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林郡,驕陽城。
西城,蕭宅。
這是一座佔地足有百畝大小的高門宅院,一眼望不到頭的白漆灰瓦圍牆內,亭台樓閣,池館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壇盆景,藤蘿翠竹,點綴其間,可謂是極盡奢華。
清晨,紅日未升。
“五禽戲,虎式,1、2、3……”偌大的演武場中央,橫豎排列著一百多人,年齡大小不一,從六歲大的小豆丁,到十歲出頭的少男少女都有。
蕭天武背著雙手,一邊喊著口令,一邊指導著,“注意呼吸節奏,後天第一境鍛體養精,精要就在一口氣上,只有氣足,五髒才可以得到充分的鍛煉,等到精滿自溢後,自然會進入第二境息生……”
“右手再高點。”
“你呼吸節奏不對,吸……吐……吸……,現在對了。”
“五禽戲吐息法,虎式吐息的口訣我想大家都已經背的很熟,差就差在一點節奏上,我現在再演示一遍,你們仔細看。”
蕭天武作為蕭家的教習之一,有著大周天境圓滿實力,教這些還沒有踏入息生的後輩子弟自然是手到擒來。
五禽戲一手虎式被他打的虎虎生威,飛沙走石,一動一靜,一撲一收,一掀一剪,每一個動作都與真虎一般無二,雖然說沒有意境臨身那麽誇張,但也有幾分猛虎巡山的韻味。
“劍來哥,你說以天武叔在五禽戲上的造詣,有沒有可能在後天境領悟韻境?”在演武場邊沿,此時正站著兩名提著長劍的少年,劍具已歸鞘,顯然是剛剛結束早課。
說話的叫蕭劍河,圓圓的臉蛋,濃眉大眼,很是清秀。
他穿著墨色的緞子長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的鑲邊,腰系玉帶,與他頭上的羊脂玉交相輝映。
任誰見了都得稱讚一聲,“好一個少俠。”
可與旁邊的少年相比,卻差了不止一籌。
少年叫蕭劍來,約莫十六歲模樣,穿著一件雪白的織錦長袍,衣服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隻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鬱。
他皮膚白的發光,黑眼睛像烏木,高高的,英雄般的鼻子,紅紅的嘴唇,一頭黑發用一根墨玉發簪高高豎起。
雖不能說是貌比潘安,但也是萬裡挑一。
“這那有個準數,技藝想要精熟很簡單,多練就行,哪怕是進一步的大師也有跡可循,但想要領悟韻境……”蕭劍來說到這裡,忍不住搖了搖頭。
技藝境界說起來只是籠統分為凡境、韻境和意境,可凡境就能細分出好幾個小境界,比如劍術在凡境就能細分為四境:入門、手熟、大師和返璞歸真,入門和手熟簡單,只要多加練習就成。
但大師和返璞歸真,除了勤奮外,還需要一定的悟性。
至於韻境,據說是關乎到神魂,想要在後天境領悟,那得需要破天的機緣。
“別人不行,我相信劍來哥一定可以的。”蕭劍河盲目道。
從小他就是蕭劍來的跟屁蟲,最崇拜的人也是蕭劍來。
畢竟十六歲的大周天,不說在驕陽城,哪怕是在整個天林郡也能排進前幾。
說一句天之驕子也不為過。
被蕭劍河這麽一激,蕭劍來的心中不由生出一股豪氣,揚起手中寶劍,道:“小盒子,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也不能慫,必用手中碧水披荊斬棘,領悟劍法韻境給你瞧瞧。”
是啊,
他都快忘了自己是一名穿越者,來到雲海界已然十六年。 上一世,他是一名古武愛好者,可惜生不逢時,那是一個科技為主的世界,拳法再牛,也快不過槍。
所以他只能打打黑拳,以求突破,在一次美麗國地下黑拳賽中,被一名90公斤級的重量級拳手擊中太陽穴,血管爆裂,一命嗚呼,也算是求仁得仁。
相比起上一世,雲海界恰恰相反。
雖沒什麽科技,武道卻極為繁榮。
後天、先天、宗師、大宗師……武者一步步突破自身的極限,修煉到高深境界,擔山跨海,摘星拿月也不是不可能,據說萬裡之外的真一觀老祖就是一位活了千年的陸地神仙。
對那位老神仙來說,朝遊北海暮蒼梧不過是平常,一個盹就是好幾年,凡間的興衰又能算得上什麽?
蕭劍來想到這,心中不由生出“武者修煉到這個地步,才不枉此生”的念頭。
“哈哈,我聽到了什麽?居然有人吹牛可以在後天領悟韻境,不會是我聽錯了吧?他說的是韻境嗎?你們聽到了嗎?”一道譏笑聲傳來,引起了一串笑聲。
“十五哥,我聽到了,他說的是韻境。”
“我也聽到了。”
“還有我。”
不用回頭看,蕭劍來也知道來人是誰。
“蕭劍木,伱是不是不服氣,要不,來比試一下?”還沒等蕭劍來反擊,蕭劍河已拔出了手中的寶劍,劍指對方。
“十一哥,好。”
“十五哥,好。”
“各位哥哥好。”
蕭劍來轉過身,隨手把蕭劍河拿劍的右手按了下去。
出現在他眼前的有五人,為首的是一名二十歲模樣的男子,一身青衫,面貌棱角分明,氣質不凡。
男子叫蕭劍一,排行十一。
蕭家子弟只有直系才排序,其他子弟則是按照年齡稱呼。
而剛才取笑蕭劍來的男子叫蕭劍木,排行十五,站在蕭劍一的左手邊。他打著哈欠,腳步虛浮,手中無劍,拿著柄折扇,顯得虛浮。
“二十三弟,二十五弟,好。”蕭劍一的笑容很親和,雖然和蕭劍來有競爭,卻一點看不出火氣,反而開口為蕭劍木道歉道:“大家都是親族兄弟,我先在這裡為劍木的不懂事給兩位弟弟賠個不是,希望你們別介意。”
聞言,蕭劍木撇了撇嘴,也沒多說什麽。
“十一哥太客氣了,做弟弟的,怎麽會真和十五哥生氣?我當然知道十五哥是開玩笑的。”蕭劍來鄭重道。
他從來都不會和不如自己的人置氣,要麽是敵人,要麽是空氣。
敵人一拳撂倒就行,至於空氣,管他幹什麽?
說起來,蕭家的家風不錯,雖不敢說完全沒有大家族的醃臢事,但子弟基本都很爭氣,競爭不會缺少,但基本都有分寸。
“那就好。”蕭劍一滿意地點了點頭,“二十三弟,還有三個月就是族內三年一次的大比,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他沒有任何征兆的出劍了,對象不是蕭劍來,而是一片飄落而下的樹葉。
劍光閃過,劍已歸鞘。
蕭劍來眼孔微微一縮,道:“定然不叫十一哥失望。”
此時樹葉已經穩穩地落在了地上,表面看起來毫無變化,其實不然,真實情況是葉肉已然與葉柄分家。
蕭劍來看的很清楚,蕭劍一剛剛用的正是家族《秋風劍法》中的‘分筋剔骨’,已然摸到了凡境四境中的大師邊緣,估計再沈浸一兩個月就能完全突破。
蕭劍一行了個劍禮,轉身就走。
看著幾人離開,蕭劍來開口道:“我們也回去吧!”
此時紅日已然完全升起,照耀的大地一片金黃。
“好了,今天的早課就到這裡吧!解散。”蕭天武開口道。
“是。”
一片呼應聲中,小豆丁們一哄而散。
正是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早飯時間到了。
******
和家人吃完早飯,蕭劍來獨自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少爺,你回來了啊!”
“少爺。”
蕭劍來剛出現在門口,兩個妙齡少女就迎了上來,其中一名少女更是主動接過了他手中的寶劍碧水。
她們是蕭劍來的丫鬟,左邊個子高挑的叫阿朱,右邊嬌小的叫阿碧。
阿朱略施粉黛,一身淡粉色宮裝,眼神中滿是靈動,動作輕盈,自然地把手中的碧水放到了刀架上。
阿碧身著綠色裙子,裙角繡著展翅欲飛的淡藍色蝴蝶,外披一層白色輕紗。絲綢般墨色的秀發隨意的飄散在腰間,身材纖細,蠻腰贏弱,更顯得楚楚動人。
兩女從小跟著蕭劍來,自然對他很熟悉。
蕭劍來只是擺了擺手,兩女就識趣地退了出去,並輕輕關上了房門。
蕭劍來先是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平複了下心情,然後脫去鞋子,放下床幔,平躺在了柔軟的床鋪上。
隨著他閉上雙眼,意識已來到了一片莫名空間。
這裡沒有上下左右之分,也沒有其它物質,漆黑一片,除了一副古畫外。
古畫很古樸,鋪開有上百丈長,泛著七彩光澤,畫軸上雕著龍鳳,栩栩如生,看不出是金屬還是木質。畫紙泛黃,一看就知道年頭不短,畫紙上沒有畫什麽東西,只有一個水墨旋渦,奇異的是旋渦在動,緩緩旋轉著。
這就是蕭劍來最大的秘密,畫來自於上一世,為母親遺物,當然那時畫中的旋渦不會動。他一直帶在身邊,哪怕打拳也會放在休息處,沒想到會跟隨他穿越而來。
不知過了多久,古畫上的旋渦突然融化了開來。
水墨像是一個個精靈,自然組成了一座座高山,一片片胡泊,一個個城池……然後是日月星辰……最後一個個人、一隻只動物接連出現……只是片刻工夫,一個生動的世界已然躍然紙上,同時出現的還有四個大字,正是“笑傲江湖”。
蕭劍心念一動,意識已然進入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