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應許的未來

　整場審判的全部流程都出乎了與會者們的意料，根本沒有什麽意外，似乎上頭急於棺蓋定論，全部判處了死刑，部分則是監禁。

　老人們兔死狐悲，但年輕人們卻興奮得似乎要尖叫起來，卻又怕落人口舌，於是只能暗自竊喜。

　少許老人們意識到，上頭的政策似乎要變一變了。

　宗族體系是和平時期用於穩定階級、讓既得利益者牢牢把握手中的權利的工具，但隨著拋棄本土至今，連宗族駐地都被打亂，老一輩的話語權越來越弱，戰功封賞也愈加傾向於在前線廝殺的年輕人，讓他們感到了深深的危機。

　一位豪門族老小聲抱怨道:“這世道怎麽變成這樣了……前兩天我只不過旁敲側擊地說了一句那人的壞話，就被小子們冒犯了，說什麽不敬天師，哼……那他們可曾敬我?”

　另一位好友也連連點頭表示讚同:“就是說啊，這段時間遠征也是，每次都賞我門中的小輩，卻從來不封賞我們，難道小輩們在前線打仗，就沒有我們這些族老在後方的領導之功嗎?他們能擊殺敵人，還不是全賴我等?”

　“正是如此！若不是我們安排族中小輩作戰，豈有他們表現的余地?要我說，這天師道能打到這裡，靠的就是我們的出謀劃策！”

　他們憤憤不平地討論著，那些作戰有功的弟子，即使他們的成功中有1%源自自身的努力，難道就沒有99%屬於他們聖明的功勞嗎?宗門不賞自己是為什麽?

　一位脾氣差些的族老氣道:“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小輩們，幾輪封賞下來爵位都要和我齊平了，如今囂張得要命，要是放在以往，他哪裡能得到1%?如今不僅不感謝我，反而還要帶著另外那些小輩反對我！”

　此話一出，眾老紛紛點頭，他們也饞那些東西啊！

　他們越說越氣，忽然有一人道:“不若我們聯名向天師情願，就說需要尊重我們這些族老，否則拒不配合?”

　氣氛瞬間冷了下來，此前還在憤憤不平的族老們全都偃旗息鼓，似乎剛才義憤填膺的人不是他們一樣。

　在這裡的都是人精，誰都知道如今天師大權獨攬，說一不二，明面上看到的是千余老人被審判，背地裡估計連後續計劃都做完了，這時候上去請願不是送死是什麽?生怕天師殺雞儆猴沒有人選?

　但他們又不想拋棄特權和利益，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天師顛覆舊秩序，讓年輕人掌握大權，於是不斷地煽動情緒，試圖讓別人替自己出頭。

　老利益集團的軟弱和精致利己可見一斑。

　少數幾個練功練得腦子不太好的族老在看到這一幕時也反應了過來，這群人罵的時候比誰都凶，做起事來比誰都慫，不會提供除了口頭幫助以外的一切幫助，於是他們氣得一甩袖子，離開了龍虎山。

　審判還在進行著，一個個斷頭台被抬了上來，這並非是普通的刑具，而是針對高階修仙者的審判用具，由天尊煉製而成，一刀下去，形神俱滅。

　當斷頭台真的被抬上來時，老人們有的哭泣有的癲狂，如瘋子般吐露著自己曾見識過的黑暗運作，但全都被早有準備的道衍封禁，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憋得跪在地上瘋狂地扒拉那些靈土息壤，像自我毀滅的精神病患者。

　圍觀的人們一開始還很害怕，但漸漸地全都興奮了起來，那層並不堅固的權力壁壘被戳破後，

當他們看到那些永遠正確、永遠偉大的族老們被綁在斷頭台上涕淚俱下時，那種黑暗的快感和自由的野心便如風中之火般扶搖直上，燃遍內心。 他們跳著笑著，看到那些族老們一個個被斬下大好頭顱，形神俱滅，元神一個個黯淡，屍體被劊子手如拖死豬一樣拖走回收，似乎在迎接一個新時代的到來。

　那是屬於他們的、充滿爭鬥、權力、野心、積極進取的時代。

　摧毀那些迂腐的、低效的、老舊的、遲緩的，迎來新生的黎明。

　而這，便是道衍想要的。

　宗族體系已經不再適應當今的環境，他借著自己聲望大漲和外敵當前的契機，一舉斬首千人，雖然損失了一些戰力，但借此換來萬億年輕人的戰鬥欲望大幅上升，無疑是值得的。

　當然，狂熱的年輕人會對未來的統治造成一定程度上的缺陷，並且一定會產生許多激動殺人和冤假錯案，演變成一種不受控制的集體狂熱，這點道衍是知道的。

　只不過特殊時期特殊方案，在今天，他需要一幫狂熱的戰士。

　於是他緩緩起身，在千余老者的屍體上大步向前，聲音傳遍整個艦隊群:“舊時代已經落幕，新時代冉冉升起，我們拋棄了故土，拋棄了家園，遠征數萬光年來此，為的就是擺脫那些陳腐的教條和死水般的未來，在最恢弘的戰場上開辟人類的黎明！”

　“從今天起，不會有人束縛你們，不會有人框定你們，不會有人貪墨你們的功勞，伱們所獲得的一切成就，都將由你們一人承受，你們將擁有無限的可能性，無限的選擇權，無限的未來！”

　“現在，你們的前方是貪婪的蟲族和叛徒血仙劍宗，身後是敵視我們要將我們摧毀的靈寶天宗和星聯，但在那裡，不只是瘋狂的戰場，更是往後億萬萬年的土地與全新的家園！”

　“今天，我給你們機會，給你們尊重，給你們決定自己命運的一切力量！”

　“我不希望千百年後，當你們的後代問你們為什麽我家的地位比別人低，你的回答是，你在戰場上當了懦夫！”

　“現在，回答我，願意用你們的一切，換取應許的未來嗎！”

　山呼海嘯般的應和聲傳遍了每一艘戰艦，恐怖的靈氣潮汐席卷，似乎要化作吞噬天地的巨浪。

　無限的選擇權，無限的未來，無限的可能性，無限的榮耀和痛苦——這是道衍為新的天師道選擇的道路。

　將宗門從一個規訓社會，轉化為功績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