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心中顫栗,緩緩後退,生怕動靜一大會惹得楊景信再次出手。
他一邊後退,一邊拉出郡守這張虎皮。
他認為楊景信隻削斷自己兩隻小臂,而沒有直接殺死自己,應當是顧忌郡守。
所以只是給予自己懲戒。
但他沒想到,楊景信聽到他拉虎皮的話,反而雙目閃射冷光,又要出手!
何日大悔!
四周的天地元氣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再次聚攏,向著他兜頭罩來。
雙臂完好的他,都不是一合之敵。
此時兩隻小臂已去,更遑論抵擋。
一股黑色的絕望鉛雲,將他的心海籠罩。
他甚至都生不出反抗的想法。
兩人的差距,比成人與嬰兒都大。
有若雲泥之別。
“鏘!”
一聲利劍出鞘聲響起。
何月衝到長兄身前。
她潔白的臉龐上,滿是忐忑,又充滿堅毅。
何日一驚!
“走!”
何日的喊聲嘶啞絕望,臉上流露出悔恨、驚懼的神情。
楊景信突然想起,貝如剛給他語速極快介紹了何日何月兩兄妹的簡略情況。
這兩人從小父母雙亡,小時後吃盡苦頭,後來顯現出天賦,被郡守府收養長大。
兩人八十多年來相依為命,兄妹關系可謂是極好。
而在現在這種生死危機中,妹妹仍然能否舍命相救兄長。
傳言無誤。
兄妹感情確實情比金堅。
但!
如果自己不是聚氣,只是一名剛剛晉升的築基,剛才就要被何日折辱。
如果自己不是聚氣,只是一名龍虎境,剛才就要被何日一言斷命。
自己破壞了何家兄妹的計劃,也讓貝豐乾不得不提前跳反,叛出貝家。
落入他們的手中,死亡都只是一種奢侈。
他們既然要殺他,想必已經做好被殺的準備。
因此,既然決定要斬草,那就就要保證除根務盡。
尤其是這種關系極好的,更要一個不留!
否則今後某一刻,就會被曾今看不起的小嘍嘍壞事。
楊景信眼中冷光閃射,沒有絲毫留情的想法。
甚至不再逗弄,直接用了兩分力。
天地元氣的波動更加劇烈,整個會客廳憑空生風。
金行元氣猶如風幕,撲面而來,直接將何日遮蓋!
水行元氣化作波濤,一波波席卷向何月,瞬間將何月淹沒!
貝良逸感知著周邊虛空中都元氣波動,心中也不禁湧出兔死狐悲的失落感。
辛勤幾十上百載,好不容易築基,成為南離郡金字塔頂端的存在,卻因得罪武道境界更高的強人,此時卻要葬身於此。
當然,更多的,是一種暢快淋漓的感覺。
他活了一百六十多年,怎麽都沒想到,到了大限之年,臨了臨了,卻被人反覆折辱。
此時雖然不是自己親手報仇,但看到反覆尋找機會折辱自己的人,心中的暢快,令他想要大笑。
兩秒後,天地元氣波動消散。
“噗通。”
“噗通。”
兩具滿是鮮血的屍體先後倒地,與地面碰撞,發出聲音。
而地板竟然沒有一處破損。
何日雙目圓睜,瞪得極大。
他白金相間的華美衣物,已經襤褸,一道道血線將他全身分割,此刻前撲在貝家會客廳乳白色的地板上,正有一灘血水在身下蔓延,再也不複高高在上的氣質和散漫。
而何月仰躺在乳白色的地板上,沒有一絲生息,雪白沒有一絲瑕疵的皮膚,與地板交相輝映,像是一個假娃娃。
她從外表上看不出一絲傷口,但七竅溢血不斷,有眼力的人都知道她必定是五髒六腑都已經被破爛。
殺死兩名築基,對楊景信來說,不過是隨手而為,談不上認真以待。
他以自己築基時的實力推算,不用任何武技,赤手空拳下,可能最多三成力,就能將突破前的自己擊敗乃至殺死。
當然,這是沒開啟“超限爆發”狀態下的自己。
如果開啟“超限爆發”,楊景信推算,至少要四成甚至是五成力,才能擊敗。
要殺死,那就至少要用六成以上的力。
他掃視全場,只看到呆愕的眾人。
剛才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何日與何月兄妹,突然就從高座上跌落。
從去年四月已來,到今年一月,九個多月的時間,貝家被何日與何月不斷針對,其中所受的難堪,不用說,只是看貝家眾人臉上從驚愕轉為歡喜的表情,就能略知一二。
收拾掉何家兄妹兩人,楊景信緩緩轉頭,比金雕更銳利的雙眼,看向已經兩股戰戰幾欲先走的貝豐乾。
貝豐乾頭顱已經快要埋到胸口,心跳加快,兩隻手心已經是汗淋淋的,腦中一片混沌,兩條腿像是弱不禁風的乾樹枝,已經支撐不住他因恐懼而猥瑣著的軀乾。
已經被恐懼壓倒的貝豐乾,在楊景信的目光下,像是被鋼釘深深釘在地上,一動不動。
隨著楊景信的目光,所有人的視線都注視過去。
這一刻,視線的重量真實不虛。
貝豐乾緊張的臉色由黃色變成蠟一樣的白色,嘴唇也變得蒼白起來。
他乾巴巴地抿著雙唇。
楊景信看到,貝豐乾的嘴唇竟然有些乾裂。
他是真的感覺到了恐懼。
但楊景信不是優柔寡斷的人。
敵人現在看著淒慘,是因為他曾今有取死之道。
貝豐乾終於站不住,“砰”的一聲,跪在地板上,爬伏下來。
“咚咚咚!”
貝豐乾額頭狠狠撞地,將乳白色的地板撞出深邃的裂縫。
“老祖宗,我錯了,我錯了!”
“請你看在我是貝家的子孫,我為貝家也出過力,饒了我吧!”。
“看在當年我父親也曾隨您出生入死過!”
“饒了我!老祖宗!”
貝豐乾一時磕頭如搗蒜,甚至涕泗橫流,看上去極為悲慘。
貝家有人甚至心軟,不再看。
貝良逸冷冷看了半響。
“決定你生死的,是葉先生。”
貝良逸蒼老的聲音傳來,貝豐乾還抱著的小心思和僥幸,徹底消失。
他抬頭看了楊景信年輕的面容,慌忙低下頭去,“葉先生,是我被蒙了心,我該死,我錯了。
請你……請您看在貝家,看在貝如的份上,繞過我吧!”
“咚咚咚。”
貝豐乾說完,又咚咚咚地磕個不停。
楊景信淡淡掃過一眼,看向貝良逸。
“貝前輩肯定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楊景信的話,讓貝豐乾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他本能的願意去相信楊景信會放過他。
貝良逸心中歎息一聲。
他有些佝僂的身體,緩緩向貝豐乾走去。
他站在貝豐乾的前面。
貝豐乾頭埋在破裂的地板上,灰塵的氣息不斷鑽進他的鼻腔。
一隻蒼老嶙峋的大手放在在他的頭頂,緩緩撫摸。
就在他心中一松,覺得逃過一劫時。
那隻瘦骨嶙峋的大手劃過頭頂,後顱,直到脖頸。
貝豐乾心臟悸動,碎了一般的疼痛。
“哢嚓!”
一聲脆響。
貝豐乾身體顫動。
貝良逸松開手掌,貝豐乾身體無力摔落。
他死了。
一場大戰,貝家原本已經做好再受憋屈的準備。
結果突然冒出一個人,眨眼間就將兩名來犯的築基境滅殺。
而這個人,竟然是曾今貝豐羽力排一切眾議邀請而來的上卿。
眾人看向楊景信的目光,好奇中帶著敬畏。
實力差距太大,已經無形中形成溝壑。
而此時貝豐羽昂首挺胸,覺得已經達到了人生巔峰。
他慧眼識人,給貝家拉來了一尊大神。
貝家因為老祖宗大限將至,被人無限欺辱。
而現在,只要葉信願意傳出一句話,整個南離郡,就沒有人敢得罪貝家。
他似乎看到了貝家再次偉大的時光。
重鑄貝家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貝良逸還算識相,楊景信轉身離開,回到貝如的後屋。
貝家的紛紛亂亂不說,楊景信回到後院後,無人敢打擾。
即使是貝豐羽和貝良逸,也在楊景信沒有點頭的情況下,不敢進來。
唯一的例外,就是貝如。
楊景信安靜的過了一晚,第二天上午,貝如急急忙忙到來。
他風風火火,衝了進來。
“葉大哥,郡守來賠罪了!”
他臉上掛著震驚的表情,像是看到太遠從西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