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范同大

　在一周後的靈寶閣總部，一場獨屬於滌塵的拍賣會正式舉行，幾乎所有能進入玉清幻境的修士都遠程參與了進來，他們絕大多數都不是前來購買的，而是湊個熱鬧。

　底價五千億，單次加價不得低於十億——這樣的數字在歷屆拍賣會中能排進前十，再高的不是天尊遺物就是傳世珍寶。

　最終，在幾家知名企業的爭奪下，滌塵以72萬億的價格歸屬了星淵娛樂，當屏幕上的數字歸零時，南兮終於松了口氣。

　沒有過百萬億，再加上先前贈予的股份，靈寶天宗應該不會過分為難。

　事後，這筆錢再經過層層抽稅和打點，最終落入顧子澈手中的只有40%，其余的全都被各級官僚拿走了。

　但即使是這樣，卻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換個沒有背景的人來，別說錢了，人都得交代在這裡。

　而尤為諷刺的是，這些損耗中只有5%是繳稅，另外整整39.6萬億的錢都交給了各級官僚，畢竟靈寶天宗是商業大宗、免稅天堂，稅收抽不了多少，越有錢繳稅越少，一些前衛的搖滾樂團曾唱過“窮人繳稅九成，富人繳稅不成”。

　不過走到現在，顧子澈也發現了，資本的膨脹和腐朽並非靈寶天宗唯一的問題，官僚主義也無處不在。

　28.8萬億的現金，20%留給了鋒銳進行擴張和下一步的行動，其余的60%都投入了合作社和研究項目之中，至於最後的20%，出人意料地留給了范同大。

　當收到這筆高達5.76萬億的巨款時，他堅決地推脫了:“我都老得快死了，給宗門吧。”

　顧子澈卻認真地說道:“我這麽跟您說吧……城隍天尊雖然與我淵源頗深，但畢竟此前從未見過，情誼隻系於她對師父的感情，但我也不知道那份感情到底有多少、有多牢靠，而且她終究是星聯的天尊，是龜黨的領袖，是舊時代的守夜人，她的身上有太多責任，洞霄宮和我在她心中佔了多少分量，我沒法揣測，因此，我們需要一個自己的天尊。”

　“修道之路遙遙無期，而靈寶天宗的野心急劇膨脹，星海格局日益複雜……我們需要一份自保的力量。”

　雖然顏采夢對清虛的感情千萬年不變，但這其中每一個孤獨的日夜和夢囈，只有她自己知道。

　顧子澈從客觀的角度上能明白，但他不敢賭，不敢將整個事業的安危全都放在城隍天尊的守護上，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她要守護的實在太多了，如果洞霄宮和星聯同時被入侵，她又該先保護哪個?顧子澈也不願讓她如此為難。

　而范同大和顧子澈的關系實際上更加親密一些，從初見的拜為太上祖師開始，這個略顯迂腐和傳統的老人都極其尊敬顧子澈，沒有搞出一些狗血的橋段來讓作者再水十萬字。

　直到道衍入侵這種存亡大事過後，他們二人之間更是沒有了猜疑。

　只不過范同大由於荀濯的背叛和身死，感到有些疲憊和衰老，因此退隱後山，不在過問宗門事務。

　“我在宗門的系統中看過您的檔案。”顧子澈說，“洞霄宮是您一手撐起來的……您總是仗著修為替星聯做事，但報酬卻分文不取全都用來培養宗門，洞霄宮的道統能綿延至今全賴您的照料，但您的修為也因此止步大羅中期。”

　言及此處，范同大搖了搖頭:“說這些做什麽。

” 顧子澈之前翻閱宗門檔案庫的時候，偶然發現了一份很久之前的范同大的資料，來源是一次星聯的入伍體檢。

　資料顯示，范同大身負三靈根，分別為神、意、水，全都是極品層次，前兩者更是罕見中的罕見，評價是天生精於畫道，又有背負蒼生之仁慈，建議走神意入墨之畫道，或是江河香火之神道。

　這種評價，日後至少是個大羅大圓滿，至於成就天尊得看能不能拿到對應傳承。

　不過如果他的天賦和實力過於強悍，自然有七大宗發出邀請，以一道天尊傳承為代價，換取他的入宗。

　這種事並不少見，七大宗對於平民天才的態度就是:能打壓就不著痕跡地打壓，打壓不了就拉攏，不會很低級地去結仇去暗殺，真要拉攏時也非常有誠意，什麽自建家族什麽天尊傳承什麽副宗主的位置，基本上提出來都會答應。

　人人都有一個加碼，不接受只是由於出價還不夠——七大宗深諳此道。

　至於那種打壓又不用全力、拉攏又沒有誠意，不進不退，不殺不放，任由其做大的事情，可能只有在四千年前才會偶然在幾個犯傻的宗門中出現，而代價就是自己的毀滅。

　因此，范同大不是沒有成為天尊的可能性，只是被洞霄宮拖累了。

　這也是許多天才不願建立宗門的原因， 宗門在一定程度上固然能幫助一個人更好地集中資源，但也會極大地拖累修行。

　早年的魔道三傑年少輕狂時也曾固執地追逐天尊之外的境界，直到頭破血流心灰意懶後才專注於建立血仙劍宗，留下自己的道統和傳承，並期望後人能站在自己的肩膀上走得更遠。

　“您為宗門付出了很多，如今也該是享受回報的時候了。”顧子澈輕聲道，“雖然我知道您在付出時從未想過要什麽回報，但我想，如果您能成就天尊的話，或許那些承您恩澤的弟子們也會少些心理負擔吧，不然大家總覺得是自己拖累了掌門的修行，終究有些於心不安。”

　“你……”范同大失笑，顧子澈倒是見人下藥，他范同大要的不是天尊的無敵之力和天下之權，也不是顧子澈許諾過的光輝未來。

　一如當年他人寫下的評語——“背負蒼生之仁慈”，他要的僅僅是洞霄宮的繁榮昌盛，是弟子們一個個有了出息，一個個縱橫星海。

　“弟子們真的覺得是自己拖累了我?”范同大小聲問道。

　“千真萬確。”顧子澈點頭。

　“……好吧，那我試試。”范同大猶豫地道，轉頭又立即說道，“但我年紀已經很大了，若我不能成，務必不要在我身上花太多資源了。”

　顧子澈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范同大雖然蒼老但身軀高大，顧子澈還得仰頭做這個動作:“尚未伊始，勿先慮敗，但求大道，莫問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