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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養仙途》第669章 國商
人是鐵,越練越硬。

無邊荒地像一個熔爐,反覆熔煉地上的人,最後把女人煉成男人、男人煉成鐵人。

一月月過去。

午飯時,盧通坐在田頭上,左右坐了一群面無表情的男女。

歷經磨難後,這些人不得不接受,在這個地方什麽都靠不住,天靠不住、地靠不住、頭兒也靠不住。

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老盧。”

舒從博停下碗快,喊了一聲,問道:“想湊夠一百畝,是不是必須大部分人一起前進,否則第二天田地就會複荒?”

“嗯。”

盧通應了一聲。

自己靠得住,就不必向別人低頭,最近稱呼“盧頭兒”的越來越少,大多開始直呼“老盧”。

盧通十分欣慰。

真正的頭兒,不是讓人跟在屁股後面,而是讓人順從心意,不知不覺中便走向他所指的方向。

如果神墟內所有人都是如此,那麽現在就可以脫身離去。

舒從博轉頭看向隊伍中的幾人。

“有幾個人一直拖後腿,不能讓他們連累我們,其他小隊也是一樣,你們應該商議一個辦法。”

“你去。”

盧通沒有停下快子。

上萬人一起開田,這片土地已經發生變化。

人一寸寸進,荒一寸寸退。

可是其中藏了不少“聰明人”,平時乾活偷懶,等到田地不會複荒時再出大力氣,借別人的力氣得了《非人非妖經。

有人佔便宜就有人吃虧,這種風氣不能長久。

他等了三個月,沒有等到劇黍的對策,漸漸猜出了劇黍的打算。

遇事方知人。

這件事情看似簡單,卻十分棘手,一個不慎便是人心盡失,“一七”小隊沒有人心,其他小隊可不是這樣。

趁這次機會,可以找出真正的頭兒。

舒從博沒有太意外,沉默了一會兒,搖頭道:“你不管,我也不管,明天開始我上午開田,下午練拳。”

“隨你。”

盧通幾口吃完剩下的飯,喝了幾杯茶,撿起大斧獨自走進田地。

半個多月後。

下午時分,一行三人走到田頭,大聲喊道:“老盧。”

“呲!”

盧通落下一斧,回頭看著田頭的黑點,吐了口氣,松開斧頭朝田頭走去。

“什麽事?”

“今晚午夜時分,所有‘百夫長’在茶酒棚議事。”

“我不是百夫長。”

“你不是他們的頭兒?”

“不是。”

盧通轉身返回田地,背後響起一聲大喊,道:“你們誰是這裡的頭兒?”

沒有人應聲,不過大部分人都看向了盧通。

那人又喊道:“不管了,今晚你們派一個人過來茶酒棚,有要事商議,不來的話後果自負!”

三人走向下一個小隊。

第二天。

早上六時,盧通走向田地,此時才天光微亮,地裡已經有許多忙碌的身影。

舒從博坐在田頭,道:“他們要換人。”

“什麽?”

“一百個小隊,分出十個‘弱隊’放在最外圍,把拖後腿的人全部丟進去,免得拖累大家。”

“挺好。”

“以後三個月換一次,劇大夫已經同意了。”

“誰提的?”

“抓靈、孫意遠、完榮。”

他點了點頭,朝田裡走去,走出一步又停下,道:“世道紛亂,一個人很難活下去,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舒從博坐在黑暗裡,沒有言語。

“明天開始,我開始修爪法。”

盧通多說了一句,提著大斧走進田裡。

當晚,盧通耕完田,返回住處後沒有練習《禮仙拳,

而是雙手松握,開始練習一套動作如鷹、似虎的爪法。“老盧,怎麽突然換了?”

一年多了,許多人已經養成了習慣,每天跟著盧通練拳。

盧通沒有理睬,繼續施展最近才思索出的爪法。

爪法手足並用,以《四足鬥法為根基,其中還融合了虎爪、冰爪等爪法。

舒從博站在後面學習。

漸漸更多人圍攏過來,其中不乏見識長遠的,小聲道:“老盧藏得夠深的,下一道法門正好是‘四爪烏凋’。”

“這家夥第一個得到法門,肯定拿了不少好處。”

“老盧會不會藏招?”

“管他呢,先把能學的學了。”

沒過兩天,各種傳聞迅速傳入每個“百夫長”的耳朵,一起學習爪法的人迅速破百、破千……

……

深夜,劇黍站在丈高土丘上,距離土丘的頂端稍矮三尺。

一道赤雲流過。

盧通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土丘頂端。

劇黍拱手道:“拜見國主。”

“什麽事?”

“劉寄心請來一位道友,想引薦給良妖正國。”

“誰?”

“秦宗,‘孤石山’的修士,劉寄心也曾在此地隱居,其中多有精英之才。”

“孤石山是什麽地方?”

盧通從沒有聽過這座山。

劇黍道:“荒山一座,因人而異。當年萬鬼出洞,天地生變時許多人反對此事,可惜人微言輕,事後不少人躲入深山閉關。”

當年人、鬼之爭,宗門引爆了靈地、引入了天外天的煞氣,導致天象大變,各地來往斷絕。

當年盧通也身處其中。

只不過,如今回頭看,表象下似乎還有另外一重深意。

人鬼之爭後各地紛紛立國。

若非天地生變,導致來往斷絕,很難如此輕易的分成一個個國家。

一樁樁事情全部互相關聯。

他想了一通,斂起雜念,道:“此人如何?”

“劉寄心說,秦宗出身商賈之家,尤其擅長權衡上下、內外的商事。傳聞此人成丹之時,需要海量‘青礬’,此物市場上十分少見,秦宗便派出多名小廝四處求購,讓商賈們以為有利可圖,五年後市場上‘青礬’堆積成山,秦宗沒有耗費太多銀錢,輕松布陣成丹。”

“看來是一個玩弄人心的高手。”

“國主可願一見?”

盧通取出一張紙張,隨手寫下一行字跡,道:“交給典殿主。告訴秦宗,一個月內可以在商會隨意走動,一個月後我再見他。”

“是。”

劇黍接過紙張,道:“還有一事,章橋派人回信,邀請國主十年之後,前去登真國商議國事。”

“十年?”

盧通十分意外。

各國互相結盟,國主互訪並不罕見,大多提前半年、一年商定,最多也不超過三五年,約到十年後的從未聽過。

劇黍道:“的確是十年,信中沒有說明緣由。”

盧通稍作思索,道:“我們和登真國可有往來?”

“聽說步家煉製的法寶在此國很受追捧,智殿的典殿主應該知曉一些。”

“讓典殿主打探一二。”

“是。”

……

一個月,神墟內風氣大變。

人口漸多,法門入手,開田日趨穩定,人群中開始出現一些安居樂業的氣象。

隨著十個“弱隊”的出現,人員開始流動,剛剛生出一絲溫馨氣象迅速消散,氛圍重新變得肅殺、緊迫、冷漠。

“頭兒。”

盧通飯後休息時,完榮、嶽暖冬一起走到身前,嶽暖冬直接道:“盧頭兒,好多人說你多得了一套爪法,是不是真的?”

盧通沒有回復真假,反問道:“什麽事?”

二人對視一眼,完榮道:“頭兒,我們想學。”

嶽暖冬摸出一個口袋,裡面裝了幾十枚百紋石幣,道:“盧頭兒,這是我們一起湊的,要是不夠你說個數,我再回去找。”

盧通接過口袋,掂量了一下,道:“後天開始,早上一次、晚上一次。”

嶽暖冬立即扯開嘴巴,臉上的傷疤也一起蠕動。

“好,頭兒,我們保證不外傳,在哪兒學?”

“老地方。”

嶽暖冬有些疑惑。

完榮道:“頭兒準備所有人一起教?”

“嗯。”

嶽暖冬這才明白過來,忍不住看向盧通手裡的口袋,不舍地看了幾眼,道:“頭兒,這麽好的法門不能白教,要是都會了……”

“回去吧。”

嶽暖冬還在猶豫時,完榮已經拱手告退,道:“頭兒,我們先回去了。”

“嗯。”

當晚。

盧通返回紫氣殿,看見典四兒正坐在殿內,不禁露出笑意,道:“在等我?”

“嗯。”

二人一起坐下。

典四兒神色低落,取出一冊帳本,道:“濟國的‘冰山’入水了,商貿受製,堰後島也沒法幸免,生意越來越差。”

盧通心頭一沉。

良妖正國勢頭正盛,國內一派欣欣尚榮,大部分原因都歸功於良妖商會,賺取了大筆錢財貼補各處。

否則,光是神墟內每天消耗的萬枚血丹就少有小國可以承受。

“幼狐、術國、連舟山呢,他們沒有應對?”

“有,交手了幾次,互有勝負。可是只要開打,不管誰贏我們的生意都會受損。”

“萬妖商會呢,堰後島也是他們的地盤。”

“尚麟國離得太遠了。”

盧通歎了口氣,略作思索,道:“既然打仗就賺打仗的錢,我們的熊火丸、火風箏全都拿出去賣。”

“它們是留著大戰的。”

“顧不了那麽遠,我們的根基不在法寶,在《非人非妖經,還有兩命符,畫符的符師有多少人?”

“三批,每批十多人。”

“明天開始每天派人來取血靈,開始囤積兩命符。”

“這麽一來又耽擱修行。”

“沒事,以後在戰場上打贏了,多少修行都能補回來。”

二人商議了一會兒。

盧通想起了今晚的正事,道:“一個月前派去商會的秦宗,那人怎麽樣?”

“不了解。”

“今晚我要見他,一起見見?”

“算了。”

典四兒搖了搖頭,起身道:“聽下面人說,秦宗對商會頗有微詞,我在的話不方便。”

盧通眨了下眼,沒有強留,道:“那好,回去等我。”

“嗯。”

典四兒離開。

盧通命小青鳥傳喚秦宗。

盞茶後,一個亮銀長衫的年輕人進入殿內,拱手道:“無國之人秦宗,見過國主。”

“坐。”

秦宗徑直坐下。

盧通看著下方。

秦宗,臉頰極白,似乎比身上的銀衣還光亮,動作雅致,一眼便知道不是普通人家。

“什麽是無國之人?”

“無主之人。”

秦宗下巴微挑,看起來有些傲慢。

盧通緩緩點了下頭,道:“很好。無國之人,身便是國。無主之人,心才是主。可惜天下人不能全都如此,大部分人需要國家庇護、需要有人做主。”

秦宗收起下巴,神色收斂一些。

“劉寄心說,國主有大智慧,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盧通笑了下,道:“我專程回來見你,可不是為了聽這些早就聽厭了的好聽話。”

秦宗挑起眉梢,坐正身子,下巴十分自然地再次揚起。

“既然國主虛心討教,我便指出一處頑疾。”

“請。”

“良妖商會,不是良妖正國的智慧所在,恰恰相反,它正是國中百疾之本。”

盧通臉上殘存的笑意僵住,眼神也沉下去一些。

“為什麽?”

秦宗看出了盧通的臉色,下巴卻又揚起一些,道:“敢問國主,國商是不是商?”

“是。”

“錯!”

秦宗說得擲地有聲,大聲道:“國商非商,不過是假商之名,行賊寇之事!”

盧通眼神抖了兩下。

“這麽說,各國的國商全部是賊寇?”

“當然!國商,意不在商,而在於國,天生高人一等,強取、強賣,沒有公平,如何可以稱商?”

盧通沉默了一會兒,逐漸恢復自然。

“繼續。”

“天下之利全部出自於民,國取一分,民損百分,國商獨斷百行百業,民則應損盡損。長此以往,民心不振,拒不生利,國從何而取?”

盧通搖了搖頭,道:“良妖商會所取的‘利’,最終全部返回於‘民’。”

秦宗沒有言語。

盧通笑了下,取出一壇酒丟過去,道:“良妖正國左右都是強敵,必須先求生路,我立下國商,就是為了賺取重利,換做人口、丹藥、血氣、糧食、法寶等,籌備遲早回來的大戰。”

秦宗彎起嘴角,灌下一大口酒,吞下後搖頭不語。

盧通蹙了下眉頭。

“不信?”

“我信國主。國主考慮深遠,不貪小利,可是國主能管得住智殿官員、良妖商會的上下人等,以及憑借良妖商會壟斷百行百業的數萬人?”

“什麽意思?”

“有權在手,豈有人不謀私?”

秦宗坐正身子,緩緩道:“國商,歷來先肥官、再肥小人、最後才肥及國主和百姓,長此以往國困民窮,望國主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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