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夫妻兩的悲傷已經能夠直觀的看出來,憔悴加愁容的結果不是一般人能夠泰然處之的。
一碗飯就是這對夫妻的極致。顧秋鳴都不好意思繼續吃下去,明明是在自己家裡,都不太清楚這種不好意是怎麽來的。
一碗飯下肚,順手撈了邊上的毛巾搽臉。
陳楚楚立刻就喝道:
“那毛巾擦桌子的!”
“怕什麽!不是洗乾淨了,媳婦都找到了,慌什麽!”
顧秋鳴擦著臉來了句,剛才洗臉一臉水都沒乾,水都滴到了褲子上。
隨性的行為似乎讓常明夫妻情緒穩定了不少,但又可能沒有找到說話的機會,便是看著母子兩人打趣。
顧秋鳴擦了臉就走了,本就是下來看看是誰來了。
等顧秋鳴都跑遠了,顧長青才招呼人去客廳呆著。人家來沒帶禮物,顧長青也不明白這兩小輩這個關頭過來做什麽。
“顧舅舅,上次謝謝了。”
兩隻手扭捏的樣,不是一個黝黑漢子能做出來的。
“沒事沒事,先把人安排好才是重要的。”
“恩!錢我現在也拿不出來那麽多,上次說好的辦事結束了就給,收的禮錢也少,其他開銷……”
皺眉揮手把話攔截下來,聽到這話顧長青就頭疼,一個老頭兩個孫子說沒就沒了,活著的還沒瘋已經能誇一句堅強了。
“過去就算了,錢不夠就不要急著還……”
“主要是顧舅舅你生病,看病也要錢。我是實在拿不出1萬塊錢來還!大過年的,多少給個說法也比較好……”
聲音有些忐忑,面容捎帶扭曲了些,女的更是直接低了頭。
幾聲輕便的腳步聲傳來,顧秋鳴換了鞋子又下來了。本是不下來的,見著親戚他就厭煩,今天的事情就不同了。
“不要急,錢該用的就用了,兩萬塊錢不多,先用著,年後日子好過了再給也是可以的。”
顧秋鳴說著帶著家鄉口音說道。
“到家裡了,沒必要。該吃飯就吃。該玩就玩,人活著往前看!”
本是要給點紅包的,沒有由頭,顧秋鳴也不好給。冒昧的給一個成年人錢,頗有打人臉的意思,何況還是年邊上。樓上就聽了不少,想來是自己父親在人困難的時候借錢出去,現在是怕自己家過年去要錢來著。
暢爽的話,給夫妻兩一些信心,聽說自己這位兄弟在外面混得不錯的樣子。
“老表,你看要不這樣,我去你那上班,工資不發,包吃住就可以了,把錢還清了你在給我發工資。”
唔,這一手順杆爬但是搞得顧秋鳴措手不及。一看這個表哥就是個做體力活的人,自己對外也就一點水果店,才兩家,需要的人也不多……
“可以,一個月給1000塊生活費,你家夫妻兩個都來,一人一千。家裡也要用錢,我們店裡底薪3500,包吃住。會開車就更好了,給你加500。最多4個月基本就還清了。”
戴芳不知什麽時候下來了,靠在門框上說道,轉頭又對顧長青道:
“爸!兩萬塊錢我一會讓秋鳴先給你!”
“我們立個字據,年後初七八我就過去。”
常明慌道。原本在工地乾活就工資比較高,爛習慣沒存什麽錢,各種開銷也花錢多。何況這邊死人禮儀繁重得厲害,幾乎就是散錢走的節奏,什麽法師要錢,什麽打撈要錢,什麽裝棺要錢,又是什麽各種規矩。
人還沒到家就先欠著一堆禮儀的爛帳了。
“隨你!”
說著戴芳又走了,傲慢的樣子仿佛變了個人。顧秋鳴陪笑著,坐下來,父母驚異的樣子等著顧秋鳴給個解釋。
“字據你自己寫,去店裡也好,都是簡單的工作,我們在那邊主要是賣水果,一般的事情都不要你們管,就是擺樣,搬一下水果就可以了。其他的有店長會安排,上班也自由,不像是進廠打工,什麽條條款款的。”
常明的打算還是去工地乾活的,只是這人受了點情商人也就容易變化,當然被愛情傷的,都是些個蠢貨。這種親人離世帶來的改變或許該高過愛情?
字跡扭捏,但是寫的認真。寫不好應該是讀書的時候和老師結仇太多,字裡行間那種自由且痞子的樣子清晰得很。錯別字?這事就不能算。中國人的文化就強在這裡了,只要是一句話,每個字只寫一半,到手就能讀出來,別說是什麽錯別字了。
家裡沒有印泥,就見這常明用筆把自己大指頭指紋的部分塗黑了,旁邊按兩下才按到剛才寫的字據上去,還蠻清晰得。
顧秋鳴折一下就收起來了,沒多看,只是沒想到這位親戚到家裡來還能和自己扯上關系。
字據寫完,看這夫妻兩似乎都輕松了不少,眉間透露了別樣的廉價神情。
“實在人!”
顧秋鳴在心裡評價著。
“既然都準備去店裡上班了,今天就算你們正式入職了,到時候我們走就一起走,年後搬家可能要你們來幫忙,到時候算你們正常工作的工資,這是過年紅包,先拿著!把家裡事情都處理好,留個電話給我,到時候我好安排。”
互留了電話, 紅包沒敢收,也沒有拒絕。顧秋鳴順手就放到了常明外衣的兜裡拍兩下:
“店裡上班的都有的,入職就有!拿著!”
常明確實拮據,剛才紅包碰到自己的時候就感覺錢不少,心動得厲害,拒絕的話更是說不出口來。
為了避免尷尬,找個借口就上樓去了。戴芳看顧秋鳴進了房間,嘟嘟嘴示意他加碳。
顧秋鳴一邊加碳,一邊聽著戴芳念叨:
“錢沒還,又給出去不少!你真是個冤大頭!不過這種善緣還是要結的,拉一把,人家能把命給你!”
“命!開玩笑,你給我東西吃的時候,我都沒想過要把命給你。”
“哎喲,不知道那天是誰寫的紙條,什麽大恩德……”
丟了手上的碳,給戴芳畫了個大花臉。
“顧秋鳴!你要死!你完了!”
手被戴芳抓著抹自己臉上就過分了,兩隻大花貓!
面對面嘿嘿的傻笑……
常明夫妻走出了顧家,來的時候忐忑,生怕吵起來,走的時候卻是愧疚。
“先把二叔的錢給了,留點錢過年和路費。”
手上的紅包掏了出來,厚厚的一疊。工地上都是現金工資,明手一墊吧就知道大概有多少,兩個紅包加起來該有8000左右了。
“誒,越是親戚越是摳門!二叔家沒事不用去走了,家裡就我媽一個人,一個月給她500塊錢讓她自己活吧!淡了!”
常明媳婦不說話,這幾天熬得厲害,討債的不讓家裡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