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閣樓中,王兆放下手中的書,長長的呼出了口氣,剛才他看這村志,越看越心驚,到最後幾乎屏息不敢喘氣。一旁的楊文雲也苦笑出聲,“王隊長……你說,今晚我們真的能活著離開嗎?”
王兆聽他這麽問,心中也有些茫然,但他很快摒除掉這樣消極的念頭:“如果真要我們都死在這裡,那又何必發布任務呢?既然會發布任務,就說明我們有利用價值,而將我們擄來的勢力一定能從我們完成的任務裡獲得好處。或許我們的生死它們並不在意,但如果有不需要任何代價就能不受限制從不同時代擄人的實力,也就無需借助我們來這裡給它們謀求好處了。”他說完拍了拍楊文雲的背,“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你們的,我可是在軍旗下發過誓的。”
楊文雲好像能聽見自己的心咚的一下落在了實處,他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王兆,“王隊長,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王兆用力捏了捏楊文雲的肩膀,張了張嘴,最後隻說道:“我們肯定能一起活下,對了,咱們得快點出去了,時間緊,早些出去把這裡的發現告訴她們,還要做好今晚的應對。”說完,他本來想拿上兩本村志帶出去,但想到等會要入水,又收了手。同楊文雲將那些村志又摞回了山型,又看了眼那個“魚”形的雕像,便轉身快速離開。
回去的路走的很快,他們很快來到之前的小岩洞,二人深吸了口氣,潛入水中,再次進入那條水中隧道,隧道岩壁上那些石頭依然散發著幽藍的光芒,在水波的震蕩下仿佛一明一暗的閃爍起來。
又遊了一會,王兆和楊文雲都不由的停下來,水中平靜下來。
整個隧道被幽藍的光芒映亮,那光一會變得刺眼的璀璨,一會暗淡下來顯得幽深詭譎。
它們真的在閃爍!
就像呼吸一樣,緩慢的,有規律的,閃爍著。
王兆湊近了些看旁邊一顆放光的石頭,那石頭圓潤光滑沒有任何棱角,晶瑩剔透仿佛包著一汪幽藍的水。他輕輕擺動手讓自己懸浮,那水波蕩到石頭上,讓石頭的表面泛起了些起伏,那石頭裡有一個黑點突然遊動了起來。他猛的瞪大了眼睛,他飛快拍了拍楊文雲,自己雙手握拳在胸口比了個X,而後一把拉著楊文雲飛快的向出口遊去。
楊文雲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但看見王兆那個表示危險的手勢,也配合著他快速遊動。
於此同時,整個隧道裡石頭閃爍的越來越快,越來越亮。
王兆咬緊牙關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拉著楊文雲往外遊,他的胸口已經因為氧氣逐漸耗盡而疼痛起來,但他不敢有絲毫的放松,尤其是楊文雲的動作已經開始慢下來,顯然對方也快脫力了。
出口就在眼前,他憋紅了臉,再次加快了速度。
十米
五米
三米
二米
隧道突然一片大亮,王兆心下一沉,他下意識拽過楊文雲,而後猛地將他往出口方向用力一甩。
讓人短暫失明的亮光驟然暗淡下去。
那些“石頭”全都癟了下去,一條條散發著幽幽藍光的看起來像蝌蚪的生物從無數石頭中鑽了出來,而後這些生物停頓了一下,而後都擺動著細長的尾巴,向還停留在隧道內的王兆遊去。
此時王兆因為用力將楊文雲甩出去,自己也被水流向後推去,他望見無數藍色的宛如蟲豸的生物如同看見什麽美味食物一樣,從四面八方向他蜂擁而來。
他的力氣好似都在剛剛那一甩中耗盡了,他脫力的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被水流往後推,任由自己向下沉。
但他的手突然被用力的拽住了。
有人死死拽住了他,奮力一拉,他睜開眼,看見楊文雲漲紅了的臉,和明亮如同星子的眼睛。
王兆突然笑了,他也猛的一蹬岩壁,借著衝進和楊文雲的拉拽,衝出了隧道。
衝出隧道的一瞬間,楊文雲又快速蹬了一把隧道口的岩壁,借著巧勁來到那下沉的空地上,飛快的按下中心的黑色石頭。
空地飛速上升,那些蜂擁著追來的生物堵在了隧道裡,就在他們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王兆突然伸手擋住了楊文雲的臉,而後他們都看見一條漏網之蟲一下咬住王兆的手臂,而後鑽進了他的手臂裡!
王兆一下捂住那處,痛苦的皺起了眉頭,楊文雲慌忙從後面卡住他的腋下帶著他奮力遊上了岸。
之前楊文雲本已感覺自己筋疲力盡,但此時又好似爆發出無盡的力量一樣,他用力把王兆拖上了岸,又將他翻過身來,看見他手臂下隨著那條蟲豸遊走而不斷鼓脹起來的皮膚。
王兆死死咬著嘴唇不願發出聲音,但他慘白的臉和不斷暴起的青筋已經顯示出他有多痛苦了。
楊文雲一邊踉蹌的攙扶著王兆往祠堂走,一邊高聲疾呼:“施大人!快來救人!施大人!”
他其實也已力竭,感覺自己呼喊時的每一口呼氣喉頭都帶著腥甜,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嘶啞淒厲,“施大人!施夷光!”
聽見他的呼喊,施夷光拋下手上的事,狂奔了出來,她很清楚,王兆一定出了大問題,楊文雲才會這樣著急。
她衝出祠堂看見二人狼狽的樣子,連忙上去扶住王兆,“發生何事了?”
楊文雲身上一輕,他連忙喘著氣說:“隧道的石頭裡鑽出了蟲子,有一條鑽進了王隊長手臂裡!”
施夷光聽見他這樣,也神色大變,她目光落在王兆手臂上,也看見了他手臂皮膚下有東西在遊走。她抬頭對上追出來聽見對話而愣住的兩個姑娘,“速將鍋中熱水盛出,備好乾淨布條。”
她說完又看向王兆,“王隊長身上可攜帶匕首?”
王兆點了點頭,用另一隻手指了指褲子側邊,扶著他來到廚房,將他按在凳子上後,從他褲子側邊抽出匕首。
待秋萍萍打出一盆熱水後,她將匕首丟進沸水中煮,而後看向匆匆從樓上捧著一堆布條跑下來的溫歲禮,她安撫的握了握溫歲禮顫抖的手,從她手中抽了一條細布條,用力的扎在了王兆的上臂處,而後看見那鼓包被擋在那布條扎緊的地方,又在鼓包下方用細布條同樣緊緊扎住,於是那鼓包往下遊走時又被擋住。
施夷光看見那鼓包停住了一會,她連忙探手從沸水中撈出那柄匕首,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猛地劃開那個鼓包,用匕首扎了下去,而後挑出了那條蟲豸。
那條幽藍的蝌蚪狀蟲子瘋狂扭動著,那被扎透的圓頭掙扎擺動了一下,猛地張開嘴發出了嘶聲,那張開的嘴裡,密密麻麻的全是倒刺般的牙齒。
“這……這到底是什麽……這不是蟲子吧?”秋萍萍嫌棄的問道。
施夷光冷冷的看了看匕首上扭動掙扎的生物,捏著匕首將它塞進了灶口。
“誒——”王兆和楊文雲還來不及攔住她,就看見那生物被火一烤,猛地漲大,而後破裂開來化成一灘藍水澆在爐火上,而火焰被這水一澆,不但沒有熄滅,反而猛地往上竄了一些,燒的更大了。
施夷光見那生物消失了,才說道:“此物非蟲豸,更似水中遊魚。”
聽見她這樣說,王兆和楊文雲也想起來之前在閣樓上看到的雕像。
“施大人,你在閣樓應該也……”王兆剛開口問她,就看見施夷光走過來,開始擠壓他的傷口,隨即他的傷口裡流出泛著藍色的血液,周圍幾人看見又緊張起來。
施夷光卻不慌不忙地答道:“王大人說的,可是閣樓之上懸吊之圖騰?”她手上動作不停,隨著她幾次擠壓,藍色漸漸減淡,直到他傷口被擠出的血液鮮紅,不見一絲藍色,施夷光才住手。“在下觀之,與先人所繪魚紋相似。”
她伸手拿來一塊手帕遞給溫歲禮,溫歲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連忙在熱水裡打濕了遞回給她,她繼續說道:“上古時期,確有信奉魚圖騰之部族,蓋因先人以為魚乃多子豐收之意。”她有條不紊的擦拭著王兆的傷口,而後取下他上臂上捆著的兩根布條,又用乾淨的布包扎好傷口。
王兆的臉色雖然因失血有些蒼白,但到底不再被疼痛和異物折磨,已經好了很多了。他感激的笑了笑,目光突然定在了施夷光通紅的右手上, 笑容一時有些凝住。
“施大人,你的手有沒有燙傷?”他著急的問道。
施夷光搖了搖頭,“小事爾,無足掛齒。可否先告知我等,閣樓中典籍所載何事?”
王兆抬頭看向施夷光,“燙傷怎麽會是小事,小楊麻煩你打桶冷水給施大人泡一下手,你給手降溫又不會妨礙我們說事。”
楊文雲此時已經恢復了力氣,點點頭就匆匆跑出去打水,王兆示意施夷光等人坐下,才開口:“你之前說的典籍,其實是這個村子的村志,其中記載了村子的建立,以及許多重大事件。”
正說著,楊文雲拎著小桶水回來,放在施夷光身前,她在一眾人灼灼的目光裡,無奈的將自己通紅的右手浸入了冰涼的井水裡,嘴裡也不由的“嘶”了一聲,她壓低了些頭,遮住了翹起的嘴角,和有些泛紅的眼。
王兆看施夷光依言浸涼水,才繼續說道:“據村志裡記載,起初是一群被神明厭棄的人遭到族人驅趕,在逃難路上聚在了一起,最終他們躲進了這座深山中,建立起了這個村子。他們原本覺得即使沒有神明庇佑,但在這個有山有水能種地的地方也能生存下去,可惜,不久後他們就發現村中再無新生兒,之前生下的孩子也紛紛夭折。”
溫歲禮給大家各端了杯水,王兆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端起水喝了一口,接著說:“不僅如此,村子裡的水源逐漸乾涸,就連他們種的糧食也幾乎可說是顆粒無收。就在村民都以為自己真的要被神明厭棄至死時,出現了一件詭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