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東京已經過了賞櫻的季節,路邊的櫻花樹也都如同殘火余燼般凋零。
今天是五一黃金周假期後的返校第一天。早晨的上課鈴還未打響,學生們三兩成群地簇在一起,在教室裡熱烈討論著最近的新鮮事:
“空手道部的前輩向我表白了。怎麽辦,好害羞啊…”
“武逝樂隊前天在下北澤開演唱會,我見到波奇·銀手本人了!”
“聽說秋葉原發生的槍擊案了嗎?這裡明明是禁槍國家,怎麽會有這麽恐怖的案件...”
同學們正聊著,一個黑色短發,面色有點陰鬱的文弱少年走了進來。
“喲,呆書蟲來了~”
一個同學隨口說道,其他同學也用戲謔玩笑的眼神看向他。
這個少年叫九州誠,是他們二年二班的“陰角”,也就是那種不善交際,社恐孤僻,經常受到排擠的陰鬱角色。
他的父母都是無可救藥的賭徒,去年在新宿神室町的柏青嫂店裡失蹤,至今下落不明,不是沉進東京灣就是被送到漁船上去還債了。
因為家境問題,再加上“九州”這個姓氏會讓人以為他是從九州島來的鄉巴佬,九州誠從入學以來就遭受排擠。
而九州誠本人也主動放棄一切社交,不參加任何班級和社團活動,整天獨自悶頭學習,成績倒是名列前茅。
如果九州誠是帥哥,或許有人會被他的頑強精神所感動,誇他是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學霸美男”。可惜他的相貌很普通,身高莫約一米七出頭,瘦得跟豆芽菜似的,運動方面更是爛得要命,渾身散發著一股衰小孩的霉味,所以就被取了個“呆書蟲”的綽號。
畢竟這所「私立秀燼學院」只是一所給錢就能進的低檔私校,大部分人高中畢業後就要踏入社會,自然瞧不起悶頭學習又不善交際的書呆子。
況且九州誠的性格和他的外貌一樣木納懦弱,就是一條逆來順受的蟲子,永遠不會反抗。
然而不知何故,今天的九州誠看起來有點反常。
現在明明是晴天,九州誠卻提著一把長柄雨傘,另一隻手則拿著一本厚重如字典的書籍,邊走邊讀。
有同學好奇一看,發現書封上寫著《和之國刑法典》幾個大字。
九州誠並沒有理會同學們看猴一樣的目光,徑直來到了自己的座位。
隨即,他皺起了眉頭。
他的座位上擺放著一枚相框,裡面是他的黑白照片,就跟遺照一樣。
在和之國的文化裡,在課桌上擺放遺照和白花瓶之類的物件是用來祭奠死去的同學。
但不知從何時開始,這種行為逐漸演變成了一種流行的校園霸凌手段。桌子被擺放這類東西,大概就是在傳達“我們班級不歡迎你”的訊息。
對於九州誠來說,這類事情已經是家常便飯了。起初只是有同學對他大喊“賭徒的兒子”或者“九州島來臭要飯的”,之後越來越過分,甚至演變成了肢體推搡和威脅勒索。
至於老師?這裡可是和之國,一個校園欺凌發現率不到3%的國家。只要沒有確鑿的證據,老師也愛莫能助,只能象征性地勸一句“別玩得太過火”。
九州誠拿起自己的遺照,神情逐漸變得不悅。
周圍的其他同學則開始竊笑起來。按照以往慣例,九州誠會默默把相框收進書包裡,然後委屈巴巴地自閉一整天。
然而不知何時,九州誠一隻手抓住相框邊緣,
另一隻手捏緊拳頭。 “哢嚓!!”
少年的拳頭砸碎了相框的玻璃,連帶將照片也打了個對穿。
“真幼稚啊,搞出這種惡作劇的蠢豬大概是吃鈾超標奶粉長大的吧?”
九州誠甩了甩手上的玻璃渣,不屑地將相框摔在地上,眼神冰冷地掃過全班,質問道:
“說吧,誰乾的?”
同學們都被他嚇了一跳,不敢相信這條呆書蟲竟然說出這麽張狂的話,眼神也恐怖得像是要吃人。
過了一個黃金周而已,他怎麽變得這麽勇了?
“我們乾的,你想怎麽樣?”
就在這時,三個男生站起身,姿態囂張地朝他走來。
九州誠認得他們。為首的是一個身高一米八,留著大背頭的鷹鉤鼻青年,名叫“高槻源治”;一個是面露凶色的寸頭小胖子,名叫“唐澤貴將”;另一個是黃發的“鈴木悠仁”。
私立秀燼學院雖然不會招收真正意義上的不良學生,但免不了有幾個“問題學生”。
這三人就是他們班的刺頭,屢次登上風紀委員的“肅清名單”,也是欺負九州誠次數最多且最過分的,同學們私底下會稱他們為「不良三」。
“真過分,居然把我們送你的返校禮物弄壞了~”黃毛鈴木雙手插兜,笑吟吟地盯著九州誠。
“喂,馬鹿誠在看什麽書啊?”小胖子唐澤則隨手拿過九州誠的刑法書,輕佻地讀道:“刑法典...你這呆子想考律師?”
說著,小胖子唐澤一把將書丟到窗外。書本在半空中散架,紙頁如同天女散花般爆開。
有幾個同學被這動靜嚇了一跳,但大部分同學則紛紛裝作事不關己,躲在邊上看戲。
反正大家都在旁觀,自己犯不著為了這條呆書蟲出頭,不如乖乖成為“沉默的大多數”,免得惹上麻煩。
九州誠盯著三人,沉默片刻後低吟道:“不良三...是吧?”
緊接著,九州誠站起身,好像準備離開教室。
“喂,你想去哪裡啊?小胖子唐澤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瞪著他問道:“你把我們送你的禮物毀了,不道個歉嗎?”
九州誠甩開他的手,平淡地笑了起來:“現在距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我去學校旁邊的公園透透風。你們三個要一起來嗎?我在那裡給你們道歉吧。”
說罷,九州誠拿起雨傘離開了教室。不良三互相對了個眼神,也跟了出去。
秀燼學院旁邊有一座兒童公園。現在這個時間段,孩子們都去上幼稚園了,因此公園裡空無一人。
看門的老師沒有阻攔他們,只是提醒一句“記得準時回來上課”就給他們放行了。
來到公園裡,九州誠雙手拄著長傘,微笑地面對三個問題少年。
“校園暴力是違反校規,更是違反法律的行為。”九州誠問道:“你們欺負了我這麽久,沒有絲毫的悔意嗎?”
“哼,你在裝什麽?”大背頭高槻冷哼一聲,氣勢洶洶地上前用力推搡他一下。
高槻源治比九州誠高一個頭,力氣也很大,一下子就將瘦小的九州誠推倒在地。
另外兩人則拿出手機進行拍攝,得意洋洋道:“你現在跪下磕頭道歉,再學狗叫,三回啊三回!”
九州誠緩緩爬起身,又沉聲問了一遍:“你們真的一點悔意都沒有嗎?”
“囉裡八嗦!你今天骨頭這麽硬,直接給你一頓毒打好了。”
三人摩拳擦掌,面帶壞笑地圍了過來。
高槻源治率先上前,準備對九州誠使出一記左正蹬。
九州誠的眼中卻冒出一絲陰冷的光芒。他迅速抬起腿,後發先至連踹兩腳,一腳踢中對方的膝蓋,一腳猛得撩陰。
他使用的踢法則酷似截拳道中的截擊踢,練至大成能將磚頭踹碎,而那兩腳又全部命中了人體的脆弱部位。
“嗚啊!”高槻源治面色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著哀嚎起來:“呆書蟲!你這混蛋!”
另外兩人也掄起拳頭朝九州誠衝來。但九州誠卻握緊雨傘,朝他們的肚子上各自狠戳一下。
兩人隻感覺腹部一陣劇痛,雙雙脫力倒在地上。傘尖瞄準他們的肝髒造成了暴擊,他們在短時間內連呼吸都變得極其困難。
三人趴在地上,感覺到十分甚至九分的不對勁。
九州誠這條死讀書的呆書蟲,怎麽變得這麽能打?難道被惡靈附身了?
輕描淡寫地撂倒三人後,九州誠走到他們跟前,冷眼俯視地開口道:
“你們欺負我這麽久,不會完全沒聽說過前些年頒布的《校園欺凌對策法》吧?按照和之國的法律,你們早該到達負刑事責任的年齡了,就算我因此起訴你們也不是問題。”
作為老大的高槻源治捂著膝蓋和褲襠,不服氣地問道:“那…那又怎麽樣?”
九州誠笑了一聲,上前抓住高槻源治抹了發蠟的硬頭髮,將他的腦袋提起:
“告訴你們一件事情~其實我在黃金周期間自殺了,但是運氣好沒死成。我自殺的誘因之一就是在學校裡被欺凌,也就是說…你們全班都是殺人凶手。如果我真的想,送你們去坐牢也不是不可能~”
“怎麽會...”小胖子唐澤露出惶恐的表情。
“別...別開玩笑了!我們只是玩一玩而已...誰會想到這種事情...”黃毛鈴木也被嚇到了, 驚慌失措地喊道:“別誣陷人了!我才不是殺人犯!”
“只是玩一玩而已?說得真輕松啊~”九州誠笑了,笑得有點陰森:
“所以我才問,你們到底有沒有絲毫的悔意?如果有的話,我還考慮對你們仁慈一點。”
“你...你想怎麽樣?”三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放心吧~我是一個遵紀守法的人,不會對你們做出可怕的壞事,但也不會對你們留情。”九州誠搖頭,慢悠悠道:
“我只是想讓你們悔改,好好教育你們這些渣滓而已。”
九州誠松開高槻源治的頭髮,手中的雨傘舞出了一個棍花,冰冷地說:“現在距離上課還有時間,我會用十分鍾來給你們上一節倫理教育課,讓你們深刻反思過往的惡行。倫理課期間,我的雨傘會不小心打翻油漆桶,沾染上紅色的顏料。而你們會在聽課期間不小心摔倒十幾次,跌得鼻青臉腫。”
他的語氣逐漸變得柔和,三人的額頭上卻滲出了越來越多冷汗。
看著九州誠那陰冷無比的眼神,小胖子唐澤率先投降,強忍著痛苦連連磕頭:“別…馬鹿…九州同學,我知錯了!我賠你錢!別殺了我!饒我一命吧!”
“那個…冷靜點,九州同學...”黃毛鈴木也臉色煞白,可憐兮兮地勸道。
九州誠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意圖,他掄起雨傘,朝著三人砸去:
“還請你們別怨我,畢竟是你們先對我動手,我現在應該算是「正當防衛」吧~”
“別…別這樣...呀咩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