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而刺眼,像是為這片詭異披上了一縷棺材。
朱標晏馳二人連續穿過幾條陰乾潮濕的小巷,最後被一座輝宏卻破舊的宅子擋住。宅子上的牌匾上用金色的墨水題了四個字【誠意伯府】。
府邸的門口吱吱呀呀的被打開,迎接兩人的是一個還未及笄的少女。少女盤著一頭烏黑的秀發,衣服雖然看著粗糙卻很乾淨,她一張白淨的臉看向兩位來客,就要開口。
哢!
朱標的吳王劍將其一劍梟首。女孩應聲倒下,熾熱的血濺在晏馳身上,溫度告訴晏馳,這不是幻覺。
“殿下!”晏馳全身怒極顫抖的看向朱標,根本不敢相信這是那位一向溫和的太子朱標。
“小馳,不要這麽激動,待會會有人給你解釋的。”朱標對地上屍體視而不見,眼神眺著正前方,仿佛剛剛什麽都沒發生。
晏馳努力的壓製下所有的憤怒、恐懼以及疑惑:“好,好!”
兩人就這樣在門口靜待著,濁風將暗光輕吻,一縷白衣揮散浮塵。
“微臣劉伯溫見過太子殿下。”風停了,白衣依舊漂浮,握著一柄玉柄羽扇向朱標作揖。朱標向前將白衣扶起:“老先生不必多禮,先生要的人孤給你帶來了。”
劉伯溫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目光移向晏馳。晏馳低頭拜道:“晚輩晏馳,見過劉老先生。”劉伯溫上下打量了一番,旋即笑著點了點頭:“不錯,是個好孩子。”
朱標也微微點頭:“我們按照老先生的要求,什麽都還沒和他說,就等著老先生教導他呢,本王還有要事要處理,就先走了。”
“殿下慢走。”
......
滴滴答答,這個鬼地方不像是會下雨的樣子,可劉伯溫的府邸房簷上卻時常掛著水滴,前院的青苔微微搖曳,晏馳第一次在這個鬼地方嗅到了【生命】的氣息。
“從今往後,你就跟著老夫讀書吧。”劉伯溫背過身子,搖著羽扇,示意晏馳跟上。
晏馳怎舌,抱怨道:“先生,我都二十多歲了,博士畢業,您還打算教我什麽?”劉伯溫不置可否,隻管往前走,晏馳跟在他的身後,心事重重。
白衣拂去青簾,推開裡面那扇腐木做成的木門。劉伯溫的家裡很空曠,沒有太多家具,兩人一前一後朝裡屋走去。
約摸穿過了七八間空房,白衣停在了一片不起眼的青苔面前。
劉伯溫將衣擺捋好,羽扇開始在空中揮寫。
晏馳眯起眼睛,仔仔細細的看著劉伯溫的動作,羽扇揮過的地方,留下了死沉的黑火。
黑火在空中形成了兩個字:生命
哢、哢
生命兩字逐漸鏈接天地,時空渾然一體,儼然形成了一片小型的混沌。
“跟我進來吧。”白衣遁入混沌,晏馳心中愈發緊張,他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
這裡和晏馳之前進入過的混沌大相徑庭,沒有哀嚎,沒有殘骸,這裡更想是一個現代化的小型圖書館。
晏馳在一個書架上敲了敲,發出了咚、咚、咚的聲音。“鐵?這是鐵?”
晏馳滿臉疑惑,抬頭迎上了滿臉驕傲的劉伯溫。心中嘀咕道:“這劉伯溫名不屬實啊,就整了個鐵架而已,怎感覺他滿臉傲嬌呢?”
劉伯溫羽扇不由分說的敲在晏馳頭上:“就整個鐵架而已?你可知這鐵架代表了什麽?”
“臥槽?”晏馳懵了“這老小子會讀心。”但轉念一想,在這個鬼地方會讀心也確實沒什麽問題。
劉伯溫見晏馳腦筋轉得很快,滿意的點了點頭,不知從哪泡了一杯茶,推開座椅坐下就開始喝了起來。
“晏馳啊,坐吧。”
晏馳拉出了劉伯溫對面的椅子,這是一張現代化的木椅,晏馳第一次因為太過真實而生出了一股不真實感。
“晏馳啊,你覺得這是哪?”
晏馳搖了搖頭,他已經否定了這裡是地府這個猜測了:“學生不知道。”
“這裡是惡,”劉伯溫眼神中突然生出一股無力:“惡,則墜諸淵,我們把這裡叫做【諸淵】”
晏馳滿臉黑線,學著劉伯溫的樣子也喝了一口茶,入口滿是廉價味:“那個,老師,我打斷以下,我記得是惡(wu)則墜諸淵吧,說的是討厭的就一落千丈。”
“為天下所惡(wu)的,不就是惡嗎?而惡, 則墜諸淵啊。”劉伯溫歎了口氣,繼續說到:“晏馳,你可知隨處可見的【混沌】是怎麽形成的?”
“是屍體,這裡沒有人會死!所以就有無數的屍體!無數的屍體形成了化作了【惡】,惡則墜諸淵,這一點【天】也避不開,所以天也塌下來,於諸淵渾然一體。”
“不是,老師,你說得我怎越來越糊塗呢?這裡沒有人會死,那剛剛太子殿下殺的不是人嗎?而且如果真的沒人會死,那哪來的屍體呢?”晏馳覺得劉伯溫瘋了,說的話前言不搭後語,不過也正常,在這裡生活無數年,尤其是這種喜歡思考的聰明人,怎麽可能不瘋。
劉伯溫搖了搖頭,一口氣喝完了剩下的所有茶:“你覺得我瘋了,但其實瘋的是【諸淵】,這裡瘋了。”
“安樂,你還要躲到啥時候?”劉伯溫毫無邏輯的喊道。
“嘿嘿,師傅,我這幾千年都悶悶不樂的,好不容易來了樂子,何不再逗逗他?”書架背後探出一半個頭,晏馳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少女,正是當時在府邸門口接待他與朱標,卻被朱標殺了的那個少女。
“臥槽,你不是被朱標那沒良心的殺了嗎,你!你是人是鬼啊?”
那少女緩緩的走了出來,突的瞬移到晏馳臉上,少女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發出滲人的慘笑:“你說呢?你們無緣無故殺我,我自然要出來討個公道啊哈哈哈!”
“啊”晏馳被嚇得眼前懵黑,大哭道:“朱標誤我啊,朱標誤我啊,姑娘冤有頭債有主,我和那個叫朱標的從來不認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