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界,紅雲山。
靈獸小紅壽終正寢,易青將它埋在山頂的一塊大石頭下。
此刻漫天的風沙遮蔽天空,昏無天日,溫度極高。
大地上鮮見一點綠色,曾在山下縱橫交錯的河流都已經乾涸。
河床上,裸露著大型魚蛟之類的屍骨。
高溫讓地表的空氣都微微有些扭曲了,放眼望去,這個曾生機無限、養育著不知道多少生命物種的大地,好像是生機全無。
冰河世紀過去了,燒烤模式又來了!
數百年來,氣候變化日益惡劣,考驗著易青麾下的原始人部落。
又是一千年過去,時間進一步放緩,手底下三個部落不僅沒有得到發展,反而開啟了地獄般的求生模式。
站在峰頂,易青看到原人部落的很多小黑點正在山下祭拜,他們這是在祈雨,祈求神明大發慈悲降下雨露,好緩解部落的旱情。
易青曾領著他們打過數十口深井,攔水建壩興建水渠,教導他們怎麽尋找新的水源等等,諸多自求措施,可都在天地的偉力下敗下陣來。
原人部落曾發展到人口上千的規模,現回落到不足百數。
石人部落更慘,要不是易青帶領他們火拚了火部落,搶的一處關鍵地下水源,部落的存續都會出現問題,如今人口不足兩百之數,只有全勝時期的十分之一。
至於翼人……
最後一個翼人以在數十年前死去,摩天嶺也被風沙侵蝕的不成樣子。
天地為爐兮萬物為銅,陰陽為炭兮造化為工!
天地仿佛在用這種方式進行著大篩選,能存活下來,並適應環境的,無不是‘窮凶極惡’之輩。
與之相反的是,易青的靈地洞府不僅沒受到影響,反而莫名其妙的晉了一個小品階,到一階中品。
易青還發現了一個蹊蹺的地方。
通玄界一年,蠻荒界千年,如果將他在蠻荒界和通玄界的時間加在一起,起碼也有數十年的光陰在他身上流逝了。
可他並沒有感覺到自己在‘加速’衰老,他的生理變化,好像是以通玄界的時間為準。
但這又無法解釋修行上的變化。
冥冥之中,好像存在著一位大能,或者一種法則,讓他就算發現問題,也意識不到問題在什麽地方。
想到這些,他就對這黃沙漫天、熱風呼嘯的天地充滿了敬畏。
易青搖了搖頭,將複雜的思緒拋在腦後,放出一枚【劍符】,幻化出一柄飛劍,一腳踩上去,向山下疾飛。
山下的原人部落將神明出現,無不激動的叩拜不休,易青面無表情的在祭台上的大石槽裡,化了一張【凝水符】。
靈力的一個小小回旋,空氣中遊離的水汽被強行吸引到石槽裡凝結。
叮咚,叮咚……
生命之源,純淨無比的水不一會就覆蓋了石槽表面。
“偉大的天神—易啊,上天的懲罰什麽時候才會過去!”
這可能是險惡的環境中,唯一的收獲了。
也許是進化成人的前兆,也許是基因變異,原人部落中終於誕生了一個能跟易青交流的、稱得上智慧生物的存在了。
這是原人的巫,已經四十多歲了,以原人的壽命來說是極其蒼老的。
上次易青見他,還是五年前,讓他一度擔心,這次來,這老家夥不會交代了吧。
“智慧!”
易青回答道。
“智慧!”,
極度蒼老的巫,用他那雙渾濁但飽經歲月和苦難洗禮的眼睛盯著易青的靴子,顫巍巍得叩首,“原,不明白。” “當每個人都變的像你時候,災難自然會過去。”,易青語帶憐憫的說道。
原(巫)聞言,回頭看了一眼懵懂無知的族人,明白了,因此深深的歎息。
作為千年來,唯一一個能跟智慧如海的神明交流的人,原的威望已經超出了原人部落,在石人部落中,也享有很高的權威。
易青還在他的身上發現了一種很陌生的特質,天地間遊離的靈氣似乎格外親近他,有時候看他,好像一塊石頭,一根木材,跟這天地的主色調極為相似。
但他身上又不具備靈根。
真是奇了怪哉!
“偉大的、智慧如海般寬廣的易啊,感謝您賜下的聖水……”
祭祀繼續舉行,在原的帶領下,簡陋了許多的儀軌接近尾聲。
祭品並沒有中斷,反而豐富了很多,原人部落甚至不用冒險捕獵靈物,因為大地上,很容易找到靈物死後遺落的屍骨。
一個完整的、魚蛟狀的巨大骨架,不知道死了幾百年了,原人部落從河床下挖出來的時候,還很‘新鮮’,皮都沒有破損,只是最沒價值的肉和內髒石化了。
易青查驗了一下,還是風屬性的,靈性很活潑, 想起沙展望正在試著煉製靈舟,這玩意兒正好能用上。
皮也很堅韌,鱗片保留完好,邊緣尖銳的跟刀鋒一樣。
都是好東西啊。
原正把部落中最後一個新生兒浸泡在‘聖水’裡,原人們相信,經過聖水的洗滌,能讓他無病無災的存活到成年。
看在原始人的嬰孩在大水石槽裡不知世事的撲騰,易青心裡憐惜,這小生命生來就是受苦的。
祭祀結束,易青跟原返回原人部落。
不足百數的人口,是目前能維持的極限,再多的人口,就養活不了了。
一是水,二是食物。
每當一批孩童成年,部落就會‘趕走’一些人,就像雄獅成年後都會被驅離獅群一樣。
這對易青也是有好處的。
人口少了,負擔輕了,還能讓他的‘神名’傳播到更遠的地方,也許將來環境改善後,就會突然冒出來很多祭祀自家本命的部落呢。
當晚,易青和原交流了很久。
最後,原叫來一個很青澀的年輕人:“……我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這是我挑選的繼承人,偉大易啊,希望得到您的認同和祝福。”
“他可不像你!”,易青打量這個繼承人,不是很滿意的說。
“就快了!”,原慈祥的笑著,松樹皮般的手撫摸著繼承人的頭頂,“我會看著他,一直教導他的。”
你都要嗝屁了,還教導個屁!
易青腹誹道,見原祈求的望著,隻好勉強點頭。
只是易青沒想到,原並不是胡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