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南城
在緝武衛內,像程境凌這般直接詢問別人案子的調查進度,其實是比較犯忌諱的。
不過以王蛇和程境凌之間的交情,再加上這個糧草走私案,程境凌本來就從頭都有參與,所以問一問倒是也不算越界。
但若換另一個人、另一件案子,那無論程境凌心中對這個案子的情況有多好奇,都是不會問的。
王蛇也沒有遮掩,直接回答道:“還是那樣,繼續按照從城衛軍調來的出城記錄,一一排查唄。現在已經查完大半了,還剩下差不多二三十個吧。當然順利了,咱們可是緝武衛,不查則已,若動真格的,誰敢阻攔?我一會要去趟永利商行,他們家在謝寶軍他們死的前兩天,往城外運了一車藥材,查查有沒有問題。幫忙的話倒是暫時還不用,調查取證的事你又不懂。等著過一陣吧,調查出結果了,開始正式抓捕,再讓你來幫忙吧!”
“那行,能用上我的地方,千萬別客氣。”程境凌點點頭道。
“放心,咱們倆什麽關系?我跟誰客氣都不能跟你客氣。”王蛇輕捶一下程境凌肩膀,笑著回了一句後,神情又立馬凝重下來,問道:“你現在是要去哪?”
不明白王蛇的表情為什麽變得這麽快,程境凌納悶道:“就是去街上溜達溜達啊,怎麽了?”
王蛇松了口氣道:“我還以為你要去劉家呢,前幾天咱們在北戎軍的時候,你不是說等著回來,要去找劉小雯嗎?”
“確實是有這個打算,但不是今天,準備明後天再去呢。怎麽了?”程境凌問道。
王蛇搖頭阻止道:“先不要去了。”
程境凌擰緊眉頭:“什麽意思?蛇哥,是確定劉家有問題了嗎?”
王蛇詳細地解釋道:“還沒查到劉家,暫時還不能確定劉家有問題。但在謝寶軍等人遇害的前一天,劉家共有兩支商隊出城,而且他們的兩條出城記錄,都被孫參事做出了特殊標記。隨著現在查完的出城記錄越來越多,劉家的嫌疑也就越來越大。所以你還是先不要去劉家了,以免陷入危險。現在李緝捕要收徒辦拜師宴的事,傳得滿城風雨,不少人都知道李緝捕的徒弟就是你。咱們緝武衛正在嚴查糧食走私案一事,也慢慢傳開了。如果劉家真是走私勢力,我怕他們會狗急跳牆,趁你去劉家的時候直接挾持你,以換取活命離開的機會。”
劉家雖然表面上最強的武者只是煉血境,
但走私勢力能派出徐光和鄒思雲來截殺王蛇小隊,就說明他們內部肯定還有其他洗髓境武者,甚至有凝丹境武道大師也說不定!
如果劉家真的跟走私勢力有關,那表面上的實力就肯定只是遮掩,內部無異於龍潭虎穴!
這也是王蛇為什麽,要將十余條有重點嫌疑的出城記錄,放在最後調查的原因!
待最後調查這十余條重點嫌疑記錄時,緝武衛內勢必是要出動更多高手跟隨的,以防走私勢力露出馬腳後,拚死抵抗反撲,造成騷亂以及傷亡!
“我明白了。”程境凌恍然答應了下來,接著猶豫了一番後,又道:“那等著調查劉家的時候,蛇哥你別忘了叫上我,我也想跟著去看看。”
“沒問題!”王蛇爽快地答應了下來,看出程境凌心中的糾結,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雖然走私糧草乃是抄家滅族的重罪,但就算真的是劉家,讓你保下來一兩個人肯定也是沒問題的。呵呵,放心吧,這對於李緝捕來說不過是件小事,她不會讓你為難的!”
聽明白了王蛇話裡的意思,程境凌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
說實話,在知道劉家很大可能跟走私勢力有關系後,程境凌雖然擔心劉小雯的安危,也有些憂慮如果劉家被滅了,劉小雯能不能承受這殘酷的現實。
但在內心深處,程境凌更多的還是開心和期待。
如果劉家因為走私糧草被滅,那事情跟他就沒有什麽關系了,而是劉家罪有應得。
他不僅不必再在對劉家的仇恨和對劉小雯的恩情之間糾結,反而還可以救下劉小雯,也算是報答了她這麽多年來對自己的照顧。
但事情真會按照他希望的方向發展嗎?
案子又真的只有這麽簡單嗎?
之後,兩人又隨口聊了幾句閑話,布袋裡的肉干沒一會兒就見了底。見夜煞吃得香,王蛇便也吃了一塊,同時還扔給了程境凌一塊。
程境凌拿著肉干問道:“這是什麽肉?”
王蛇回道:“馬肉。”
程境凌一愣,就連夜煞也停止了咀嚼,抬頭看向了王蛇。
王蛇笑了,正經地道:“開玩笑的,是牛肉。放心吃吧,這是我平時吃的零嘴,不是馬飼料。”
“哦哦。”程境凌這才將肉干扔進口中。
肉干十分有嚼勁,而且越嚼越香,沒有絲毫血腥味,味道還真不錯!
夜煞則是不滿地打了個響鼻,低下頭繼續吃了起來。
看夜煞愛吃,程境凌不禁在心中合計著,自己要不要也製作點肉干?當做自己和夜煞的零嘴。
待布袋中的肉干被吃空後,王蛇將布袋一卷,對著程境凌擺擺手道:“走了,查案去了。”
接著,便轉身朝自己的坐騎白馬走了過去。
可解開韁繩後,白馬卻尥起了蹶子,任憑王蛇如何安撫,都不願意跟著他走。
“白露?白露!”王蛇貼在白馬的耳朵旁邊,悄悄地道:“我剛才只是逢場作戲罷了,你才是我最喜歡的馬兒!別鬧了,讓人看笑話,趕緊走吧!”
程境凌還是剛知道,王蛇的坐騎叫白露,聽名字就能猜出是一匹母馬。
“希律律!”
只聽白露不滿地打了個響鼻,就如同是吃醋了的女朋友一般,將頭扭到另一邊,一副不準備原諒王蛇的模樣,顯然是沒有那麽容易被哄好。
雖然相比於夜煞來說,白露要差上兩個檔次,但也已經算是不可多見的寶馬了,智商很高,幾乎相當於四五歲的孩童,能聽懂人說話,也會有自己的小脾氣。
跟夜煞在一旁看了會戲後,程境凌翻身上馬,一邊朝院外走去,一邊對著王蛇揮了揮手道:“蛇哥,還是我先走吧!你慢慢哄著,哈哈哈!”
王蛇只能將哀怨的目光投向程境凌,目送他和吃飽喝足的夜煞離開了馬廝,獨留自己面對著怨婦似的白露。
緝武衛雖然大體上在城中心的位置,但若仔細算下來,還是更偏南城一點。
南城是拒馬城的富人區,幾乎城中所有的達官貴人們,都居住在南城。
可以這麽說,但凡能在南城生活的百姓,基本上沒有窮苦人家,最少也是個小康生活。
而拒馬城的四座萬象樓中,坐落在南城的萬象樓也是最大,物品最齊全的。
雖然四座萬象樓之間彼此互不統屬,但在城中人心裡,還是會默認南城萬象樓是拒馬城四座萬象樓中的總樓。
所以,這一次程境凌也沒有舍近求遠,去自己上次去過的東城萬象樓。而是直接騎著夜煞,奔南城萬象樓去了。
剛踏進南城,程境凌便感覺到了跟其它三個城區的不同。
道路更范闊,屋子更高聳,路上私人馬車和騎馬的多了起來,就連街上的老百姓似乎都更悠閑自在一點,不似其他城區一般奔波勞碌。
來往的人們看到一身緝武衛打扮的程境凌,雖然仍會避讓躲避,表現出恭敬的態度,但卻不會遠遠地就四散開,畏之如蛇蠍一般的恐懼了。
“完全就是兩個世界啊,這就叫安居樂業,河清海晏吧。”程境凌不禁感歎道。
忽然,正在欣賞南城街景的程境凌,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爭吵聲,只聽一個女孩氣憤地呵斥道:“你這人怎麽這樣?分明就是在敲詐!”
程境凌循聲望去,只見一名身穿桃粉色紗衣的嬌俏女子站在一個攤位前,攤主是一名中年男人,兩人正隔著攤子對峙爭辯著。
“什麽敲詐?小丫頭,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沒拿穩,將我的鐲子打碎了,難道不應該賠錢?看見沒,‘小心拿放,損壞賠償。’這麽大個字,你看不見,還是不識字?”中年攤主指著攤位旁邊豎著的小木牌,振振有詞地回道。
“分明是我遞給你時,你沒抓住,才將鐲子摔在地上的!”粉衣姑娘手中捧著幾截鐲子的碎片,本來白皙的臉蛋被氣得滿臉通紅,憤憤不平地道:“而且剛剛你還說這鐲子三十銀就可以賣呢,現在又說讓我賠五十銀,這不是敲詐嗎?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中年攤主嗤笑一聲,撇嘴道:“小丫頭,寶不過手,這句話你沒聽說過嗎?你把鐲子放在桌上不就行了,誰能想到你會直接遞給我?這個鐲子我賣,可以隻賣三十銀,但是你打碎了,就必須照原價賠償!”
“你…你!”
粉衣姑娘一時間被氣得眼眶都紅了,但她顯然不是那種言辭犀利之人,被中年攤主說得啞口無言。只能睜著雙大眼睛憤憤地瞪向對方,就像是要用目光將人活活捥死一般。
中年攤主見粉衣姑娘不說話了,不屑地撇了撇嘴,得意道:“怎麽?沒有錢啊?沒有錢你出來逛什麽街?弄壞了賠不起,你還亂摸瞎看別人的東西?”
“我沒錢?我賠不起?”粉衣姑娘指責自己,滿臉不可思議地道:“你知道我是誰嗎?光我頭上這頂簪子,你這破攤子上的所有東西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你說我沒錢賠不起?”
說著話,粉衣姑娘側過頭,露出她頭頂戴著的一支金錯玉簪子,確實一看便知其價值不菲。
中年攤主應該是早就注意到了這點,所以也沒驚訝,只是繼續冷笑著激將道:“哇,這麽有錢哦,那怎麽連區區五十銀的鐲子都賠不起啊?呵呵,裝什麽大瓣蒜!”
“我不是賠不起!只是這鐲子根本就不是我摔壞的,我憑什麽賠你!”粉衣姑娘據理力爭道。
中年攤主撇撇嘴,露出一副懶得爭辯的姿態道:“別說那麽多沒用的!你就說,鐲子是不是從你手上落到地上,才摔碎的吧!”
“我…我!”
粉衣姑娘被懟得啞口無言,眼看著四周圍觀的人越聚越多,對著自己指指點點,感覺十分丟人,隻想立刻扔下錢趕緊逃走。
可此事明明就不是自己的過錯,而是對方訛詐陷害!雖然只是區區五十銀錢,但若是給對方了,反倒像是自己認錯了一般,實在是讓人心有不甘。
左右為難之間,早已蓄滿眼眶的淚水直接湧出,順著嬌嫩的臉頰滾落下來。
“呦呵,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呐!”程境凌打趣一句,騎著夜煞停在不遠處,饒有興致地眺望著。
不得不說,粉衣姑娘的容貌還是不錯的,巴掌大的小臉上瑤鼻櫻唇,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因為哭了反倒更顯幾分水潤,身材更是凹凸有致,該大的地方,該小的地方小!
十七八歲的臉蛋,二三十歲的身材,從上到下都充滿了活力動人的氣息!
這粉衣姑娘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小姐,自己出來閑逛, 因為不諳世事,才被這無良攤販給坑了。
但是程境凌卻懶得管閑事,因為這事本來也不在緝武衛的職責范圍內,而是應該由府衙的巡捕們管。
緝武衛的差衛主要是負責調查大案要案,管理江湖中人的。
像這種普通人之間的財產糾紛,不過是區區小事,還用不上讓緝武衛出手。
打個比喻,緝武衛就相當於刑警,而府衙的巡捕就是民警,雙方各有分工和職責。
民警管不了刑警的事,而刑警雖然可以管民警的事,但大部分都不願意管。
不過,既然有程境凌這樣袖手旁觀的樂子人,便也會有路見不平一聲吼的仗義之人。
“你這個無良商販,欺負一個柔弱女子算什麽本事?”一道大吼聲忽然從頭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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