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義滅親，攻伐權貴……

這事不宣傳也就罷了，真要宣傳起來，這些被各家送出來的權貴軍士，怕是回不去了。

事實上，這第一批被各家送出來給朝廷的人馬，顯然不會是各家的核心子弟，甚至連旁系都不太可能，絕對是旁系中的旁系。

這些人的家族歸屬感本來就不強，而家族對他們想來也並不會太重視，在這樣的前提下，經過這麽一鬧，雙方的關系，肯定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那麽，這些權貴軍士，也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徹底效忠朝廷了。

一箭三凋！

老頭子還是那個老頭子，而且這還真不是陰謀詭計，妥妥地陽謀。

就是拿你們出的人打你們，怎麽樣，服不服?

不服也沒用，他們是門閥士族出身不假，但大前提都是周人，都是大周的子民，自當為朝廷效忠，哪怕大義滅親，亦在所不惜！

老頭子這是要讓天下人看見:只有朝廷才是大周永遠的神！

還要讓所有百姓們知道:什麽門閥士族，什麽豪門世家，在朝廷面前皆是土雞瓦狗，不值一提，而朝廷是向著百姓的，以往只不過被門閥士族聯合一些貪官汙吏蒙蔽了。

一旦百姓們意識到了這一點，就是民智覺醒的開始了。

……

接下來，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首先那三個家族是妥妥地完了。

因為鬼域官道現已將大周交通發展得四通八達，當天，奉天司京都總部便有數十名天級青衣，數名超凡青衣組成的執法隊伍出發，針對這三個家族所在區域，聯合周邊奉天司分部的人馬一同行動，以雷霆之勢，將三個家族的所有人以及當地從上到下所有公職人員，全部緝拿！

此次執法並未避諱著百姓，甚至在方林的授意下，方鴻作為臨時的代指揮使，親自下令，所有行動，盡可能公開透明，就是要讓百姓們看見。

而將所有人緝拿之後，無需押回京都，三法司皆派人前往，組成臨時公堂，就在當地外城的空曠之處，當著所有百姓的面，公開會審。

會審之余，還鼓勵百姓現場伸冤舉報，凡有冤屈者，當場對峙，追究到底！

這次的事情鬧得確實很大，涉桉地區的百姓們如何振奮轟動且不去說，朝廷內部，亦是人盡皆知，議論紛紛。

有趣的是，所有談及此事者，無一不高呼陛下聖明，朝廷終於為民做主，大周當興之類的話，但是許多朝臣的面上，卻是並無多少興奮之色。

恰恰相反，太多人的眼裡帶上了憂慮之色。

很顯然，誰都知道，此事乃是陛下對門閥士族這一整個群體的警告，甚至乎，這已然可以算是對門閥士族動手的前兆了！

距離收回田畝權的聖旨頒布已經過去四天了，還剩最後一天，千萬兩銀，百萬兩金，甚至還有足足五十萬大軍送出去，不僅沒有能讓陛下平息怒火，收回成命，反而因為這三個家族的事發，又火上澆了一桶油！

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將田畝權交上去的問題了，以陛下這次所展現出來的怒火，即便田畝權交上去，恐怕也無法平事……門閥士族，恐將有大禍！

就是不知，陛下到底是真的對門閥士族這一整個群體產生了某種想法，還是僅僅只是生氣敲打?

若是後者，這次定然傷筋動骨，利益損失極大。

這也就罷了，真要是前者，那才真的嚇人！

一時間，所有門閥士族，皆如驚弓之鳥，戰戰兢兢，祈禱這陣暴風雨早些過去。

僅有極少數人知道，這次的暴風雨，其實才剛剛只是前奏。

聖旨頒布的第五天，也即是門閥士族們上交田畝權的最後一天。

並沒有出現意外，一直處於驚懼之中的門閥士族們沒有選擇負隅頑抗，而是老老實實，將所有田畝權上交朝廷。

就在他們焦急等待結果，期望此事自田畝權全部上交之後，就此平息的時候。

東宮再次有了新的動作。

當天晚上，皇太子周睿親自掛帥，率領數十萬大軍，兵分四路，分別前往禛州雲家、江東鄭家、關中李家、蘇江吳家。

一夜之間，四大家族，百萬族人，盡數被擒！

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這麽大的手筆，整個大周都被驚動了！

這四大家族可不是之前那三個家族可以比擬的，即便在門閥士族中，四大家族都是巨無霸的存在，鎮壓一方，隻手遮天。

在這個關鍵節點，在各家老老實實將田畝權盡數上交朝廷的當天，太子如此雷霆手段，實在驚到了所有人！

尤其當各家知曉，太子所率領的數十萬大軍，竟是他們自己所出的各家旁系族人，更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各家主事之人，紛紛愣在當場，沉默許久。

有人意識到了，這似乎是一個局。

而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驚怒漸消，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恐懼。

似乎，事情正朝著之前所有猜測中最壞的方向發展，陛下踏入真聖後，似乎真的在拿門閥士族開刀！

不，也許更糟，這是朝著今後的大周朝，除了皇室，不允許有其他門閥士族存在的方向發展了！

朝廷開始收攏權力了。

念及此處，不少人額頭紛紛冒出了冷汗。

對於門閥士族而言，這太可怕了，這意味著，從現在起，他們竟成了朝廷的敵人！

哪怕不是敵人，也是眼中釘，肉中刺，礙眼的家夥。

唯一的出路就是，自斷其臂，舍棄一切，老老實實將一切權力與利益上交朝廷，如此，朝廷也許還會看在你老實的份上，給你一口飯吃……

“有生之年看見皇兄踏入真聖，本欣喜萬分，沒想到隨之而來的，居然竟是狡兔死走狗烹……大周朝，一夜之間，變天了！”

“那些賤民們這幾日怕是開心壞了，朝廷終於給他們撐腰了。”

一座富麗堂皇的大殿內，周潼望著面前盡皆面色惶急的眾人，不住搖頭，感慨不已。

“王叔慎言……看來，咱們之前被八哥耍了，從一開始，他就根本沒有幫咱們的意思！他一直在幫父皇割咱們的肉，放咱們的血！”

“或許是，或許不是，他是太子，也只是太子，一切自然還是聽陛下的。”周潼搖了搖頭，歎息道，“老十一，認命吧，形勢比人強，這天下是你父皇的，他願意給咱們吃肉，咱們才有肉吃，他若是不想給了，那咱們便只能老實聽話，祈禱他能多少留一口湯給咱們……”

“坦白講，民興則國強，過去這麽多年，我等做的一些事情，也許真的錯了……”

“我等何錯之有，若非有我等保護，在這妖魔環伺之下，那些賤民能活?更別說那些在野外妖族治下之民，他們可是過著今日生明日死的日子，有我等庇護，至少死是不會死了，沒想到還是這般不知足……不知父皇這次真的假的，要不要通知他們……聯合一把，逼一逼?”

“不可！”周潼聞言面色一變，肅穆道，“之前也就罷了，逼一逼，他為了社稷穩固，還會讓些步，現在踏入真聖，一人可鎮一國，名副其實，更是意氣風發之際，這時候逼他，只會讓咱們的麻煩更大。”

“那如何是好?難道真的老老實實，將這些年所積累的一切，盡數上交?您甘心麽?！”

周潼繼續搖頭:“不然你能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別說只是讓你將身外之物交出來罷了，你是要錢，還是要命?那四家的下場你也看到了。”

“不過是殺雞儆猴罷了，難道朝廷還當真能將所有門閥士族全部剿了?真要如此，大周必亂！”

“呵，你是皇子，自然不怕，別人可不同，莫要以為咱們這個聯合有多麽堅固，那四家出事，他們都嚇壞了……你要知道，若他們全都有所動作，剩下沒動的，可就顯眼了。”

“可若真一點不反抗，今後咱們可就真的只剩一個虛有其表的名頭了！呵，十一王爺，說是王爺，還不如朝堂上隨便一個四品官！而王叔你呢，父皇真是做得出來，除了一個潼親王，您手中權力，與普通百姓何異?！”

“那又如何呢?怎麽，難不成你老十一想謀逆不成?”

“……那自然不可能。”

“那不就結了，老八之前是什麽處境，你也知道，比你好到了哪裡去?甚至還不如你呢，至少你還暗中扶植了一批門閥士族，口袋殷實得很……人家是靠自己本事上去的，這一點，你不服不行。”

“……怎麽說到這了?”十一王爺有些尷尬，又有些鬱悶道，“我是不如他，我承認，可他也不能這般欺人太甚吧！”

“行了，莫要說這些廢話了，抱怨有什麽用?”周潼沉喝一聲，毫不客氣地打斷道。

他也正煩著呢。

想了想，他最終無奈搖頭道:“罷了，你父皇這次應該是來真的了，通知各家，棄車保帥吧。”

“你父皇的性子我了解，只要不對抗，他不會下死手的，各家只要真的盡心盡力了，定不會趕盡殺絕……眼下只能先這樣了，至於以後如何，以後再等待機會吧。”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有什麽用?要麽你現在去找你父皇?你跟他說，你這個十一王爺一直偷偷扶持了不少門閥士族，求他網開一面?”

“那不是找死麽……”

“你知道就好，話我已經與你明說了，你那邊我不管，反正我這邊是打算棄車保帥了，就當這些年沒賺這些錢，就當是替你父皇賺的……罷了罷了，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唉……怎麽忽然踏入真聖了呢！這恆帝怎會這般犯傻，輕易便將國運勻給他人……”

周潼聞言，望了這老十一一眼，搖頭不語。

就憑這句話，你一輩子都比不上老八。

格局太小，難成大事，今後倒是要離他遠些了，免得被他牽連。

……

形勢是一片喜人的。

周睿也好，方林也罷，其實已經很高估老皇帝踏入真聖後的威懾力了，沒想到，還是有些低估了。

是以，事情的難度要遠比想象中低上了不少，發展進程也大大超過了預期，最終結果甚至讓他們有些不敢置信。

禛州雲家、江東鄭家、關中李家、蘇江吳家，這四家被剿的第二天，門閥士族們便集體認慫了。

不管他們是怎麽商議的，也不管他們是怎麽盤算的，反正從結果來看，他們這次是真的認慫了。

三萬萬兩白銀， 兩千萬兩黃金，再加一百三十萬人馬！

這是四大家族被剿後，門閥士族交出的答卷。

真的可以了，這個數字，簡直恐怖！

這對門閥士族們而言已經不是傷筋動骨那麽簡單了，說一句幾乎將他們榨幹了恐怕也不為過。

事實上，這個數字連老皇帝知道了都嚇了一跳，顯然，連他都沒有想到，門閥士族們竟然擁有如此堪稱恐怖的力量！

他們是真的怕了，怕老皇帝真的下死手，不再允許有門閥士族的存在，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而現在，雖然幾乎被榨幹了，但至少人還在，官還在，哪怕從此往後相當長一段時間都要夾著尾巴做人，至少根基不損。

作為大周各地壓艙石的門閥士族，田畝權雖是核心利益，卻也並不是唯一利益，沒了田畝權，日子難過了一些，沒了多年的累積和積蓄，日子更難過一些，至少壓艙石仍是壓艙石，相比起抄家滅族的那四個倒霉蛋，卻是要好上太多了。

之前的那三家，還有昨晚的那四家才是真的慘！

“秋雨兄，這次真的沒辦法，我能保住你這一系，已是天大的面子了。”

方宅，望著偷偷登門拜訪的鄭秋雨，方林露出愛莫能助之色。

是的，倒霉的四家當中，江東鄭家，正是鄭秋雨的家族。

事實上，老頭子在選擇這幾個倒霉蛋的時候，也征詢過方林的意見，他也知道鄭秋雨這個方林的好友是江東鄭家的。

不過在看了四家這些年的累累罪行，方林並沒有因為鄭秋雨的原因而袒護。

江東鄭家，滅得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