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危機

　天師道的真實目的並非是在戰爭中取勝，而是拆解以靈寶天宗為首的舊時代的社會結構，以此將其拖下霸主之位——這是一個很有可能的猜測。

　這種趨勢如果是真實存在的話，對顧子澈而言好壞參半，一方面崩潰的舊秩序有利於他的崛起，不至於同時面對完整形態的七大宗，但一旦道衍成事，那麽他要面對的很可能是超越舊時代的巨大阻力。

　當然，最好的情況就是道衍失敗，七大宗損失慘重，舊秩序崩塌，整個修仙界陷入群雄並起勢力割據的戰亂年代，但這樣的未來注定意味著人類地位旁落，無數人死於內鬥和外敵，社會倒退數千年，是顧子澈一樣不願看到的。

　不過就目前而言，唯一稱得上是好事的就是由於宏觀戰局過於龐大，幾乎沒人注意到顧子澈，就連最留意他的道衍也沒有這樣的功夫研究怎麽繞過城隍天尊將他擊殺——他目前的壓力也很大。

　在母巢星系的外圍，天師道以一個非常感人的速度推進著，雖然一寸山河一寸血這種形容用在蟲族身上顯得不太恰當，但他們前進的每一步，確確實實全都沾著蟲子們的漿液。

　就在前幾天，當他們驚覺血仙劍宗將絕大多數的物資都搬來蟲族時，他們興奮地明白了天師的意思——血仙劍宗加蟲族，兩大勢力的遺產將成為他們取之不盡的財富。

　但只有道衍自己知道，他從來不清楚血仙劍宗的計劃，一切都是湊巧。

　而這個巧合，也不完全是對他們有利的。

　在血仙劍宗加入後，蟲族的抵抗大大超出了他們的預期，而這樣遲緩的效率也產生了連帶反應——聯軍正在他們屁股後面，要形成一波合圍。

　如果道衍早就知道血仙劍宗也在這裡，絕對不會在本土留守一個人。

　“師父。”張玉樹恭恭敬敬地走來，“聯軍已逼近天蟲星系，預計五日內抵達，我們的後方臨時防線已經布設完畢，但在抽調戰力後，前線推進難以維系，沉默者對我們表達了不滿的意見，希望您現在就兌現一半的承諾。”

　他一臉期待地看著道衍，希望師父給出下一步的指示。

　或許在出發的時候他們還有疑慮，但現在，每個人都對道衍無比信服，認為天師算無遺策，必定能帶領他們走向真正的輝煌，並迅速演化為“懷疑天師的都是敵對分子”。

　道衍深深地看著他，看著那眼中閃爍的光芒，那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忽然，他問道:“宗門上上下下，都如你一樣信賴我嗎?”

　張玉樹激動地道:“上下億萬人皆盡如此，願為師父效死！”

　“為宗門的崛起而獻上自己的生命，願意嗎?”

　“百死不悔！”

　道衍緩緩站起，如今的局面他確實沒有預料到，也前所未有地危急，但軍心可用。

　他早年深入過軍隊基層，自然知道七大宗的軍隊都是什麽樣子，可以說如果不是修為和裝備在撐著，這就是全宇宙最差勁的軍隊，但如今，天師道的軍隊會因為對他的個人崇拜而上升數個台階。

　“告訴沉默者，在蟲族被攻陷以前，他們絕不可能得到我的任何報酬，另外四天后調集所有兵力，調轉目標，擊潰聯軍！”他沉凝地道，“準備一下全軍的公開講話。”

　說罷，他便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閃爍的星海，沒有再說什麽。

　張玉樹張了張嘴，他感覺師父似乎也沒有什麽把握，但內心對道衍的信任卻壓過了這種懷疑，認為師父是故意這麽做，讓軍隊發揮出背水一戰的實力的。

　大約一小時後，道衍開始了全軍公開講話，人們安靜地坐在戰艦的各個角落裡聆聽著。

　已經數千年沒有這樣的天師公開演講了，隨著上下階級距離的拉大，天尊天師對底層軍人們而言都是神秘且強大的，但道衍如今一反常態，在所有人面前詳細地解釋了如今的情況，並希望他們能奮力戰鬥，將死亡與恐懼帶給敵人。

　他說，一切的原因是沉默者出工不出力，導致推進緩慢，外星異族終究靠不上，只有修仙者才有真正的實力和必勝的信念來終結這一戰。

　在軍隊的眼中，都是沉默者那些骨架子害了他們，如今天師道的未來都系於他們手中，天師甚至耐心地請求他們為宗門奮戰，如此情況之下，怎能不死戰?

　在演講結束之後，道衍一個人坐了許久。

　對沉默者的引仇屬於種族主義的手段， 這種東西和飲鴆止渴一樣，能在短時間內讓軍隊爆發出更強的實力，但就長遠來看，弊端也無窮無盡。

　不過大敵當前，小問題卻也顧不上了，與其擔憂數百年後的問題，不如先活到數百年後。

　反觀聯軍這邊，前線的戰報一封一封地送過來，全都表明天師道正在陷入泥潭，只要聯軍抵達，神兵天降，對面便會立即望風而逃，根本沒有反抗的意志。

　這個判斷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認可，根據他們以往對天師道的了解，確實會如此。

　天師道的宗族體系也就比星聯的一二三流宗門體系好一點，都是小山頭林立，前者有聯姻、世交和人情來維系，後者就幾乎沒有什麽關聯了。

　而一旦蒙受損失，天師道的軍隊立馬會成為一盤散沙，每個宗族都隻想著保存自己。

　也就是這一天，聯軍預計抵達的三天前，在天師道的【中域龍虎山】巨構之上，一場盛大的審判驟然降臨。

　共計兩千多人遭到指控，其中甚至包含了三位大羅和一百多位太乙，他們被封禁力量，全部跪在山中廣場，十三位天尊出席了此次審判，罪名是“以權謀私”“挪用公款”等數百項內容。

　人們對此感到異常震驚，這些人全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以前連天尊都要對他們表示尊重，與他們共同建立老人為尊的宗族體系，但如今，即使那幾位大羅再怎麽擠眉弄眼，台上的天尊都對此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