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那幫七老八十的捕快,喊道:“你們這幫人,給本官滾蛋!”
隨著沈多金一聲怒吼,那些捕快才姍姍離去。
待那些人離開後,他又來到李丞面前,見其一臉鬱悶,橫肉堆積的臉上,也擠不出來笑意了。
他這才道:
“丞兄啊,你也知道,捕快可是維護社會穩定,治安的重要力量,馬虎不得啊。”
語氣變的溫和許多,道:“而且,我剛才那麽說,可是為你好啊。”
李丞眼珠子一轉,想起了什麽,的確剛才沈多金發威,讓他面子上掛不住,但是也間接幫他解了這幫親戚的為難。
他此時的內心已經不似剛才那麽緊張。
沈多金繼續說道:
“你做了多少,那個主簿做了多少,我心裡啊,都有數。”
沈多金遞給李丞一個“放心”的眼神。
打一棒,然後再給個甜棗,這種做法不僅能殺一殺下屬的威風,也能讓下屬明白到底誰才是領導。
這話著實讓李丞內心一暖,猶如久旱逢甘露一般。
“是,下官以後一定以大人馬首是瞻。”
這三兩句話想收服一個在錢塘縣經營多年的李丞,沈多金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不過這錢塘縣的渾水,他已經決定要攪上一攪了。
而且捕快類似於稽查部門,維護社會和諧的武裝力量,這種力量還是牢牢的掌握在他手裡比較好。
“那個主簿在什麽地方?”沈多金詢問道。
“下官這就帶大人去。”
李丞乖乖的在這裡前面帶路。
縣衙除了辦公區域,便是縣令,縣丞,主簿三人的住處。
這錢塘縣受到上任縣令賀布貪“吃完原告吃被告”的操作,平日裡基本上沒幾個告官的,所以這幫在縣衙當官的,非常的悠閑自在。
不多時。
李丞便帶著沈多金來到了王簿的住處。
這住處看起來跟他那小閣樓比起來,簡直是富家子弟和平民老百姓的區別。
房屋簡直寒酸到了極點,若是走進去,還能透過屋頂,直接看到天空中的太陽。
“王簿,新上任的縣令大人來看你啦!”
李丞衝著屋內喊道。
不多時。
一位身著寒酸官袍,五十多歲的老者從屋內走了出來。
其官袍身上的破洞,縫縫補補,似乎穿了很多年的樣子。
王簿一雙渾濁的老眼打量著沈多金。
“李丞,你帶你兒子來幹什麽?”
噗哈哈哈……
李丞咬著嘴唇,努力使自己神色恢復正常,便呵斥道:“王簿,休要玩笑,這位可是新上任的縣令大人。”
王簿一隻手指了指沈多金,滿臉詫異,道:“什麽?你說他是新來的縣令?”
“正是!”
李丞一臉正經的說道。
“天呐!這朝廷到底怎麽了,怎麽派一個娃娃來給錢塘縣當縣令?朝廷糊塗啊!!”
王簿溝壑縱橫的臉上,還露出幾分對朝廷的失望。
他快要到退休的年齡,再混幾年就能安穩的享受退休生活了。
沈多金:……
“王老,我真是新上任的縣令,有要事相商。”
他見這王簿像是一位清官,便語氣誠懇起來。
王簿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著沈多金,似乎想要將沈多金扒光一樣。
“你真是新來的縣令?”
他還是不太相信朝廷會派一個毛頭小子來當縣令。
“要不我把文書拿來,讓王老過過眼?”
沈多金微微皺眉,這王簿像是個清官,但是為人好像有點固執啊。
“不必了,相信李大人應該不會在這件事情開老朽玩笑,縣令大人來次,有何貴乾?”
王簿打著官腔說道。
“本官打算招募一批新的捕快,王老又是縣衙的筆杆子,還勞煩王老寫一份通告。”
沈多金說道。
王簿沉吟片刻,詢問道:“招募捕快有何要求?”
“年輕,力壯,最好有武藝在身,人員以三十為滿,一個月四兩銀子。”
沈多金打算用張伍給他的五百兩,當做啟動資金。
“四兩銀子?咱縣衙可就五兩銀子。”
李丞想起什麽,提醒道。
“捕快一事,關系重大,本官決定自掏腰包維持,總不能讓那幫老百姓,寧願在路邊偷摸擺攤,也不去租便宜的店鋪吧?
再說了,百姓是水,我們是舟,只有水好了,我們才能劃的快嘛。”
沈多金平靜的說著。
捕快的費用暫時可以用這些錢維持,後續等稅收上來了,估計將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李丞眼珠子一轉,似乎隱隱約約嗅到了什麽,一臉學到東西的樣子,在口中念叨道:
“百姓是水,我們是舟,只有水好了,我們才能劃的快。
大人,這話深刻啊!”
沈多金,察覺出李丞的馬屁味道,不過並沒有揭穿,道:
“行了行了,丞兄,捕快報名的時候,你也要在旁邊審核,責任重大啊。”
他知道李丞之前拉了一幫關系戶,不過鑒於李丞對他有討好的態度,他打算拉攏一下。
“是!下官一定完成任務。”
李丞打著官腔保證道,隨後又詢問著沈多金,道:“大人,剛才那句話,我可以號召所有縣衙的衙役一起學習嗎?”
沈多金:……
這馬屁拍的也太讓人舒服了。
“你看著辦吧,我出去走走。”
這是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看上去做和不做都行,但是李丞知道這是自己向沈多金表忠心的機會。
……
與此同時。
一處看起來外觀還不錯的民宅,類似於一個小四合院,在這錢塘縣,也像是小康家庭生活的住宅。
但是走進裡面一看,裡面家徒四壁,桌子是用石頭堆積而成的,凳子也是用木板隨意釘上的。
唯一看起來有點值錢的東西,便是院子裡面那一個織布機,上面還有快要完工的紅布。
一位上身白色素衣,下身淺綠色馬面裙的女子,在廚房燒著鍋,見鍋裡面水已經開了, 便取出裝米的小罐。
裡面就剩下一小碗黃米,她淺淺的舀了四分之一,又覺得舀多了,便用手輕輕撥回去一些。
此時。
外面敲打門的聲音響起。
“紅纓……紅纓……”
一道十分虛弱的聲音從臥室傳了出來。
她迅速從廚房跑到臥室,見地上正爬著一位老婦人。
“娘,你怎麽從床上下來了?”
顧紅纓一臉心疼的扶起李氏,然後將其抱到床邊。
因為疾病的關系,不到四十歲的李氏,看起來就像是五十歲的老婦人一般。
“我聽見大門響了……咳咳……是你姐姐青紅回來了嗎?”
李氏眼中露出濃鬱的思念。
顧紅纓將李氏摟在懷裡,看著李氏因為疾病和丈夫去世,家業衰敗的重大打擊,從烏黑發變成滿頭銀絲,而心疼不已,眼中噙著淚水,語氣卻努力維持著溫和:
“娘,姐姐去舅舅家了,還沒回來呢。”
“那外面怎麽……咳咳……有人敲門呢?”
此時,大門外傳來怒罵聲:
“顧紅纓!我知道你在裡面,當初你們欠我們高利貸可是還有一大半沒還呢。
趕快出來!不出來我開始砸門了啊!!”
“啊!是那幫人,那幫人找上門來了……”
李氏似乎是受到了嚴重的驚嚇,連忙將身子蜷縮在被褥裡面,顫抖不已。
顧紅纓不忍李氏如此懼怕,便壯著膽子走了出去,打開了大門,大聲喊道:
“幹什麽?你們還讓不讓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