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陸,不然你教我武功吧。”
這一句話差點沒讓陸寒江把陸人甲一號的胳膊肘甩飛,好一會才確信這丫頭是在跟自己說話,他靜了靜心神問道:“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了?”
商蘿啪地一下兩隻手拍在桌子上,向前探出身子,一雙眼睛和陸寒江距離不到十公分,只聽她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想了很久,發現闖蕩江湖還是要有一身高強武功才能萬無一失。”
“嗯,這不一定吧。”
陸寒江神色古怪地看著她說道:“也有那種武功蓋世還死於非命的倒霉蛋啊。”
商蘿撇撇嘴,滿不在乎地道:“有嗎,誰啊?”
陸寒江眨了眨眼:“你爹。”
“......”
商蘿臉色一僵,沉默了半秒鍾之後突然張口咬了過來,還好陸寒江眼疾手快用陸人甲一號擋住了。
小丫頭惡狠狠地盯著陸寒江,兩排牙齒上下一碰就把陸人甲一號的手臂給咬了下來。
“呸呸呸,”商蘿把嘴裡的積木吐了出來,神情鬱鬱地道:“我爹倒霉那是因為仇人太多,大不了本姑娘以後胸襟寬廣些,少和人結仇就是了。”
陸寒江看著剛剛成型不到一刻鍾就斷了胳膊的機關人,心下五味雜陳,想當初偃師的機關怪物,一胳膊就打飛了皇甫小媛,再看看他的陸人甲一號,一胳膊被人家小丫頭當場咬成殘廢......唉,機關一途,任重道遠啊。
多愁善感只是一瞬,為自己的第一個作品默哀了三秒鍾之後,陸寒江抬起頭掃了眼商蘿那一馬平川的胸襟,發出了頗為不屑的譏笑,他道:“先不提你這邏輯有沒有問題,你現在仇人就不少,總不能兩眼一蒙視而不見吧?”
“是嗎?”商蘿一挑眉頭,問道:“比如?”
“比如皇甫家。”
陸寒江兩手交叉,換個了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說道:“你再寬宏大量,人家逼死了你爹,這個仇總不能就算了吧。”
“唔——”商蘿點了頭,說道:“好吧,那算他一個。”
“不是一個,有仨呢,皇甫家的勢力雖然在江南損失殆盡,但除了他們的三小姐皇甫小媛死得早,剩下的三個皇甫家人可一個都沒事。”
陸寒江一一掰開指頭算道:“皇甫家家主皇甫玉書,他一身武功和你爹在伯仲之間,皇甫家二小姐現如今是當朝太子妃,手中雖無權,但想動她,你連路子都沒有,至於最後剩下的皇甫凌雲,這小子還在南少林裡關著呢,你難道也想去聽靈空方丈念經?”
商蘿凶巴巴地道:“照你這麽說,本姑娘這仇是報不了了?”
陸寒江聳聳肩,很是委婉地說道:“總體而言,希望不大。”
這實在是往好了說的,反正以陸寒江的眼力,他是沒有從這丫頭身上看出什麽武學奇才的天賦,練一輩子武功充其量也就是平平,對付個小蟊賊絕對不在話下,但要想和皇甫玉書這種真正的高手過招......那還是想太多了。
聽罷陸寒江的話,商蘿鼓著臉賭氣一樣地不說話了。
陸寒江無奈地道:“而且有件事你應該還不知道,皇甫凌雲在南少林的時候把你的事情抖出來了,現在別說是你去報仇他們報仇,你要是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想找你報仇的人可一點不少,你爹當年滿江湖的得罪人,這倒霉債落你頭上,也不能說是無妄之災吧?”
聽到這,原本一直是怎怎呼呼沒心沒肺的商蘿,突然罕見地沉默了下來,她用一種陸寒江從未聽過的冷漠語調開口問道:“為何,他們不是和我爹約定過,要為此事保密嗎?”
陸寒江的眼中一道精芒閃過,
他稍稍坐直了身子,微微笑道:“皇甫家的鬼話,怎麽能作數,皇甫玉書還是江南正道魁首,他那一夜親手殺的正道江湖人,難道少了?”“也對。”
商蘿驀然一笑,那金魚草一樣的姑娘好似又回來了,只是那一閃而過醉心花的味道,卻是讓陸寒江難以忘懷,鏡湖表面的倒影,雖看似平靜,但落下的石子早已掀起了漣漪,將那試圖重新變得完整的美好,給擊地粉碎。
“所以說——”
拉扯嗓子試圖引起注意的商蘿,一把扯住了陸寒江的手臂,將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之中:“小陸,你還是教我武功吧。”
陸寒江無語道:“怎麽又回到這個話題了?”
“還不都是你說的,本姑娘的仇人那麽多那麽厲害,要是不練好武功,難不成你還能護著我一輩子啊。”說完之後,商蘿雙眼裡閃著期待的星星,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陸寒江。
陸寒江一拍大腿說道:“嗯,說得有理,那我明天起就教你武功好了。”
“......”
商蘿期待的表情一垮,張牙舞爪的丫頭作勢就要撲上來咬人,卻被陸寒江一隻手摁住額頭,頂出老遠。
“你——哼!”
商蘿噠噠噠地把地板踩得響聲大作,她剛走出沒有多遠又返過來,瞅著陸寒江問道:“小陸,你來教我武功的話,要多久我才能打贏皇甫玉書?”
“......”
陸寒江用看神仙的眼神看著她,好半天才說道:“要不你換個人比比?比如你討厭的那個副千戶?”
商蘿一扭頭,賭氣地道:“不行,就是他。”
“嘖,”陸寒江無可奈何地在心底裡算了下,然後含糊地說道:“幾十年吧。 ”
“這麽久?!”商蘿瞪大了眼。
“幾十年後皇甫玉書要是還沒死,那也應該老的不成樣了,氣血衰敗之下,說不定你就能贏。”陸寒江這一句話殺傷力十足,幾乎就要打消了商蘿學武的心思了。
“那不就是一輩子都贏不了嘛。”商蘿委屈巴巴地抄起了缺胳膊的陸人甲一號,啪地就丟到院子裡堆好的雪人頭頂,機關人的一隻腳就這樣被甩掉了。
陸寒江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他和商蘿在這一刻的悲傷終於共通了。
再度三秒鍾的默哀之後,陸寒江卻認真地給商蘿指了一條明路:“其實吧,你要想在武功上勝過這幾人,根本不可能,別說這輩子了,算上下輩子你也贏不了。”
“那你說怎麽辦。”商蘿眼巴巴地看著陸寒江問道。
“誰也沒說過,江湖恩怨一定要用武功才能消除吧?”
陸寒江勾起了商蘿的興趣,只聽他用一種輕松的語氣說道:“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有一個合適的價碼,情義仁善,貴賤正邪,都不是絕對的,只要出得起價錢,沒有什麽是不能談的。”
商蘿似乎覺得心底有什麽東西被觸動了,但心底的良知和善良還是讓她不願意將情義二字放在天平上衡量,於是她一口否決了陸寒江的話。
“我不信。”商蘿如此說道。
陸寒江卻是毫不在意地道:“別著急,我們一路上的時間足夠多,我可以證明給你看,這才是真正的‘絕世武功’,你要是學會了,那可就真的天下無敵了,什麽皇甫家之流,根本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