嘴裡丟一個,香酥可口,先墊墊肚子,待會兒喝多了不那麽難受。
這時間張雙擁從張翊屋裡拿出個板凳,他上小學時用的課桌板凳,多少年了,綠色的油漆已經磨的露出了原木色,拿手一晃還有吱呀的響聲,不過還能用,反正他也不經常在家。
張姍姍拿出兩個盤子放在板凳上,王玉蘭又在盤子裡放上月餅石榴蘋果還有從院子裡梨樹上摘的梨子,張雙擁小心把凳子挪到院子裡,一家團圓,敬天敬地,老天爺先吃。
喝酒是肯定要喝的,所以張雙擁也沒有勸兒子,只是讓他少喝點,別喝太晚,王玉蘭則是讓他先吃點東西填填肚子,所以張翊又多吃了幾個丸子,張姍姍已經在廚房吃上排骨了。
今天東西都是張歸庭置辦的,吃飯地點也就選在他家,馬上結婚了,張翊他們可是隨了不少分子錢,能多薅點就多薅點,不然又回到濟南,那個時候再找他可就難咯。
一切準備就緒,就差人到齊了,張湧泉把擺滿方桌的菜和四箱啤酒放到屏幕裡,拍了一張照片發到群裡,開始催人,早開始晚結束嘛。
張思明:他們人呢,怎麽都還不過來?
張湧泉:我剛在群裡發了張圖,你看,沒人搭理我。
張思明:怎回事,喝酒都不積極了。
張湧泉:喝酒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來來來,別站著了,咱們先坐。”張歸庭搬來了幾個小板凳。
張思明:今天不能喝多了,明天還得早起出攤呢。
張湧泉:我明天還得上班呢,該喝喝吧,沒事的。
張歸庭:別說那些沒用的,把這些酒喝完就行,我明天下午就回濟南了,到十一再回來。
“多少酒啊,夠喝的嗎?”張孟遠走進了門。
張歸庭:來來來,給孟遠自己一箱,剩下的咱們五個再分。
張湧泉:我看行。
“那我走了啊。”張孟遠作勢要走,看沒人攔他走了兩步自己又回來了。喝就喝,誰怕誰啊。
張翊來了,還帶著一袋子月餅,特意從網上買的,什麽口味都有,個頭也不大,兩口就能吃完,中秋節,儀式感還是要有點的,對吧,他先給在座的各位分過一遍,自己也吃一個,“我看阿星說快到了。”
張湧泉:嗯,馬上到了。
張孟遠:那咱們先把酒菜準備上吧。
張歸庭:來吧,開,今年咱是頭一次聚這麽齊吧?
“張思明你說的沒錯。”門開,沈星和也來了。
“正好人都到齊了,快,坐。”張歸庭大手一揮,開場。
張歸庭舉起酒杯說道:“先祝各位中秋快樂,然後過幾天我就結婚了,喝了這杯酒,到時候大家都多出點力。”
六人一飲而盡。
張湧泉:有什麽感想嗎歸庭?
“沒啥感想,自然而然的走到這一步了,不過還是很期待的,都說婚姻是座圍城,那我就先進去看看。”張歸庭聳了聳肩,“其實中間還是很艱難的,不過我們倆挺過來了。”
張思明:那就是找到對的人了,你看我之前,相親相了多少個,還有那個樣的,對吧,都白搭,後來才遇到我媳婦,當時就看對眼了,在手機上聊的火熱,很快就成了。
張湧泉:沒錯,你是第三個,後面他們三個也跟上,下一步就是該要個孩子了,你看我兒子都六七歲了,再不要以後能不能玩到一塊去都不好說。
張歸庭:嗯,我不急,但肯定也是要提上日程了。下一個是誰啊,啊?
張翊:下一個肯定是星星。
張歸庭:那你怎麽回事,人家兩個才認識幾個月就成了,你這都認識這麽多年,人家都來找你了,你在幹嘛啊少年?
沈星和:他白搭。
張翊:我哪能跟你比啊,你這酒店這麽多年能說會道的,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沈星和:咦,這話說的,跟你多委屈一樣,用不用我教你兩招?
張翊頓時喜笑顏開,他拿起酒杯說道:“來吧。”
見張翊如此模樣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張歸庭:來,一起吧。
放下酒杯張湧泉問道:哎,翊,這八月十五的,你怎不把人家叫家裡來,多好的機會啊。
張孟遠:來的路上我就問他,他沒叫人家,說耽誤喝酒。
沈星和豎起大拇指:在本兒夥計。
張翊:一般吧。
張思明:孟遠找著活兒了嗎?
張孟遠:沒有,活不好找啊現在。
張湧泉:我跟你說,你現在找工作不是最主要的。
張歸庭:對,找個對象才是最重要的,你看你領個媳婦兒回來,你爸能高興壞了,到時候你要多少錢都有。
張思明:那是,你爸肯定存了不少錢,你沒媳婦他不會往外拿的。
張孟遠:我知道。
張歸庭:是不是啊阿翊?
張翊:啊?
張湧泉:對象啥時候帶回來給我們見見面。
張翊:星跟阿遠不是都見過了嗎。
張湧泉:你廢話,我們三個還沒見呢,你爸媽還沒見呢。
張翊:我也想啊,人家不來。
張思明:為啥?
沈星和:我知道,小翊之前跟我和孟遠說過,說他跟人家表白不是一次兩次了,都被殘忍拒絕了。
張湧泉:為啥?
張思明:人家是不是不喜歡你?
張歸庭:我不同意,她要是不喜歡阿翊她會一個人來咱這小地方啊。
張孟遠:你是不是有啥地方得罪人家了?
張翊:我冤枉啊。
張歸庭:別想了,來,咱共同喝一個,然後我打一圈。
飯菜上桌,很是豐盛,蘇禹涵和杜明月兩個人做了四菜一湯,還開了瓶酒。
杜明月看著飯菜食欲大開,“終於可以享受成果啦。”
“來,筷子。”
“涵姐,你想家嗎?”杜明月一邊倒著酒一邊問道,她打算以毒攻毒,先挑明再說,萬一等到情緒積攢完,涵姐再哇哇大哭可怎麽辦,她可是不太會哄人。
“肯定想啊。”杜明月一句話就讓她食欲減了大半。
“那你怎麽不回家呢?”杜明月喝了一口酒小聲問道。
蘇禹涵抬眉撇了她一眼,勸分呢擱這?
“明天我就買票回去。”
這話著實嚇了杜明月一跳,她就是說著玩的想逗逗蘇禹涵,可別真給她玩砸了。她馬上抓住蘇禹涵的胳膊哭喪著臉乞求道:“涵姐,我說著玩兒的。”
蘇禹涵嘴角微翹,心情好了一點,“那我再考慮考慮。”
“姐,那你怎麽一直不答應張翊呢?”杜明月看著蘇禹涵一臉好奇。
“星星讓你問的?”
“不是。”杜明月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肯定是了。
“不想答應。”
“不喜歡?”
“不是。”
“那是為什麽啊?”
“我就是覺得他欠我的,什麽時候覺得他欠我的還完了,我再答應他。”蘇禹涵噘起嘴,不知道跟誰賭氣呢。
杜明月又喝了一小口酒,還欠你的,你們的故事我也聽的差不多了,也沒啥欠你的啊,上輩子欠的是吧?張翊可真慘啊。
“你就不怕他沒耐心,跑了?”
“不會的。”她堅信。
酒過三巡,四箱酒已經下了一半多,這時候張湧泉和張思明老婆孩子也都吃過了飯,都帶著孩子串門來了,四個大大小小的孩子圍著飯桌轉圈,讓這裡更熱鬧了。
張歸庭:好久沒喝過這麽多的酒了。
沈星和:這才哪到哪兒啊,來,繼續,我沒了,給我開一瓶。
張歸庭:我也好久沒這麽開心的笑過了,在濟南也喝酒,但跟咱們感覺不一樣。
張思明:回來吧歸庭,還是家裡好。
張湧泉:就是,在那幹啥,把那房子一賣,在家買兩套。
張歸庭:回不來啊,這兩年就業形勢本來就不好,咱家這邊我這方面的工作也不好找,我這工作一沒房子就斷供,怎麽辦?
張孟遠:這個我深有體會。
張翊:好了,談下一話題。
沈星和:來,喝一個先。
來來來。
張翊:有點喝不下去了。
沈星和:啥情況啊,你這才喝了幾瓶。
張翊:真不行了。
張思明:還記得那次不,咱們四個在火車南站,還有歸庭。一人喝了一箱,給我喝麻了,最後怎麽回家的我都不知道了。
張歸庭:對對,那次你還讓我給你賣菠蘿,哈哈。
張思明:你一說起這個我就想笑,賣菠蘿不給人家削皮,那誰買你的。
張歸庭:我給她便宜點還不行啊,哈哈哈。
沈星和:我記得還有一次,我跟思明還有誰,那次下雨,他跟他媳婦說在外面吃水餃,這邊我錄了個視頻發朋友圈,正好讓他媳婦看到,喝酒呢,哈哈。
張思明:嘿,回家就挨了頓罵。
張翊:還有一次喝酒,阿星喝不下去了還偷我酒瓶子。
沈星和:要點臉行吧,誰偷誰的,是你偷我的好吧?那一次他喝不下去了,我們幾個就查酒瓶看誰喝的多,結果一個沒看住把我酒瓶拿他那邊去了。
張翊:哈哈哈,忘了,我覺得是你偷我的瓶子啊。
張孟遠:對,之前我也聽你倆說過這事。
張湧泉:哈哈,行了,笑的我腮幫子疼。
張歸庭:真是好久沒那麽放松過了。
張思明:來吧,走一個,以後機會就沒這麽多咯。
張湧泉:等歸庭再有了孩子,你看吧,他還不如咱們倆,現在咱還能出來喝個酒,等他有了孩子,門都不出。
張歸庭:不可能好吧,我話就放這了。
張湧泉:不用嘴強,到時候咱們走著瞧就行。
半夜十一點多
張思明:行了,馬上十二點了,喝完杯中酒回家吧。
張歸庭:等會兒,再聊會,十二點前讓你回去。
沈星和:酒還有多少?
張歸庭:沒了,還喝不喝,喝我就再找找,我之前看見我家還有,不過不是青島啤酒。
張湧泉:不喝了不喝了,瓶中酒吧。
張翊:都還有多少,把沒喝完的都放桌子上吧。
張孟遠:來,星,咱倆加加班喝一個。
沈星和:你找我和幹啥,我喝多了。
張孟遠:來吧。
沈星和:來來。
張湧泉:下一步,星星先定了,阿翊趕快領家裡來見見面,孟遠找一個,就完事了。
張思明:沒錯,這是頭等大事。
張歸庭:我就先進城去等著你們仨了。
沈星和:我這兒快,問題不大。
張湧泉:你看人家,你再看看你,啊,張翊。
張翊:我也不知道得等到啥時候啊。
張孟遠:喝了這麽多酒,想明白因為啥嗎?
張翊:不明白。
沈星和:沒事,我讓明月幫你打探打探,今天我跟她說了,明天我問問給你個信兒。
張翊:來,咱倆喝一個。
沈星和:來。
張翊:我就是覺得,有點對不起她,不知道為啥。
張歸庭:你辦啥對不起人家的事了是吧?
張翊:沒啊。
張孟遠:那你對不起個啥?
張翊:我也奇怪,就是想一心一意對她好,再追多久我都願意。
沈星和:我看你是上輩子欠人家情債了。
張翊:有可能,哈哈。
張歸庭:好了,酒沒了,咱喝完杯中酒,十月一再見吧。
沈星和:就這兩天的事。
張孟遠:到時候給你當伴郎去。
張歸庭:沒問題,就需要比我醜的當伴郎。
張翊:哈哈。
張湧泉:行了,回去了哈,這會兒回去都得挨罵。
張思明:就跟誰回去不挨罵一樣。
張歸庭:我就不送你們了。
生活就是這樣,有希望有失望,碰得上心酸也遇得見感動,周而複始,每天都一模一樣,很多事情都沒有意義,情感也無處發泄,但,總是有幾個朋友,在忙碌中給接風滌塵,將疲憊散去,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