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刑訊逼供
要不要將自己的發現告訴王蛇?
程境凌心中天人交戰,一時間隻感覺手中的粟米似乎都變得灼熱燙手了起來。
下意識地,程境凌就想說沒有。
不是決定原諒劉家了,也不是為了替劉家打掩護,而是想將事情的主動權掌握在手中。
待自己先探查一番,有什麽線索後,再告訴王蛇也不遲。
但看到王蛇似笑非笑的表情,程境凌想要否認的謊話卻有些說不出口。在怔了半息後,還是張開手,實話實說地道:“有,撿到了幾顆粟米。”
看著程境凌手心的粟米,王蛇臉上卻沒有什麽驚訝的情緒,只是有些意外地道:“我還以為你不想告訴我呢。”
“什麽?”程境凌疑惑道。
然後,只見王蛇伸出手,將自己的手心也張開,上面躺著幾粒與程境凌手中同樣的粟米。
見狀,程境凌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道:“你也發現了?”
王蛇挑了挑眉,翻了個白眼道:“你這話說的,怎麽好像有點看不起你蛇哥呢?你都能發現,你蛇哥發現不了?”
“呃,這…”程境凌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倒不是這個意思,主要我也是無意中才發現的,不過幾粒螞蟻大的粟米,以為你們不會注意到呢。”
“嗯,我確實注意不到,這是老聶發現後交給我的。”王蛇實話實說道。
聶事遠?剛剛野鳩子巢穴也是他發現的,看來他的能力不低啊,比王博和謝小東要強出不少。
“哦哦,”程境凌點點頭,接著又問道:“那剛剛蛇哥你的話什麽意思?什麽以為我不想告訴你?”
王蛇擺弄著手中的粟米,笑道:“我其實已經站在不遠處觀察你半天了,本來是準備偷摸靠近,試探一下在這片叢林中,一名煉血境武者在提前不知道的情況下,會被人摸到多近的距離。以此再推斷,謝寶軍他們死亡當天的情況。沒想到就看見你端著這幾粒粟米,一直在走神,滿臉糾結痛苦的模樣,我都直直走到你身後了,
你還沒發現。境凌,你要多提高些經警惕性了,不然早晚要出事。”
“是我大意了,蛇哥。”程境凌有些羞愧地道。
王蛇繼續道:“我看你糾結半天,見到我後還立馬就把手中的粟米藏起來,以為你不會說實話,想護住劉家呢。”
這確實是程境凌的第一反應,沒想到被王蛇看出來了,程境凌有些尷尬地道:“抱歉蛇哥…”
“跟我道什麽歉?”王蛇打斷了程境凌的話,擺手道:“我是給緝武衛辦事,替北戎軍查案,你就算想掩藏案情,也是對不起緝武衛和北戎軍,又不是對不起我。再說了,你本來就不是衛裡派來查案的,即便有發現不告訴我,也算不上犯錯…畢竟我能理解你,很恨劉家,想要報復,但是又不想對不起劉小雯是吧?”
程境凌的過往經歷,緝武衛都是特意派人調查過的,所以王蛇對程境凌的過去還算比較了解。
既然小心思都被人看出來了,能猜到他的想法也不算奇怪。
程境凌點了點頭承認道:“是的,發現了有人暗通蠻族,走私糧食時,我心中很興奮,覺得劉家的嫌疑很大。只要申請對劉家展開調查,無論到底是不是他們,都會讓劉家掉一層皮。但是…”
“但是你又想到了劉小雯是吧?”王蛇接過程境凌的話道:“劉家對你有仇,但劉小雯對你有恩,劉家和劉小雯又是不可分割的,所以讓你左右為難。”
程境凌皺起眉頭,垂頭喪氣地歎息一聲。
看著程境凌,王蛇輕笑一聲道:“其實你心中早就察覺到這個問題了,只是你一直不想去面對罷了。”
程境凌一怔,看向王蛇。
王蛇繼續道:“自從脫離劉家,加入緝武衛後,你還從來沒去見過劉小雯吧?為什麽不聯系她呢?因為你一直在下意識地逃避。今天發現的粟米,只是讓你不得不去正視這個問題罷了。其實,你有老骨頭和我幫助,早就已經不必將區區劉家放在眼裡了。現在還有了李緝捕和李大將軍做靠山,你若真想報復劉家,劉家隨時可滅。今天發現的粟米重要嗎?根本就不重要。”
“可能是吧…”程境凌失神喃喃道。
“所以,你有決定了嗎?”王蛇追問道。
“我……”程境凌欲言又止。
王蛇緩聲道:“如果你想對付劉家,那等著咱們回拒馬城以後,我就帶人將劉家人全部緝拿下獄。然後,以前對你高高在上,覺得可以肆意拿捏你的劉震元,會對你哀聲祈求。你恨之入骨的劉福,也可以肆意地折磨,甚至處死他,只要你想。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劉小雯,那我就正常調查粟米的問題,暫時先不對劉家使用暴力手段。若是最後發現與蠻族勾結的果然是劉家,等劉家被抄家滅族的時候,你也可以將劉小雯保出來,算是還了她對你的恩情。所以,你想要怎麽做?”
程境凌沉默著,王蛇也沒有催促,寂靜的叢林中一時間只有風吹過的聲音。
半晌後,程境凌才沉吟道:“蛇哥你還是先正常調查吧。”
“好,改主意了隨時告訴我。”王蛇沒有勸說或提出意見,只是拍了拍程境凌的肩膀道:“記住了,咱們是官,劉家是民,無論有沒有今天發現的粟米,想要對付劉家,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罷了。不要對小時候留下的陰影畏懼不前,要試著走出去,這樣才能發現另一片天地!”
……
等程境凌和王蛇兩人結伴回來的時候,聶事遠三人已經探查完畢,聚集在一起討論著案情了。
周北星帶著眾親衛兵依舊是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警惕著四周情況。
“隊長,程緝差,你們回來了!”見到兩人的身影,聶事遠抬手打了聲招呼。
王蛇點了點頭,對一旁的周北星說道:“周執衛,調查有了些眉目,現在咱們回北戎軍駐地吧,我要提審石磊。”
“好!”周北星惜字如金地應道。
也沒有問王蛇調查出了什麽眉目,他的任務就是協助幾人調查,剩下的跟他都沒關系。
一行人原路返回北戎軍駐地,周北星將幾人帶到一處有桌椅的空營帳後,讓他們稍作等待,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過了一會,周北星再次回來時,身後跟著一名身穿皮甲的斥候,應當正是石磊了。
石磊的身材偏瘦,不高不矮,長相有些醜陋,但氣色還算可以,看來北戎軍只是將他當證人羈押,而沒有將他當做罪犯對待。
程境凌坐在旁邊偏一點的位置旁聽,王蛇坐在上首,看到石磊進來後,開口詢問道:“你便是斥候石磊?”
“卑職斥候營小卒石磊,見過緝武衛的大人們!”石磊拱手環過一圈,恭敬地低頭見禮道。
王蛇上下打量著石磊,問道:“石磊,看你的精神狀態還不錯,似乎一點也不為袍澤的死傷心啊。”
石磊神情一滯,抬頭望向王蛇,只見王蛇正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石磊面露猶豫和糾結之色,沉默半晌後歎了口氣道:“不瞞大人您說,卑職跟隊友的關系,一直都不太好,這是我們正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說句實話,對於謝伍長他們的死亡,我很意外也很遺憾,但是若說傷心難過,還真是不多。反而,卑職心中還有些慶幸,慶幸自己那天沒有跟著他們去抓野鳩子,不然恐怕卑職也活不下來。”
石磊的言辭懇切,說出的話雖然稍顯漠然,但也算得上人之常情,讓人很容易代入相信。
但王蛇卻沒有因為他的幾句話便被牽動,臉上依舊是不鹹不淡的表情,直勾勾地盯著石磊,語氣冷淡地道:“嗯,聽說了,你與隊友的關系一直都不太好。或者說,是他們一直在排斥你,欺壓你。所以,你就將他們都害了?”
“什、什麽?”石磊瞪大眼睛,震驚道:“這位大人,您在說什麽?怎麽可能是我害的他們!雖然我們的關系不好,但卑職還不至於殺了他們啊!而且,以卑職的實力,不是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的對手,又怎麽可能將他們全都害了?”
對於王蛇的話,程境凌也是很吃驚,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面無表情的旁觀著。
聶事遠幾人就更不用多說了,這種事經歷了不知有多少,根本不可能從表情上露出破綻被石磊看出來。
“呵呵,石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王蛇搖了搖頭,漫不經心地道:“有些事,只要做了,就不可能沒有痕跡。你以為自己很高明,將假話摻進真話中,就能瞞過我們緝武衛的眼睛嗎?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緝武衛是做什麽的?就憑你?石磊,你的破綻太多了!”
“大人,卑職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石磊皺緊了眉頭道。
“不知道?沒關系,那咱們慢慢說。”王蛇的語氣不慌不忙,但他越是如此,給石磊的心理壓力也就越大,只聽他慢悠悠地道:“你說謝寶軍他們是去捉野鳩子,這點確實沒錯。但你說你自己沒去,就是騙人了。你明明也去了!”
王蛇的話說得模棱兩可,隻說石磊也去了,沒有說他是跟著謝寶軍幾人去的,還是自己偷摸去的。
一邊說,一邊看似隨意實則密切地關注著石磊的表情。
見石磊臉上有驚慌的神色一閃而過,眼神震動,王蛇便心中一定,繼續道:“到了野鳩子窩旁邊,謝寶軍他們發現有人暗同蠻族,走私糧食,本想悄悄地離開…”
說到這時,石磊臉上的訝異和驚慌已經掩飾不住了,王蛇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指著石磊厲喝道:“就是你,故意暴露了謝寶軍幾人的行蹤,讓他們被對方發現,慘死當場!”
“不,不,我沒有!大人,你不要冤枉我,我沒有啊!”石磊委屈地道:“我一直在按照路線巡視,從來沒有離開過,一路上碰到了不少同袍,都能為我作證!大人你說是我暴露的謝伍長他們,證據呢?你把證據拿出來!”
“證據?沒有證據,剛才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罷了。”
王蛇搖了搖頭,說出的話讓石磊表情一松,可還不等石磊開心,便聽王蛇又繼續道:“但只要能從你的嘴裡撬出話來,證據不就有了嗎?”
“什麽?你,你…”石磊瞪大眼睛指著王蛇,意識到王蛇要做什麽後,立刻轉過身對周北星道:“周執衛,他們緝武衛這是沒有證據,要對屬下動用私刑,屈打成招啊!您可要為卑職做主啊!”
王蛇也對著周北星拱了拱手道:“周執衛,謝寶軍幾人死亡時間超過四天,現場也被破壞得太多,直接性的證據已經收集不到多少了。但這個石磊有問題,我可以確定!只需要讓我們的人對其進行刑審,此案自破!”
周北星皺起眉頭,看了看面露委屈惶恐之色的石磊,又遲疑地看向王蛇。
程境凌對此則有些無語:搞什麽啊,到最後竟然要嚴刑逼供?說好的查到最後將證據一一列出來, 讓凶手辯無可辯、心服口服,然後再將其繩之以法呢?
但此時此刻,作為好兄弟,程境凌肯定是要挺王蛇的。
“咳,”輕咳一聲,程境凌道:“周執衛,我相信王緝差的斷案能力!”
見程境凌幫腔,周北星猶豫一番後,才對王蛇點了點頭道:“我給你們找個安靜的營帳,刑訊逼供可以,但一定要是他真的有問題,而不是屈打成招。不然,我沒法跟北戎軍二十萬將士們交代。”
得到周北星的允許後,王蛇笑著保證道:“周執衛,你就放心吧!”
而相比於王蛇的開懷,石磊卻是嚇得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滿臉不敢置信地道:“什、什麽?周執衛,我是咱們北戎軍的兵啊!您竟然同意緝武衛在咱們北戎軍駐地中,對兵卒動刑逼供,這不是讓將士們寒心嗎!您…”
不等石磊把話說完,聶事遠便拿了塊布將他的嘴給堵上了,王博和謝小東上前,一左一右地摁住石磊胳膊,跟著周北星出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