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你們都是專家?呵呵……

　余姚也道:“是啊，小張，我覺得萬裡的方案也挺好的。”

　張嶽想了想，對程萬裡道:“這樣，我問你個問題。

　你說延期樓盤復工的順序按完成度來，那麽施工工人該怎麽選?”

　程萬裡冷笑道:“考我嗎?”

　說著拿出一張紙:“這是中州所有的建築隊名單，房產開發商的資金鏈出問題後，他們也都處於失業狀態。

　只要和他們打個電話，立刻就能復工。”

　張嶽說道:“你誤會我意思了，我自然知道要找中州原來的那些建築隊。

　但問題是具體找誰?

　據不完全統計，中州現在的施工隊共有九十七個，少的百十人，多的三四百。

　加在一塊差不多兩萬個農民工。

　總不能這兩萬人一起上吧?”

　程萬裡道:“當然不能一起上，具體找誰要看工程的規模。

　到時會有專人進行協商。”

　張嶽搖搖頭:“程博士，伱在自己專業領域的建樹，哪怕放眼全國也首屈一指。

　但牽扯到農民工，我覺得我還是更有話語權。

　你的理想很美好，不過有個問題，這些建築行業的農民工，如果在十天之內找不到活。

　他們要麽直接離開中州，到其他城市討生活，要麽進入富士康打螺絲。

　沒人會坐在那一動不動的聽你調度。

　他們需要掙錢養家，還必須是快錢。”

　“這我知道啊，有人願意走，就讓他們走好了。

　中州其他不多，就是人多，只要有活乾，人很快就能聚攏起來。”

　張嶽撓撓頭:“你要這麽說，也有道理。

　可你不覺得這樣太費勁了嗎?

　中州這些停工的樓盤，在停工前都有自己的建築隊，讓他們直接復工不就行了?

　而且原來的建築隊對樓盤的施工情況非常熟悉，省去了大量的磨合時間。

　只要打個招呼，他們自己就把活幹了。

　而你只需將工程進度把控好即可。”

　程萬裡一愣，接著臉一紅:“你這個提議不錯，復工用原來的工人的確比新請的工人更好些。

　那就再給我點時間，我把所有需要復工樓盤以前的建築隊名單統計出來。”

　張嶽輕咳一聲，拿出一份文件:“不用麻煩了，我已經統計過了。”

　程萬裡接過文件，直接塞進自己文件夾:“這一點你的確比我更有心。

　還有其他疑問嗎?沒有的話，直接按我的方案執行即可！”

　結果張嶽看他的表情全是愕然:“你的方案不是已經作廢了嗎?怎麽還按照你的方案來?”

　程萬裡一愣:“什麽我的方案已經作廢了，你什麽意思?”

　“你看，樓盤復工你用的是原來的工人。

　而我給你的表格上，已經清楚羅列了這164個樓盤對應的各個工頭。

　所以你只需挨個給他們打個招呼，讓他們全面復工即可。

　為什麽還要分一期二期三期?這不是故意拖慢工期嗎?”

　“這……”程萬裡瞬間說不出話。

　因為若真按張嶽所說，自己的方案完全是錯誤的。

　冷汗順著額頭汩汩而下，這時董淑媛道:“張老板，你這種方法的確省時省力。

　可這164棟樓盤若全面復工，可不是單純有人就行的。

　其中材料怎麽供應?相互之間怎麽協調?

　一旦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就有可能全面崩盤。

　程萬裡立刻點頭:“沒錯，飯要一口一口吃，工程也要一步一步來。

　步子太大，很容易拉到胯。”

　張嶽無奈看看二人:“兩位，關於這點，我覺得你們完全沒必要擔心。

　只要錢到位，其他都不是問題。

　因為大部分的工作，建築隊自己就能搞定。

　至於搞不定的，不是還有房產開發商嗎?

　讓他們出面協調，畢竟樓盤是他們的，總不能一爛尾就和他們徹底沒關系了吧?

　至於咱們，我覺得只需嚴把錢這關即可。

　復工需要多少水泥，買水泥又需要多少錢，從而保證每一分錢都用到刀刃上，防止開發商中飽私囊。

　當然，你們若實在閑的沒事乾，就到各個工程上轉轉，給他們做一下技術指導，順便再多了解下基層。

　真不是我吐槽，你們對基層的認知完全等於零，也不知你們那些設計大獎是怎麽獲得的。”

　張嶽說完，不僅程萬裡，連董淑媛都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他這話有些冤枉，兩人對基層的了解並不少。

　只不過他們一直在京城，這次匆匆忙忙過來，光是做計劃就消耗了大半精力，哪有時間考慮這些細節?

　然而沒想到，正是因為這些細節，導致他們之前做的工作全都功虧一簣。

　董淑媛開口:“要是這樣的話，中州延期樓盤的複建，豈不是根本用不上我們?”

　程萬裡也點點頭，自己這次滿懷信心而來，沒想到……

　張嶽搖頭道:“誰說用不上的?

　沒錯，關於樓盤複建的具體工作不需要我們插手。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便無事可做，相反，我們有更重要的事。”

　“什麽事?”

　“錢！”

　“錢?現在不是有錢了嗎?”

　“我說的不是這個錢，你知道那些建築隊為什麽停工嗎?

　因為房產開發商欠他們的工程款一直未給。

　這些錢最少都拖了半年，多的，甚至高達一年半。

　我做過統計，這164個樓盤，每個樓盤拖欠的工程款，平均為八百萬。

　也就是說，那兩萬建築工人被拖欠的工錢，加在一起有13個億。

　這筆錢怎麽解決?

　拿不到被拖欠的工資，你覺得單憑你一句話，他們就會老老實實復工?”

　程萬裡和董淑媛再次愣住，他們萬萬沒想到還有這個問題。

　董淑媛道:“這次咱們不是有200億的無息貸款嗎?

　可以將這筆錢拿出來，暫時衝抵他們的工資。”

　張嶽微微一笑，忽然轉頭看向余姚:“余主任，可以嗎?”

　余姚立刻跳起來:“當然不可以，我告訴你們，這兩百億只能用於中州延期樓盤的複建。

　至於做其他事，想都不要想。”

　他不得不著急。

　自己頂著莫大壓力申請到這筆錢，屬於專款專用。

　要是被挪到其他地方，根本不用等一年後，他這個房產開發項目部的負責人就不用幹了。

　更何況那些房產開發商手上的窟窿，可不只是工人工資，還有材料商、銀行等其他單位的錢。

　若真拿來墊付工人工資，那材料費要不要墊付?

　其他項目的欠款又要不要墊付?

　沒錯，工人工資很重要，可材料費就不重要了?

　畢竟想復工，沒有材料光有工人也不行。

　這邊墊一點，那邊墊一點，不等乾活自己的兩百億可能就沒了。

　程萬裡哼道:“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建築工人的錢是開發商欠的，又不是咱們欠的。

　我相信只要和他們擺事實，講道理，他們應該能夠理解。”

　張嶽道:“是嗎?要不這樣，你現在當著所有人的面，和那些工頭聊一下。

　看看他們聽不聽你的事實道理。”

　程萬裡拿出手機:“打電話就打電話，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是頂級話術。”

　說完，他看了眼手上的表格，最後找到一個叫曾向陽的工頭。

　很快電話接通。

　曾向陽的大嗓門響起:“喂，你誰呀?”

　“請問是曾老板嗎?”

　“對，什麽事兒?”

　“是這樣，聽說你之前在綠都上林府做工程?”

　“沒錯，你是開發商的人?是不是要結算工錢了。

　你現在在哪?我直接過去找你。”

　程萬裡連忙道:“別，你誤會了。

　我準備接手綠都上林府的複建工作，因為你對那邊的情況比較熟悉，所以想邀請你帶著人把剩余的工程完成。”

　“真的?可以啊！”

　“哈哈，那就麻煩你……”

　“別急，復工沒問題，但你得先把之前的欠款結了。”

　“啊?可我和原來的開發商沒關系啊，你討要欠款應該找原來的開發商才對。”

　“屮，沃日尼瑪！”

　程萬裡的臉瞬間就黑了:“喂，你怎麽罵人?”

　“喲呵，老子就罵你了，怎麽了?

　我不僅要罵你，還想打你呢！

　之前的工程款不給結，現在又想騙我給你乾活，你是不是覺得我長得像傻子?

　滾！”

　程萬裡還想再說，卻發現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現場瞬間一片尷尬。

　張嶽輕咳一聲:“程博士，我覺得你這個不是頂級話術，而是找罵話術。

　換成是我，肯定也會覺得你是開發商的托，又或者就是純粹的騙子。”

　程萬裡一揮手:“等等，我發現我被你繞進去了。

　讓原來的建築工人去復工，肯定得把之前的工程款結清啊！

　所以你的建議也是錯的，必須讓建築隊和樓盤交換一下才行。

　稍等，讓我再打一個電話。”

　說完他又撥通一個號，張嶽看了眼號碼，發現這個號是孫一成的。

　果然，就聽程萬裡道:“請問是孫老板嗎?”

　“你好，我是孫一成。”

　“你好，我叫程萬裡。

　是這樣，綠都上林府那個樓盤現在被我接手，正準備復工。

　聽說你就是做工程建設的，要不咱們找個時間，商量一下具體細節?”

　孫一成的語氣瞬間變得無比客氣:“原來是程老板。

　說到住宅建築施工，這絕對是我的專業。

　你盡管放心，保證保質保量的給你完成。”

　“那可真是太好了。”

　程萬裡微一笑，還挑釁的看了張嶽一眼。

　然而下一刻，就聽孫一成問:“對了，程老板，給您乾活沒問題，就是這工程款不知道什麽時候結?”

　“當然是工程完成，通過驗收後。

　你放心，錢的話到時我一分都不會少。”

　“不能提前結嗎?或者說你先預付一部分?

　實不相瞞，現在房地產的情況你也清楚，沒有錢我指揮不動手下人啊！”

　“什麽?提前結?

　孫老板，你就別開玩笑了，哪有不乾活提前給錢的。”

　“這樣啊?抱歉，我暫時沒空，你還是找別人吧！”

　做完直接掛斷電話。

　程萬裡瞬間就傻了，什麽情況?

　明明剛才還說的好好的，結果對方竟說翻臉就翻臉。

　不甘心之下，他又打了好幾個電話。

　結果那些工頭的反應竟然都一樣。

　在得知程萬裡要在工程完成之後才能結款時，脾氣好的婉拒。

　脾氣差的甚至還和曾向陽一樣，開口就罵。

　張嶽攤攤手:“你看我說對了吧，不解決開發商那邊的欠款問題，想讓他們給你乾活，根本不可能。”

　說完又看向其他人:“其實這很正常。

　在手上還有幾百萬外債的前提下，換成你，一個你不認識的人找你復工，你也會直接拒絕。”

　程萬裡呆愣半天:“那怎麽辦?

　要是所有工頭都不願意接手，豈不是沒法復工?”

　張嶽搖搖頭:“誰說的?想讓他們乾活很簡單?”

　“簡單?那要是你，你會怎麽做?”

　“先付錢啊！

　二話不說，直接把工程款打到他們帳上，不用你催，他們就屁顛屁顛的回去了。”

　“可這樣做會不會有隱患?”

　張嶽沒有回答他，而是起身看向余姚所在的方向:

　“余主任，各位領導，各位專家。

　既然話都說到這，我也不藏著掖著了。

　這次中州的樓盤復工，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但再好的事如果處理不當，最後也會弄得不可收拾。

　在我看來，本次復工的難點有兩個。

　第一，就是房產開發商之前的債務糾紛。

　雖然它和咱們沒關系，但畢竟打斷骨頭連著筋。

　咱們想復工，這個問題必須提前解決，否則就會帶來巨大的隱患。

　比如開發商欠材料商的錢，如果咱們找他們進購建築材料，他們大概率也會和那些工頭一樣，要求咱們提前付款。

　不是我亂猜，而是那些房產開發商的錢收不回來後，材料商的日子同樣非常艱難。

　前兩天我專門打聽過，很多老板現在連員工工資都發不出來了。

　所以這個錢，咱們要不要提前支付?

　不提前支付，材料到不了，複不了工。

　可若提前付，那些材料商有很大可能，會將咱們的預付款衝抵房產開發商之前的欠款。

　千萬別說二者不是一家。

　那些材料商一個個比猴都精，當他們知道咱們想復工，肯定默認咱們是一家。

　兔子急了都咬人，他們被逼到現在這一步，什麽事都乾得出來！

　當然，房產開發商那邊的爛帳只是其中一項。

　還有一項，就是咱們投入的這兩百億，怎麽才能在一年後一分不少的收回來?

　沒錯，那164棟爛尾樓的確有一部分沒賣出去。

　到時可以將這部分沒賣出去的樓盤出售。

　但問題是，對消費者來說，這些樓盤現在的名聲已經臭了。

　在交房之前沒有人敢買。

　所以想回籠資金，只能等房子建成後。

　至於建成後能賣多少，又什麽時候能全部賣完，只有天知道。

　可咱們的期限只有一年啊！

　再說，就算一年內這些樓盤全都能賣出去，也不夠兩百億。

　關於這點，我並非信口雌黃。”

　說完他又拿出一份文件:“這是我對那164套樓盤未售出樓房做的價值評估。

　很遺憾，只有142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現場沒人是傻子，關於這筆帳，大家心裡其實都算過。

　包括余姚本人。

　所以不管程萬裡，還是董淑媛心裡都清楚，這就是一個賠錢項目。

　那兩百億一年之後根本不可能全收回來。

　但大家都心有靈犀的沒提此事，是因為他們都清楚，有些事即使賠錢也要做。

　至於最後的追責，無非是寫一份報告，職位降級，或者被調到其他地方。

　只是沒有人想到，張嶽會直接把這件事捅出來。

　看了張嶽一眼，余姚淡淡道:“你說的這個的確是個問題， 那你有解決的辦法嗎?”

　張嶽點點頭:“有！”

　“等等，你說什麽?”

　余姚蹭的一下直接從座位上坐起來，臉上全是震驚:

　“你說你可以解決?”

　張嶽點點頭:“當然可以，其實這兩個問題，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問題。

　那就是房產開發商欠下的巨額債務。

　咱們可以直接找開發商，讓他們拿錢！”

　余姚無奈道:“這一點當然不用你說，可問題是開發商沒錢啊！”

　“但他們有股票！”

　“股票?你想債轉股?”

　張嶽點點頭:“我知道想要完成債轉股比較困難，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尤其是現在事情鬧得這麽大。

　當然，以我的能力肯定做不到這點，所以還得請余主任您老親自出面。”

　“不是，小張，把那些房產開發商叫到一塊，實現債轉股很簡單。

　可問題是，現在房產板塊的股票一直處於下行階段啊！

　如果真的完成轉換，鐵定會血虧。”

　作為房管局開發項目部負責人，余姚早在申請這200億資金時，就想到了以債轉股的形式，將工程款收回的方案。

　可問題是，自己的工作是樓盤複建，債轉股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職責范圍。

　如果能收回那200億本金自然皆大歡喜。

　可若是收不回，並導致大量賠錢，那責任就全成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