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鰍精心中莫名的覺得眼前這個書生是個好人,自己可以和他親近,可不知為何,他看似溫暖的口中竟能說出如此冰冷的話。
讓不懼寒暑的泥鰍精如墜冰窖。
“俺想……俺想活著!”
泥鰍精嘴角的胡須抖動著,急忙說道。
徐長生看向濟世和尚,“我不善遮蔽。”
後者微微頷首,當即右手一翻,從袖中飛出一金箍,金箍升至頭頂隱去,也遮蔽住了兩人一妖。
徐長生往後一坐,自有一椅出現。
“行了,說說吧,你們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泥鰍精只有下半身是人身,上半身還是一條泥鰍的模樣,手裡拿著一件連法器級別都算不上的三叉戟。
他跪在地面,先是朝徐長生磕了個頭,隨後才說道:“回仙人老爺的話。”
“俺是渾水蛟王的手下,俺們這地界是渾水蛟王的地界。”
“蛟王是什麽境界?”
徐長生心湖響起了濟世和尚的問話。
“大概率是陽神。”他回道。
“那施主應該不是很擔心了吧。”
“呵呵。”
就算真的是陽神,徐長生估計這次也不會再動用狐聖之軀了,他隻想混個緣法,不是要去送死。
他可沒忘記,自己到底還只是個陰神初期的事實。
“說說吧,那些刺青是怎麽回事?”
“這是蛟王大人的恩賜。”
“恩賜?什麽恩賜?取人性命嗎?”
徐長生拔高了一絲音量,似有不悅。
泥鰍精又趕忙磕了個頭,“就……就是蛟王大人的恩賜,只要這些凡人遇到了困難,就可以祈求蛟王大人的庇護。”
“若是一村子的人都遇到了困難,蛟王大人當即便會派出神將前往。”
“像今天這種單獨的鄉民遇到困難,便會是晚上才派出我們這些神兵。”
蛟王,神將,神兵。
徐長生不禁有些佩服這些陽神真君的底氣,只是區區一陽神,就敢取這樣的名號。
這要是等他到了元神,那豈不是“神”這個名號都不配了?
果真真是亂世出妖邪。
“他說的是真話,他估計只是知道這些。”
濟世和尚還有斷人說話真假的能力。
“那你得到的命令是什麽?”
泥鰍精聞言忍不住抬頭看了眼,這才小聲地說道:“能殺殺,不能殺就回去喊神將大人出手。”
徐長生聽了譏笑道:“這麽看來,你們這蛟王大人還是挺仁義的是吧,收了人命還知道辦事。”
“這是肯定的。”泥鰍精脫口而出,只是說完又有些後悔,等待片刻,沒見徐長生說話,他這才繼續說道:“附近的好多河妖水君都誇讚咱們蛟王大人仁義呢,他們也想投奔到我們蛟王大人門下。”
“哼,只可惜我們蛟王大人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是要的。”
這泥鰍精估計是受到了我【水運】命數的影響,不然不至於說出這樣的話……徐長生心中想著,他見這泥鰍精傲嬌的模樣,忍不住多問了句。
“既然如此,你是怎麽被收為神兵的?”
泥鰍精一聽到這問題,連腰身都不自覺挺直了些,很是驕傲,“這就不得不說我和蛟王大人之間的淵源了。”
“蛟王大人有一侍妾,正是我們那河裡出去的。”
徐長生一聽,便是笑道:“原來是裙帶關系啊。”
泥鰍精老臉一紅,低下頭去,猶在嘟囔著,“哪是什麽裙帶,我分明是靠我自己的努力,才投胎到那的。”
徐長生忍俊不禁。
濟世和尚也發現這泥鰍精對徐長生好似有些異樣的親近,
但也沒多想。見其沒了話說,徐長生才說道:“要不還是我去江裡打探一下這渾水蛟王到底是怎麽回事吧,你就在岸上查查。”
“聽施主的。”
“那就這樣吧,有情況記得及時聯系。”
“阿彌陀佛。”
說完徐長生也沒含糊,當即起身收起了椅子,順帶提起了那條小泥鰍,“走吧,去你們江裡看看。”
泥鰍精一聽,當即又有些遲疑了。
他對徐長生有些莫名的親近是不假,可是也不代表著能帶他去江裡啊。
他現在可是我們江裡的仇人呢。
我要把他帶到江裡去,神將大人們會不會殺了我啊……
“對了,不是在問你,不想帶路的話就死吧。”
泥鰍精沒有絲毫猶豫,急忙說道:“仙師這邊請。”
跟著他來到江邊,徐長生也就好似回到了自己的主場一樣,有用水運命數的他,自然與水親近。
“走吧。”
說罷,徐長生一步跨入江水,行走呼吸自是無礙,甚至還要比陸地上來的輕松自在。
說不定我就適合活在水裡……他生出這樣的想法。
一入水,泥鰍精也活泛起來,雙目變得炯炯有神。
“仙師大人,這只是我們的一個分舵,只有一名神將大人看守。”
“哦?那你們蛟王住在什麽地方?”
“往前五百裡有一個大湖,叫做雲影湖,我們的蛟王就住在那。”
徐長生幾步便是到了江底,水深,到了江底之後卻是感覺不到水的流動,四周遊魚很多,但等到那些漁民來捕的時候。
卻又會發現,根本沒什麽魚。
大劫苦處,莫過於此。
“行了,你回去吧,記得別暴露我的存在就行了。”
“真的?”
泥鰍精露出欣喜的神色,他從未想到今天竟然還能活著回去。
說罷他扭頭便走,只是沒出去多遠,便被一條突兀竄出的魚兒,衝破了腦門。
消弭在了江水之中。
徐長生神識所過,自然發現了江底的一處陣法禁製所在。
“誰?!”
禁製之中忽而響起一道叱喝之聲。
緊接著他便是瞧見一道黑芒掠出,化作一手持雙錘的大漢,上半身赤裸,腰間系著一塊魚皮。
先前徐長生見妖,只是見妖。
此時再見妖,卻是能輕而易舉的一眼洞穿他的本體。
比如說這妖物的本體,便是一橫行的螃蟹。
一身修為更是胎息後期,難怪能橫行一方,為禍四野。
一念至此,此地也沒了和尚在,徐長生便是放出了鏡中花。
日夜打磨的飛劍隻一出現,便是籠罩整段大江,自然也收攏住了這隻螃蟹。
後者殊是不知,猶在用著神識四處查探。
可猛然間,一股極強的威壓便是將其籠罩,螃蟹一時未覺,竟被鎮壓的直接跪下。
他體會過這種感覺。
當初他第一次面見蛟王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
所以……是蛟王來了嗎?
“小的,小的拜見蛟王!”
螃蟹精把頭深深地埋在了河底的沙地。
“哦喲喲,我可不是那條臭泥鰍。”
徐長生幻化出一道和自己完全不似的聲音,緊接著又說道:“那條小泥鰍心思不小啊,竟然把手都伸到這裡來了。”
螃蟹精自是不傻,聽出來了這是一個和蛟王大人能平輩論交的存在。
只是關系……似乎不是那麽友好。
“不知這位前輩,是不是來尋我們蛟王大人的,小的,小的這就稟報……”
“哼!”
“找死!”
徐長生陰神鎮壓胎息,只是易如反掌,直接便是動用飛劍之力,抹去了一隻蟹腿。
螃蟹精吃痛,自是大叫,但轉眼明白過來,又只能強行忍住。
他怕再喊下去,丟掉的就是命了。
果然,想要問清楚情況,最簡單的還是直接動手……徐長生徑直問道:“你們蛟王和趕屍山是什麽關系?”
“這……這小的不知。”
“那要誰才知?”
“護法大人……陰神境的護法大人肯定知道。”
“那附近的那些鄉民,和那些刺青又是怎麽回事?”
“這是蛟王大人的恩賜,只要他們有困難……”
徐長生再問下去,得到的回答都是和那泥鰍精說的差不多。
顯然,在渾水蛟王這,所謂的神兵和神將,都是最底層的垃圾,唯有陰神境往上,說不定才能得到些許機密。
“行吧。”
徐長生隨手一揮,自有無數劍氣落下,摧毀妖邪。
折騰半天,他看了眼天命圖,竟然只是漲了區區1縷藍色命數。
他頗有一種“累了,毀滅吧”的感覺。
不搞事之後,緣法漲的太慢啊!
還得是搞事,才能體會到那種緣法幾十縷往上暴漲的快感,像現在這種,一縷一縷往上爬。
猴年馬月才能積攢出下一個紫色命數。
已經體會到了紫色命數的快樂的徐長生,頗有一種食髓知味的感覺。
只是沒有從這胎息境的螃蟹精身上問到線索,那就只能去找陰神境了。
找陰神境總比直接找那陽神境的蛟王要好,所以徐長生也就繼續沿著水流的方向,繼續北上。
事情不急,所以他也就走的極為緩慢。
他估摸著約莫走了半天之後,忽而感覺到有一條鯉魚筆直的朝他遊了過來。
他能看出,這鯉魚有成精的征兆。
顯然是有了些許靈智。
他也就停下腳步。
鯉魚來到他面前,便是用嘴巴輕輕碰了他幾下,隨後尾巴一甩,卻又是去了別的地方,遠遠遊走了。
徐長生沒動,那鯉魚卻又回過頭來,甩了甩尾巴。
示意徐長生跟上。
他有些好奇,又沒察覺到危險,自是跟了上去。
他一跟上,鯉魚也就加快了速度。
徐長生跟著他,橫跨大江來到對岸,來到這邊之後,河底也終於不再是泥沙,而是石灘。
被水流衝刷的怪石嶙峋。
連遊魚也都很是稀少,多是螃蟹和河蝦之類的生物。
鯉魚轉而往北,順著水流的方向,穿行速度極快。
徐長生跟著走了約莫盞茶時間,鯉魚忽而尾巴一甩,撞入石壁便是消失不見。
“嗯?”
徐長生來到近處,看著那被水流衝刷的黝黑的石壁,眼中光華自現,也是看出了這石壁的真假。
幻象,這裡本是一洞口,卻不知被誰放了個幻陣在此處。
因而肉眼察覺不出,甚至連神識掃過,都會被這幻陣迷惑忽略。
今日若不是這鯉魚帶路,徐長生還真找不到這地方。
只是……這鯉魚帶自己到這來幹什麽?
徐長生稍加猶豫,很快便是說服了自己。
這來都來了,總不能白來不是。
一念至此,他身邊兩柄飛劍浮現,他才一步跨過了這幻陣。
穿過幻想,便是來到了一水中洞穴之內,鯉魚依舊再次等候,見到徐長生的身影,它明顯也是高興,雀躍地遊動幾圈,再度往前。
洞穴不深,約莫十幾米便是到頭了,鯉魚也只能到這。
徐長生神識掃過,早已發覺異常,便是一步跨出了水面。
水面出來便是一塊高台,高台上,正躺著一名臉色慘白的女子,身穿白色紗裙,面容美麗,縱使是躺著也能看到胸前的高聳。
她受了重傷,倉皇逃竄到了此處。
鯉魚發現之後,要我來救她。
這是最簡單,也是最可能的一種推測……徐長生神識附著在她身上,稍加感知便知她傷勢。
胎息巔峰的修為。
若無人救,恐怕她的靈力最多只能再護住她三天了。
救肯定是要救的。
河底洞穴受傷的女子,怎麽看都像是有故事的,有故事自然就代表著有緣法。
徐長生取出一枚上品療傷丹丸,放在女子嘴唇上邊,隨後又遙遙伸手一點, 靈氣將丹丸包裹牽引,很快便是送入了她體內。
靈氣煉化。
連陰神境傷勢都能恢復的上品丹丸,救治起一個胎息境,自然毫無二話。
丹丸煉化後不過盞茶時間。
這名女子便是幽幽轉醒,入眼便是看見了站在一旁的微笑著的徐長生。
她先是一驚,隨後反應過來,自是趕忙起身,“多謝……多謝這位道友救命之恩。”
徐長生看了眼天命圖。
緣法又上漲了1縷。
果然,還是這樣來得快。
“沒事,要謝你就謝謝這條小鯉魚吧,是它帶我來的。”
鯉魚未走,還在這水面上遊曳著。
女子看去,頓時欣喜,“小魚兒!”
鯉魚見她蘇醒過來,也很是開心,甩動著魚尾,濺起大量水花。
“早年我在此處閉關的時候,這條小魚兒就在此處了,我也時常拿些靈丹喂它,沒想到今日倒是結了果。”
徐長生笑道:“一飲一啄,自有天數。”
“只是不知這位道友,為何受了如此重的傷?”
徐長生主動問道,他想摻和進這裡邊來。
女子也是終於想起,臉色一白,但隨即卻是咬牙搖頭道:“道友救了莪性命,我就更不能讓道友摻和進這裡邊來了。”
看著她嬌柔的面容,徐長生不為所動,徑直放出了自己陰神境的氣息。
“說!”
“不說的話,我就把你打回剛剛那副模樣!”
女子臉色變了數遍,竟沒有生氣,最後還變得有些感動,她苦笑道:“前輩這是何苦……”
徐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