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幾個人問完,說辭基本一樣。卓囉和南監軍司都統軍使把裡公亮欲向路員外買箭枝,並且告訴路員外,提供給秦州的箭枝不許用好材料。話是這樣說,可是不知道路員外如何回復。
想了很久,趙伯辰才道:“此事重大,我要報告知州,看如何說。”
眾人分頭散去,趙伯辰回到住處,左右也睡不著。
自己對於秦州的事情,還是想得過於簡單了。
秦州蕃漢雜處,以前對這句話理解不深,現在則是越來越深了。
秦州有人口不大約五萬人,但這隻包括漢族和熟羌,即那些已經漢化的外族人。還有大量的蕃人住在部落裡,由部落主管轄,具體人數未知。粗略估計,不會比秦州的人口少。
夕陽鎮已經蕃人佔了多數,與秦州附近不同了。在那裡處理事情,必須考慮蕃人的問題,而不能置之不問。
蕃人的生活狀態是什麽樣子?生活習慣與漢人相同嗎?如果顧員外與蕃人勾結,那又該怎麽辦?
趙伯辰越想越是頭大,最後悠悠睡去。
第二天,趙伯辰吃過了早飯,來見知州李複。
官廳其本處於廢棄狀態,趙伯辰來了後衙。在後衙的花園裡,拜見李複。
李複吩咐免禮,道:“提舉今日來,有什麽要事?”
趙伯辰道:“稟知州,下官昨日抓到了幾個黨項細作,特來稟報。”
李複道:“抓到了黨項細作,提舉自己懲處即可,為何來稟報於我?”
趙伯辰道:“這幾個黨項細作不尋常,牽扯到了本州的人。因為事體重大,不得不稟報知州。”
李複把手裡的扇子放下,到旁邊的石桌旁落坐。道:“提舉坐下,過來慢慢說。”
趙伯辰落座。問道:“知州知不知道,本州有一個打鐵的,名叫路明軒,人稱路員外?”
聽到趙伯辰提起路員外,李複的表情鄭重起來。道:“夕陽鎮的路員外嗎?知道。”
趙伯辰道:“黨項細作就是給他帶話,要買他的箭枝。還說給秦州的箭枝,不要用好材料。如果路員外答應,就無異於叛國了。下官不知道路員外的為人,所以來報告知州。”
李複歎了口氣:“我年初到秦州,又知道多少?這個路員外,在我到秦州的時候,人也未到,禮也沒送,就像沒有這個人一樣。我能知道的,路員外有好大的一個鐵廠,其他的一概不知。”
趙伯辰道:“他不來見知州,就知道不是一個好人了。他的鐵廠在夕陽鎮,不知與蕃人關系怎麽樣?”
李複道:“夕陽鎮提舉也去過,感覺怎麽樣?”
趙伯辰道:“非常蕭條,很難相信那是一個鎮。街上沒有行人,行旅客商寧可在外邊露營,也不到鎮裡去。我因為帶的人多,鎮裡才管了一頓飯。吃飯是在鎮外的客棧裡,並沒有進鎮子。”
李複歎了口氣:“秦州現在只能管成紀、隴城兩縣,太平監以北、夕陽鎮以西,就管不了。知鎮及相關官員早已逃走,現在的事情是百姓在管。所謂的百姓,其實就是路員外了。”
趙伯辰聽了不由皺眉,問道:“有人管的鎮子,不應該這麽蕭條。”
李複道:“提舉當日帶了許多人經過,路員外可能怕你鬧事,把人趕走了。平日的時候,聽說夕陽鎮繁華非常,絕不是路上沒有行人的樣子。”
趙伯辰歎了口氣:“原來是這樣。我還奇怪,偌大一個鎮子,怎麽那麽冷清。”
李複道:“按照常理來說,從路員外對我的態度來看,他極可能答應。現在朝廷風雨飄搖,這些地方實力人物難免會多找一個靠山。夏國雖然不如金國強大,但多個人總是好的。我在秦州沒錢沒兵,地方人物也看不起。”
趙伯辰斷然道:“既我是這樣,不如就滅了路員外!”
李複讚賞地點了點頭:“如果能滅了路員外,當能極大的震服秦州的地方人物。不過,到夕鎮要格外小心,千萬不能大意。路員外的鐵廠,聽聞有兩三千人。如果再加是蕃兵相助,人數不少。”
趙伯辰道:“下官明白。我想過兩日到夕陽鎮走一趟,看看情形再說。”
李複聽了大驚:“提舉現在是秦州的定海神針,一日不可擅離!”
趙伯辰道:“知州盡管放心,我投服裝去,沒有人認出來的。”
李複連連搖頭:“不可。一旦被認出來,那可怎麽辦?”
趙伯辰道:“即使被認出來,我也跑得回來。 夕陽鎮離秦州不過六十裡遠,又沒有反叛,沒有事的。”
李複憂心忡忡,實在不放心趙伯辰前去。現在的秦州城,慢慢走上正軌,全靠趙伯辰的功勞。如果到夕陽鎮,一旦出個意外,李複就該哭死了。
告別了知州,趙伯辰回到提舉司,在房間裡詳細思索。
路員外並沒有投降外敵,在名義上,還屬於大宋的管下。如果貿然出兵,師出無名,很容易被反噬。只有拿住了真憑實據,讓路員外無話可說,才是出兵的時機。
然而趙伯辰認識的人本就不多,而且沒有一個放心的。自己不去,能派誰去呢?
而且,趙伯辰可是記得,自己在秦州萬事順遂。沒有道理到了一個夕陽鎮,就陰溝裡翻船。在秦州做事,自己可以大膽一點,甚至是無所顧忌。
到了傍晚的時候,趙伯辰找來了嚴進。道:“乾辦,明天我們出城一趟。你準備一下。”
嚴進問道:“提舉,要到哪裡去?附近的堡寨基本都已走遍,太遠的還是先不要去的好。”
趙伯辰看著嚴進,一字一句地道:“去夕陽鎮!”
嚴進不由得吃一驚,說道:“我今天問了人,都說夕陽鎮去不得!雖然提舉上次是從夕陽鎮回來的,但那次救了許多百姓,得人心。夕陽鎮縱然心裡不願,也不敢違背眾人心意。這次不同了,可能會有危險!”
趙伯辰歎了口氣:“我已經想過了,不去一趟,此事終究難辦。再說只要在秦州,我就可以橫著走!這次只有我們兩個人去,盡量保守秘密,出不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