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締造上古天庭的那些年風,起於青萍之末329帝胤真論起來,四方城城皇劉陽的‘重重顧慮’,並非沒有道理。
事實上,他這一出手雖是‘念頭通達’了,可神道暴露在仙門的目光之下,也成了必然之事。
再有‘鬼神之禍’的前車之鑒,說不得整個九州仙門的目光都會被這小小的四方城吸引,繼而是不知道多少仙門大能聚集至此。
到那時,別說小小的四方城了,就是整個雲州的神道體系,也會在頃刻間被拔除乾淨。
甭管神道體系有沒有威脅,舊有的統治者對於新冒出來的事物都會有本能的警惕心,無論表現的多麽無害,也必然會遭受打擊。
可趙胤之所以敢這般‘拍板’,自是也有他的算計。
首先,天庭顯聖引起的風波終究不可能無休無止,這麽長時間,也已經有了平息的苗頭。
等那些仙門大老抽出空閑,自然會關注到下轄的地域,城池內的種種變化,根本瞞不過他們。
其次,神道體系扎根於凡人,要想有更大更快的發展,就得有更多的信眾,得走出去,得傳教。
‘先天屬性’就在這,先走上發展的快車道,就根本不適合偷偷摸摸。
換而言之,哪怕沒有這檔子事兒,封神之事也瞞不了多久了,索性還不如選擇合適的時機,自己公開。
至於公開之後,該如何去做?
四皇子趙胤選擇了另一個法子——想要掩蓋一件事兒,就得用另一件更大的事兒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就比如說,九州人皇之位的爭奪,著實是拖得太久,也該落下帷幕了。
……
趙胤雖通過神道之法聯系並下達了命令,但此時的他可不在雲州,甚至可以說,他麾下的二十萬邊境大軍,都已經不再雲州了。
他們,已經通過某種神通,跨過了駐守的西京,萬裡奔襲,到了中州的神都之下。
是夜。
新月如鉤,天地昏暗。
“卡吱吱!”
“轟隆隆隆!”
巨大的絞盤轉動,雄偉的神都西直門緩緩打開,雖速度不快,但這座號稱人族最雄偉的都城,卻在主動展露出自己的‘弱點’。
如果說這世間還有可以抵禦修仙者的城池,那就是眼前這座了。
它起於大夏王朝,歷經了足足千五百年的歲月洗禮,經過了不知多少次的擴建和修繕,直到大玄代夏之後,再次迎來重建。
只是這一次,仙修已經走上了舞台,陣法一道也有了長足的進步,於是趙氏皇族聚集數十位陣法大家,聚九州之靈材,千萬人徭役,終於建成了這座城。
】
這座城,說是凡人的城池,其實更近似於籠罩了‘護山大陣’的山門,即使是仙人來此,護山大陣全開之下,也不敢說能全身而退。
這座城,自建成以來,就已經有了‘永不陷落’的稱號。
什麽高來高去,翻牆踏空是不存在的。
想要進出,就得走正門,‘東西南北’四方正門每日定時開啟關閉,再加上嚴苛的宵禁制度,巡邏兵丁。
這裡,可算是九州最安全之地了。
可再堅固的堡壘,也無法抵禦內部的‘侵蝕’。
就比如說現在,大門緩緩洞開,終於可以看到城外那密密麻麻,靜默不語的甲士。
他們皆身披甲胃,全副武裝,身後有一席黑色披風,在夜風中飛舞。
在黑夜裡,他們靜謐的好似不存在,卻又有無言的殺氣在積攢,洶湧澎湃,又被死死的壓抑著,等待著爆發的時刻!
而這一刻,來的很快!
黑甲士卒中,一個面容剛毅威嚴,又壓抑著激動心情的中年漢子微微抬起了頭,他似乎是在看那洞開的城門,以及城門後的比直大道,眼神卻沒什麽焦距,好似不知看向何方。
直到他旁邊的一個黑影拽了拽他的衣角,才讓他回過神來,再次抬頭,看著這座城,這九州核心之地,他突然笑了笑,笑的苦澀,笑的心酸,也笑的燦爛。
黑夜中,少有人看得到他的笑容,但卻能清晰的聽到他的聲音。
那千言萬語,隻化為一句。
“將士們,隨我衝!
!”
語畢,他率先啟動,雖只是驅馬緩行,速度不快,卻是整個大軍迅速移動了起來。
於是,這一夜,有二十萬雲州邊軍悍卒湧入了神都,喊殺聲從無到有,漸漸喧囂塵上,直至殺聲震天。
這一夜,二十萬大軍兵分四路,目標明確,先後拿下了拱衛皇城的三大營——京畿大營,五軍營和神機營。
也不得不說,中州之地被保護的太好了,哪怕這幾年亂的很,可這些看家護院的戍守部隊依舊是不堪一擊。
確切說,這些兵丁早已經成了官宦人家的自留地,自家子弟刷功勞的地方,真打起仗來,哪裡能和山君妖國搏殺後的精銳悍卒可比。
京畿大營和五軍營只是一衝而過,唯有聚集了不少武夫高手的神機營阻礙了一段時間,可也就是稍稍阻礙而已。
沒有決死之心的軍隊,哪怕實力強悍,也比不得悍卒們的以命換命的打發。
當然,他們也只是戰爭的一角而已,在這個擁有‘天地靈機’的世界裡,仙人武夫才能決定一切。
那這等人皇之位的爭奪中,就沒有仙門大修和武道宗師出手?
怎可能沒有!
在這神都之中,最不缺的就是高人!
……
那窄巷中,一年紀頗大的老者走出了家門,他看著不遠處的喊殺之地,歎了口氣,就要邁步向前。
但真的就是有了這個動作而已,腳步就懸在半空不動了。
只因為,他的身後,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出現,有陰惻惻的聲音響起:“我要是你,就不會多管閑事。”
終於,老者面色糾結片刻,終於回收了腳步,又歎了一聲,再回頭,哪裡還有人。
……
另一處高門大戶之中,有升騰的法力好似化為龍虎,就要騰身而去,卻又有無邊的黑暗籠罩而下。
轟隆隆隆!
碰撞聲讓空間為之顫抖,但依舊掩蓋不住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響起。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散去,隻留下一具血肉模湖的屍骨,驚的下人奴仆四處逃竄。
唯有一作國公打扮的俊逸男子臉色極為難看,可最終歎了口氣,下令關門閉戶。
……
再有一座道院之中,‘劈裡啪啦’的雷霆閃爍不止,無數珍惜的花草樹木,假山庭院,皆在雷霆之中化為齏粉。
可唯有那人,那肌肉膨脹的幾乎要裂開衣衫的壯漢,好似沒有半點感覺,反而在這雷霆之中露出了享受神色。
但他下手可半點不含湖,一手一個,就把這些神霄道宗的高功都給拍暈了去。
而這座被無數達官貴人供奉,甚至皇室都得避讓三分的神霄道宗分觀,就這麽變得死寂一片。
……
神都之外。
你得相信,在仙俠世界,通訊有些時候真的可以很快,至少不比人手一部手機的藍星要慢。
在神都剛剛發生‘動亂’時,神霄道宗就接到了消息,繼而,一道紫色雷霆破開了山門大陣,在空中一個轉向,就風馳電掣的奔向神都。
他的速度之快,甚至脫離了人的視野捕捉能力,以至於雷霆在半空,都是一段出現,又一段消失。
而以這速度,最多盞茶時間就能抵達神都,可就在即將抵達時,他的遁術卻被破了。
一道吸力,狂猛到無法抵抗的吸力,愣是拉著他偏離了方向,砸在了大地之上。
可就在他怒火中燒,抬手就想來一個最得意的神通‘紫電神雷’時,卻見面前站著一位老人。
和他這種鶴發童顏,一看就是高人的老人形象不同,這老人是真的老的不能再老的老人,臉上褶皺都可以夾死蚊子。
可就是那張臉,卻讓他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一位仙人就那麽跪了,卻跪的沒半點心理負擔。
“老,老祖宗,您,您怎麽來了?”
老人答非所問:“空青啊,我來了,你不高興啊?”
空青仙人神色一動,立刻明白了什麽:“神都那事兒是您支持的?哦哦,明白了,明白了,呃,不對啊,您怎麽會插手這人皇更替?
您,您,您……”
只是一個轉念,他似是想到了某個最新收到的消息,驚聲道:“雲州那鬼神,鬼神是您,您在背後……”
老人家低頭,看著他,褶皺的臉上露出個笑容,要不是此時此地,那笑容絕對算得上‘慈眉善目’。
可就是這個笑容,讓空青的話語戛然而止。
“空青啊,你怎麽還是那麽聰明?可你知不知道,這人呢,太聰明了,就死的快!”
“呃呃,我不聰明,不聰明,就是個蠢貨!”
空青都快哭了:“那啥,那啥,我剛剛說什麽了嗎?嗯嗯,啥也沒說,沒說!”
“呵呵,說了也不打緊,不打緊的。”
老人依舊笑呵呵:“我老人家呢,就比你活的久了些,久了就讚了一些人生經驗,我就和你說說。”
“人活著,還是要懂得敬畏的,你是神霄道宗的老祖了,也是趙氏皇族的趙空青。
如果哪天,你不認這個名字的時候,神霄道宗的老祖也不會有你的位置,可明白?”
“明,明白了!”
“那現在知道該做什麽了?”
“回,回去!”
“嗯?你現在還回去?”
“哈,不回去嘛?哦哦,是了,去神都,新的人皇登基,怎麽能少的了神霄道宗的支持?
我這就去神都道賀,道賀去!”
“那就去吧!”
“好來。”
空青仙人走了,速度比之前還要快上三分,知道的是他趕時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逃命。
隻留下老人依舊還在原處,站了半晌,又離開了。
他沒有駕馭遁光,甚至沒有運用法力罡氣,就和真正的老人一般,腿腳不便的向前走。
一邊走,還一邊都囔著:“我老人家容易嗎,趙胤,趙胤,別讓我失望啊!”
……
神都,從不缺高手!
在這裡,哪怕是街邊的小販,路旁的乞丐,酒樓的掌櫃,青樓的小廝,都有可能是隱藏的強人。
這裡還有神霄道宗鎮壓,且不提駐守城內的高功大修,就這麽點距離,對於神霄道宗的仙人而言,也不過是盞茶就到。
這裡還有趙氏皇族數百年的積累和底蘊。
誰也不知這可以和八大仙宗比肩的皇族,到底隱藏了何等可怕的力量。
但這一夜是不同的!
這一夜,每每這些強人大能欲要出手,鎮壓一切時,都會有人從黑暗中走出。
這些人的功法不一,有的歸屬仙道大修,有的是武夫宗師,更有邪道巨擘。
這些人擅長的術法神通也是不一,可若是深究,隱約間可見一些有名有姓的強人風采。
他們只要出現,就能將出手的高人或鎮壓,或逼退,或打殺,幾乎無一敗績,愣是讓整個神都都沒什麽高人出手!
於是,二十萬悍卒縱橫不敗,一路突進,喊殺聲足足持續了整整一夜。
屍體和殘肢在主乾道上到處都是,鮮血染紅了溝渠。
在很多人眼中,這一夜是無比漫長的,但這一夜,終將過去。
天明,紅日東升,歷經廝殺的雲州大軍,已然到了皇城腳下。
這裡是神都的核心,九州之政令皆出自此處,每一道旨意都有可能決定千萬人的命運。
這裡也是整個神都陣法的核心,論起防禦力絕對不次於最擅長陣法的器宗所布置的絕症。
可當雲州大軍抵達至此處時,這裡的大門,就如神都的西直門一般,洞開了。
已經有黑甲士卒把守門下,腳邊都是駐守皇宮的羽林衛的死屍。
這就是雲州大軍兵分四路的原因。
其中三路對付的是三大營,而最後一路則通過密道,直入了這皇城,打開了大門,迎接這九州大地新的主人。
四皇子趙胤騎著駿馬走在了這座輝煌的殿宇之中,四周皆是跪伏在地的宦官婢女,也有不少敗退的軍中將士。
他們努力的將頭埋的更低,生怕被人注意,渾身瑟瑟發抖。
走入了宮門,走過了長橋,走過了空曠的廣場,走上了台階,再走到那巍峨的人皇紫金宮前。
他沒有在意一旁被一群宮娥簇擁著的華貴女人, 和她死死抱著的十來歲小孩。
他只是看著那至高的人皇寶座,緩步走了上去,也無所謂渾身甲胃和手中滴血的長劍,就那麽坐了上去。
於是,有無數披甲戰士單膝跪地,高聲呼喊,神情莫名狂熱。
他們齊聲高喊的是:“帝胤!”
“帝胤!”
“帝胤!”
至此,帝胤登基,大玄王朝第五任人皇終於誕生,也終結了自帝憫駕崩,足足持續了近五年的‘奪嫡’之亂。
一切,似乎都顯得那般草率,又充滿了不可思議,但一切又都順理成章。
而在此刻,坐在那人皇寶座之上,趙胤挪了挪屁股,想的居然是,這寶座到底是哪個混蛋設計的?
硌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