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黑雲壓城
“隊長,你急匆匆的把我們叫回來,到底有什麽事啊?是有案子分給咱們辦了嗎?”
“肯定是有案子了!前四銀字隊這兩天有大動作,早上剛去劉家抄完家,現在正忙著呢。估計是人手不夠了,要咱們幫忙吧?”
“太好了!終於不用每天在街上無聊地巡察嘍!”
程境凌剛走到大門口,便聽見屋內林森大咧咧地詢問,和李鳳生、李鳳蓮倆兄妹的猜測議論聲。
作為後四銀字隊的一支,銀七隊除了每天的巡察任務和偶爾的外出任務外,基本很少有案子交給他們去辦。
所以在感覺到可能有案子之後,幾人中除了王寶外,都是比較開心興奮的。
程境凌走了進去,先是跟林森打了聲招呼,又對著李鳳生、李鳳蓮兄妹點了點頭,最後無視了角落的王寶,在林書武旁邊坐了下去。
見程境凌來了,林書武便開始對著林森幾人講道:“是這樣的,猴子前兩天失蹤了,昨天曠工沒來上值,今天程緝差派人去吳家尋他的時候,他娘吳黃氏說吳寬這幾天根本沒回家,對於吳寬去哪了,也是一問三不知……鑒於鐵一隊的人手不足,所以,李緝事要求咱們鐵三隊協助鐵一隊,共同辦理這起吳寬失蹤案,尋查吳寬的蹤跡,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四人同時應聲道。
見一旁程境凌只是安靜地聽著,沒有發言講兩句的意思,林書武便接著又問道:“之前猴子在咱們鐵三隊的時候,我每天比較忙,對他的了解也不足,不清楚他的個人喜好,生活情況什麽的。大力、王寶,你們倆天天跟吳寬在一起上街巡察,能不能想起什麽有用的線索來?”
對於林書武的詢問,王寶想都沒想便搖頭道:“以前我跟吳寬的關系也一般,對他沒什麽了解,不太清楚。”
自從上次程境凌跟林書武“告狀”,說了王寶私下找他想轉隊,並挑明了王寶的小心思後,鐵三隊的人對王寶便沒有過好臉色。林書武更是數次抓住王寶的錯漏,毫不留情的對他進行了懲罰責罵,只等著抓住他一次大的過錯,便要將他開革出隊伍了。
所以,王寶現在在鐵三隊內是如履薄冰,生活得極為小心,平常很少說話做事,力求無功無過。
林書武瞥了王寶一眼,
沒有多說什麽,將全部目光放在了林森身上。
林森在皺眉思索了一番後,才有些猶豫地道:“我跟猴子也只是普通同僚關系,對他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不愛吃喝賭,就愛嫖。而且不願意去那些青樓妓院,就願意去那些窯子洞,找暗娼玩。我以前也以為,他是為了省錢,將錢攢下來給老娘呢。沒想到他是這種人,連自己的親娘都不管!對了,我以前聽猴子說過,他以後不想結婚,說什麽把結婚生子的錢留下來,每天找不同的窯姐,都不帶從樣的,不比娶媳婦好?他好像對結婚生子這件事非常抗拒,我記得他以前還跟王寶說過,自己以後也想找個像王寶這樣的繼子,將編職傳下去就算了,才不生兒子上人世間走這一趟,遭罪來。是不是,王寶?”
這些都是曾經吳寬羞辱調侃王寶的話,林森也是沒太拿王寶當人,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拿出來說,還點名詢問王寶。
聞言,王寶臉色有些難看地抬起頭,掃視遍眾人投過來的異樣目光,僵硬地點了點頭承認道:“嗯。”
不願意結婚生子?
延續香火在這個世界的人眼中,可是件頭等大事。不像某些開明的世界一般,不願意生孩子的丁克一族有很多。
在這個世界的人眼中,家族傳承、子孫興旺可是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的大事。有些人知道自己要死了,臨死之前都會留個種下來,不然就要死不瞑目。
像吳寬有這種想法的人,實在是太稀少了,眾人都不太理解他為什麽會這樣想。
難道是因為受到過什麽創傷?程境凌不由得想起了,之前林書武跟他說過的,有關吳寬父親吳文清的事,在心中暗自猜測著。
林書武又問道:“錢呢?吳寬說沒說過,他為什麽這麽缺錢?”
“沒說過,咱也沒問過,缺錢…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大家誰不缺錢?所以咱以前也沒多想啊。”林森苦笑一聲,解釋道:“以前就覺得猴子有點摳,以為他把錢都拿家去了,想要存起來,不願意花。現在才知道,他把錢都自己花了,花哪了就不知道了。”
無論在哪個世界,多麽有錢的人,都永遠是缺錢的,不缺小錢也缺大錢。
所以對於吳寬以前身上常年沒有什麽錢的行為,大家隻覺得他有點摳門,但都沒感到有什麽不對。
林書武點了點頭,繼續追問道:“那最近猴子有沒有什麽反常的行為?有印象嗎?”
“沒有,猴子被調去鐵一隊後,我們就沒什麽聯系了,也就偶爾碰面打個招呼…對了!”林森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麽,看向程境凌道:“我記得,在程緝差剛入職那天,猴子帶程緝差出去上街巡察回來以後,好像特別高興!然後就沒有別的了…”
自己入職第一天的上街巡察?
程境凌愣了愣,接著反應過來,解釋道:“那天我們上街巡察,遇到了闕和酒樓跟我們求助,說是灶王幫……最後逼退了灶王幫,吳寬分到了十金武幣,所以才特別高興吧!”
簡單將自己跟吳寬那天遇到的事說了一遍,程境凌也沒什麽隱瞞的。
像這種收“保護費”的事,在緝武衛內部也屬正常,很多鐵衣緝差甚至銀衣緝事都會這麽做。
其中比較出名的就是朱連成,大家都知道他跟城內各個勢力勾連不清,憑借著手上的權勢到處吃拿卡要,而且貪得無厭。
一個普通的鐵衣緝差這麽做都沒問題,更別說程境凌現在的地位背景不一般了。
或者說,以程境凌現在的身份地位,名下只有一間闕和酒樓,已經算是兩袖清風了。
所以,大家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只是神色恍然地點了點頭。
頂多是在心中感慨一句,有背景就是不一樣,剛入職第一天就有人往他名下送酒樓產業。
接著眾人又討論了一番,還沒理出什麽頭緒,李成和劉東便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在兩人路過鐵三隊要回鐵一隊辦公房的時候,程境凌出聲叫住了他們,先是為兩人解釋了一番鐵一隊和鐵三隊攜手調查吳寬失蹤案的事,接著才問道:“你們把吳黃氏送回去了?我讓你們在吳家四周走訪調查一番,可打聽出什麽有用的消息了?”
“嗯,已經把吳大娘送回吳家了,吳大娘一路上都在抹眼淚,到家了也是坐在院子裡不肯回屋,翹首以盼吳寬能自己回來。估計她心裡也清楚,吳寬是凶多吉少了。”劉東先是歎息著講了講吳黃氏的狀態,接著又回稟道:“隊長,我跟小胖走訪了吳家四周的鄰居,其中不乏一些吳寬兒時的玩伴,他們對吳寬的評價…都不太好。”
說到這,劉東停了下來,看向旁邊的李成,李成便接過他的話繼續道:“據他們所說,以前吳文清在的時候,吳寬還是個很熱情樸實的孩子,跟鄰裡之間關系相處得都很好,很有禮貌。直到吳文清出事,吳寬接任布衣緝衛後,整個人的性格為人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下子就看不上他們這群鄰居朋友了,平常見面連個招呼都不打,別人跟他問好,他也跟沒看見似的,頂多就是點點頭,架子都快擺到天上去了。一來二去的,就沒人願意搭理他了。吳家的左鄰右舍,現在基本沒有跟吳寬有交集的人了,他們的回答跟吳黃氏一樣,只知道吳寬很少回家,經常晚上出去,但不知道他都去哪,更不知道他跟誰一起玩。”
說完,兩人便低下了頭,不敢看程境凌,生怕程境凌斥責他們倆無能,辦事不力。
但程境凌卻沒多說什麽,只是擺擺手示意兩人坐下,並沒有要責怪的意思。
兩人這趟雖然沒有打聽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但也不能說一無所獲。
最起碼,吳寬自吳文清死後性情大變,還有吳寬經常晚上自己出去,便是兩個明顯的疑點。
程境凌有種感覺,只要查清楚吳寬性情大變的原因,知道吳寬晚上經常去的是什麽地方,就能找到他。
但是,難道要從吳文清之死開始查起嗎?那可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啊…
就在程境凌心裡正為難,準備與林書武探討一番的時候,一道人影忽然闖進了銀七隊的院子,接著又急匆匆地跑進了緝事房。
幾人剛在心思尋思著,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時候,便見李金生陰沉著臉從緝事房裡走了出來。來到銀三隊門口,先是掃視了眾人一眼,最後將目光放在程境凌身上,李金生臉色難看地道:“境凌,你跟我走一趟吧,吳寬的屍體找到了。”
“什麽!?”
聞言,屋內眾人大驚失色,臉上的表情皆是有些不敢置信。
剛剛眾人還在冥思苦想,討論著該從何處入手尋找吳寬呢,吳寬竟然就…已經死了?
程境凌臉色發怔,下意識地聽從李金生的話起身,走出了鐵一隊辦公房,就要跟著往院外去。
待走出幾步後,程境凌才反應過來,連忙又跑回到鐵三隊門前,對李成和劉東囑咐道:“你們倆再去吳家一趟…把吳黃氏接回來吧!可能…需要她來認領吳寬的屍體。”
“是!”
兩人面色沉重的應聲後,彼此對視了一眼,皆是從互相眼中看出了為難之色。
報喜容易報喪難,這可不是一個好差事啊!
銀七隊門外,李金生站在門口等待著程境凌,也沒有出聲催促,待程境凌交代完事情再次出來後,才輕輕拍了拍程境凌的肩膀,安慰道:“節哀。”
節哀?節哀倒是談不上。
說實話,程境凌入職緝武衛的時間不長,跟吳寬的交情也並不算太深厚。
所以現在要說他有多傷心,那實在是太虛偽了。
此時程境凌心中,更多的還是物傷其類的感歎、自己手下遇害的憤怒、以及滿腔的不敢置信。
兩人跟著前面領路的雜役往外走,程境凌疑惑地問道:“李叔,我就是想不明白,猴子怎麽就死了呢?雖然知道他失蹤了之後,我心中就隱約感覺到他可能是凶多吉少了,但是…他死了?我想過找到活著的他,也想過永遠都找不到他,就是沒想過會找到他的屍體!李叔,吳寬他可是緝武衛啊?誰敢殺他?還留下了屍體被送回來?”
“唉,境凌,你要明白,再鋒利的刀,也威懾不住所有人。”李金生長歎一聲,回答道:“如果隻憑緝武衛三個字,就能保平安,那咱們緝武衛也不會說是在提著腦袋乾活了!咱們的差衛被江湖人刺殺, 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兒了,王緝差前幾天不是也遇到過嗎?雖然每一次咱們都會傾盡全力地調查原因,尋找真相,任何膽敢殺害差衛之人,都要受到懲罰。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將其繩之以法,甚至連凶手的親近之人都會遭到波及。但,仍是有人敢冒著大不韙,殺咱們的差衛,屢屢不絕!境凌,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程境凌疑惑地看向李金生,搖了搖頭。
李金生抬頭望天,雙眼深邃地道:“那些殺差衛者,被咱們查清緣由後,無一例外,都是犯了比殺差衛還要嚴重的罪責。為了以小罪掩大罪,不得已,才不得不賭一把!也就是說,吳寬他大概率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讓對方冒著被緝武衛追究到底的風險,也要殺了他滅口…”
轟隆隆——
此時,烏雲壓頂的天空忽然炸響一聲驚雷,藍紫色的電弧在雲層間閃爍耀眼,讓本來陰暗的天色都乍然一亮。
“呵呵,”李金生輕笑一聲,意有所指地道:“黑雲壓城啊,好像是要下大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