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籲……”
沈多金見一身綠色官服,體型臃腫,四十多歲,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站在他面前,累的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
李丞站穩之後,便打量著沈多金,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打扮,才十七八歲,這人能是新上任的縣令?
不由得看向沈多金的目光便看輕了幾分。
“本官乃是錢塘縣縣丞,你說你是新上任的縣令,文書何在啊?”
說話裡夾雜著官腔,他內心還是覺得這小子肯定是在耍他,等本縣丞查出來,有你好果子吃!
沈多金將文書遞給了李丞,道:“好好看看。”
李丞接過之後,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尤其是在最後一句:自到錢塘縣時,上任錢塘縣縣令。
然後又在“沈多金”這三個字上多看了幾眼,翻看著文書,似乎想從文書上找出一點“偽造假冒”的痕跡。
但是他找了好久,卻一點痕跡都沒有找出來。
於是他連忙換了一副表情,對著沈多金滿臉堆笑,那臉上的肉多的,都快把眼睛擠成一條縫隙了。
“原來是沈縣令大駕光臨,下官李丞這廂有禮了。”
他對著沈多金連忙鞠躬作揖。
身後的兩名衙役見狀,連忙跪下,喊道:“見過縣令大人!”
沈多金收回了文書,淡淡道:“起來吧。”
然後走了進去。
李丞連忙跟在屁股後面,對著兩名衙役說道:“把沈大人的馬車安放好,馬兒要用上等的草料喂養。”
“遵命!”
“這縣衙辦公的地方在哪兒?”
沈多金邊走邊詢問著,他忽然間發現這李丞肥大的身形總是落後他半個身位。
“沈大人果然憂國憂民,下官這就帶路。”
李丞做為官油子,自然是有識人的手段,想當初上任縣令賀布貪到來,也是先去縣衙辦公做做樣子。
但是還沒過半個月,原型就暴露了,貪的比他還狠呢,所以他並不奇怪沈多金的做派。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了縣長“辦公室”。
辦公室內比較簡陋,很有歲月的桌子,還有一張殘了一條腿的椅子靠在桌子旁維持著“站立”。
書架上的案卷,仿佛從來都沒有查看過的樣子。
裡面堆積著數不清的案卷,案板上落下了厚厚的灰塵。
“這裡多久沒辦公了?這麽多灰塵?”
沈多金捂著鼻子,皺著眉頭詢問道。
多久沒辦公了?
李丞內心冷笑。
自從知縣賀布貪上任後,就在這裡待了半個月,然後就沒踏入這裡一步。
“大概有四五年了吧。”
李丞回答著。
“四五年?!!”
沈多金一番驚訝的看向李丞,問道:“我記得上任知縣調離這裡才不到一個月,你怎麽說是四五年?”
“回大人,那賀布貪上任之後,就在這裡辦公了半個月,就再也沒走進這裡。”
李丞理所應當的回答著。
“那平日裡若有百姓告狀?此事又該如何處置?”
沈多金質問著李丞。
“回大人,下官記得上次百姓告狀,好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李丞回答著。
沈多金疑惑的看向李丞,陰陽怪氣的說道:“五六年前?這賀布貪真是一個好官啊,在他任期,竟然沒有一個百姓告狀。”
李丞沒有回答。
“派人把這裡打掃一下,我要在這裡辦公。”
沈多金隨手拿起一本案卷,拍了拍案卷上的塵土,翻看著。
【錢塘縣稅款】
“是,沈大人,一路風塵仆仆,多有勞累,何不歇息片刻,下官這就讓廚房為大人做幾道美味佳肴。”
李丞對著沈多金笑道。
翻了幾頁後,他就覺得這個帳本好像有點不對勁,稅收是糧食稅收百分之二十,經商則是百分之五十,這上面怎麽是糧食收百分之六十,經商則是百分之七十。
好家夥,肯定是撈了不少銀子。
沈多金沒有繼續再翻閱下去,回道:“好啊,讓廚房準備吧,另外,我要去看一下縣衙還有多少銀兩。”
按照上面記載的,錢塘縣的稅收高於朝廷規定的好幾倍,縣衙內應該會有不少銀兩儲存。
“這……”
李丞面露難色,有些糾結要不要帶著沈多金去。
“怎麽了?”
沈多金奇怪的看著李丞。
“回大人,這縣衙的供縣衙日常開支的銀兩,就在大人桌子上那個小盒子裡。”
李丞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
“嗯?”
沈多金掃了一眼桌子上的小盒,大概有女性胭脂水粉盒一樣大。
要不是李丞提醒,他壓根就不會去注意這個盒子。
難不成裡面裝的是幾千銀票?
他打開那個小盒子,然後才發現裡面放著一小塊銀子。
他將這一小塊銀子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然後質問著李丞,道:
“你不要告訴我,這五兩銀子,就是整個縣衙的所有財產。”
李丞咬了咬牙,道:“回大人,正是!”
好家夥。
“整個錢塘縣的縣衙就他媽五兩銀子?”
沈多金一臉震驚的質問著李丞。
李丞嚇得不敢說話,當然他知道此時無論說什麽都是錯。
“不對啊!這個帳本上明明記載著,收了不少銀子呢!”
沈多金拿出帳本,指給李丞看。
“大人有所不知,賀大人臨走前,已經將縣衙裡所有銀子都搬走了,這五兩銀子,還是我用自己的俸祿補進去的。”
李丞硬著頭皮回答道。
“草!”
沈多金將手中的帳本朝著地面狠狠的扔去。
“TM的,那個賀布貪調到哪裡去了?老子要參他一本。”
“賀大人好像是調到知府衙門了。”
李丞回道。
沈多金握了握拳頭,長出一口氣,平息著內心的怒火。
當縣令當成這樣都能升官,看來這官場是真TM黑啊!!
他氣的奪門而出,頭也不回的朝著外面走去。
“沈大人,廚房還給你做著飯呢。”
李丞在後面喊道,不過並沒有追去。
“不吃了!”
沈多金頭也不回的說道。
見沈多金離去的背影,李丞嘴角露出一絲輕笑。
他拿起桌子上那五兩碎銀, 在手中掂量一番,輕蔑道:“毛頭小子。”
……
天色漸漸變的陰鬱起來,一團氣勢磅礴的烏雲,凝聚在錢塘縣的上空,似乎有一種將整個錢塘縣壓垮的趨勢。
就連人的呼吸在此刻也變得急促起來,仿佛不使點勁,連呼吸都無法維持下去。
略顯平靜的湖面,卻因為天氣的忽然變化,水中的魚兒,拚命的想要越出水面,祈求搏的一線生機。
而在湖邊的一個小亭子旁邊,一襲奢華白衣的公子哥,手中拿著一瓶烈酒,不時抿上幾口。
TM的。
那麽高的稅收,整個錢塘縣就他媽五兩銀子。
錢呢?
錢都哪裡去了?
他甚至都覺得他來這裡當官是個錯誤,明明那麽好的商業天賦不乾,偏偏來這裡當這個破官!
草!
唉……
先乾幾天,大不了回去繼承家業。
正在他這般想的時候。
一位落落大方,年方十七的女子,來到了亭子裡。
“唉……好難啊……”
她來的匆忙,沒注意到沈多金靠在亭子側邊的柱子上喝酒。
沈多金察覺後,朝著那女子看去。
只見那女子,上身白色素衣,下身是淺綠色馬面裙,秀發用紅繩扎起,一張標準的鵝蛋臉,含著水霧的大眼睛,銀牙咬著薄唇,似乎內心有著數不清的苦楚。
“姑娘何故在此歎息?”
沈多金身為錢塘縣縣令,也就是錢塘縣百姓的父母官的,關心子民是應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