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天堂(六)

　永晝星緩緩地轉過他那遲鈍的身形，長達七十多個小時的白天逐漸沉淪，取而代之的是連恆星的微光都沒有的夜色。

　星環在上空鋪開黑色的雲層，隻留下永恆懸掛在那裡的龐大輪廓，那種雲層能遮蔽感知和一般的窺探方式，同時防止未經允許的離開星球行動。

　當刷開推開陳舊的合金門時，司言已經幾乎要失去對現實世界的感知了，所有的感官都在藥物的刺激下瘋狂顫動，表達出自出生以來就未曾經歷過的喜悅，由於修仙者強悍的身體機能能承受更加巨大的刺激，再加上那敏銳的感知，導致這種極限的感官刺激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上萬倍。

　在那迷幻的世界中，他只要揮手，一切想要的東西都會在面前呈現，短短的幾分鍾路途中，他已經更換了數十種身份，享盡了人間繁華。

　而且這枚丹藥中似乎自帶信息——通常的迷幻藥物給人帶來的刺激往往不能超越人的認知，比如你覺得皇帝吃飯吃金饃饃，那麽做夢的時候當皇帝也是吃金饃饃，但這枚丹藥似乎包含著各種超越司言認知的信息，完美模擬出真實情況下的奢華享受。

　“咚！”

　腐朽的金屬門被撞開，司言跌坐進去，渾身妖豔的紫紅色緩緩消退，麾下數以萬億計的星艦如泡影般消散，剛剛在和自己對酌商討天下大事的天尊也變成了房間裡的異星甲蟲，正在用黑色的觸角查看司言的狀態。

　他拍死了甲蟲，從冰冷的地面上爬起來。

　這是一間逼仄狹小的地下室，沒有任何窗戶，被深埋在凍土之中，寒冷的氣息不斷地從牆壁的四面八方滲透進來，修仙者雖然不怕這樣的溫度，但難免會不舒服，而且那股寒氣很容易讓修煉走火入魔，或者被寒氣影響。

　金屬的單人床倒塌在牆角，看上面的脆化程度，似乎已經荒廢很久了，最裡面成為了蟲巢，司言剛剛靠過去，就有一堆黑色的甲殼類蟲子從中湧出，張著鉗子威脅他，然後被司言隨手釋放的威壓震死。

　另一側的牆邊還有一個破舊的合金櫃子，他打開……實際上是扯下那搖搖欲墜的櫃門，裡面是幾張應召女郎的宣傳圖，下面附帶聯系方式，司言往後翻了翻，第四頁是偽娘，第五頁是肌肉男，第六頁還有半獸人，不過看日期已經是十幾年前的東西了，在這操蛋的地方，估計沒人活得了那麽久。

　他打開黑袍，將依舊昏迷的檀芊平放在地上，伸出手，將靈氣探入其中，試圖為她調理傷勢。

　“……好多駁雜的靈氣，是什麽特別的武器嗎?”司言閉著眼喃喃地道。

　他在檀芊的體內感受到了上百種劣等靈氣，那些東西左衝右突，似乎都有自己的意志，將檀芊的體內攪成一團亂麻。

　這是一種很危險的情況，必須要有人幫忙慢慢調理，不僅耗時很長，而且內傷對修仙者的影響更大。

　在星際戰爭中，修仙者之所以會乘坐戰艦，一方面是為了放大自身的實力，另一方面也是依靠戰艦的反應堆獲取純淨的靈氣，而不會被駁雜的戰場環境乾預。

　不過司言明顯是不懂的，他連這種武器的名字都不清楚，只能大致猜測出來是一種針對修仙者開發的東西。

　“還好，慢慢調理應該就行。”司言松了口氣，雖然這種傷比較複雜，但至少是自己能應對的，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

　“你醒了?”一個聲音在耳畔響起，

司言猛地跳了起來，刹那間，刺眼的陽光穿過睫毛和眉眼，落在了他黑色的瞳孔之中。 ——這是一個明媚的早晨。

　護士推著白色的小車進來，為他架好床上桌子，將今天的早餐擺好。

　蛋湯，粥，還有當地的特色小吃。

　司言茫然地看著這一切，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坐在床上，保持著剛剛驚醒的姿勢。

　“醒醒?不會人傻了吧?”護士看了眼旁邊儀器的指標，一切正常，然後又拍了拍他的背部。

　“……啊，我沒事。”司言忽然醒了過來，“房租多少來著?”

　“?”護士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什麽房租?如果你是說住院費的話，由於今年的免費醫療額度還沒用完，所以不用付錢。”

　“怎麽可能……別騙我了，我東西還在典當行呢，我得想想辦法……”

　“喂，伱不會真傻了吧！”護士一驚，然後連忙傳音正在樓下工作的主治醫師。

　當醫生趕到時，司言忽然紅著眼睛將他撲倒，咆哮著喊道:“她人呢！人呢！！我不是說了我會還錢的！！你憑什麽帶走她！！我殺了你！！”

　醫生眉頭微皺，身側自動觸發的柔性護盾張開，將瘋狂的司言攔在外面。

　“小林，給他打一針鎮定劑， 用剛剛拿到的那個玄牝教育的生物增強型。”

　“是！”

　護士匆匆閃身到樓下，簽了個字拿了鎮定劑跑回來，一針扎在了司言的手臂上。

　於是瞬間，他微微一怔，而後昏倒在地。

　醫生看了眼一旁的機器，精神檢測正常，但病人明顯不正常，他托著下巴嘟囔了一聲:“怪事，難道是儀器壞了?”

　他踱步出門，通知了器械科過來檢查一下儀器，思考著司言的情況。

　“對了。”他轉過頭對護士說道，“病人移民過來時，似乎是有同伴的?”

　護士連忙在終端中調出檔案:“是的！有四人和他一起來的，三男一女，詳細情況在這裡。”

　她將光屏翻轉過來呈現給醫生。

　“通知那個徐隊長情況吧，病人精神不太穩定，我們需要更多信息，建議去走訪一下和他一起來的人，問問他的過往精神疾病史。”醫生吩咐道。

　“是！”

　說罷，醫生的目光投向病房，神識越過房間的阻隔，凝望著司言。

　在夢中，他微微地笑著，雙手平放在胸口，似乎非常幸福。

　“檢驗科那邊怎麽說?”他問道，“藥物成分分析出來了嗎?”

　“出來了，但由於藥物是靈氣類藥物，絕大多數都化在了經絡之中，我們在胃裡發現的只有一些輔料，很難確定完整版的功效，畢竟您知道的，丹藥這種東西，多少帶點不合常理。”她將那份報告遞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