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徐國情報之疏漏,徐年覺得很有必要建立一支情報系統。
然而以現在他的力量,還無法做到花費重金培養一批龐大的探子。
徐國,還需要緩緩掌控才是。
而且作為新徐侯,他還尚未得到徐國民心。
不由得看向桌上的奏章,這是剛才經過高吉提醒的一件事,乃是司寇陳鷲昨日就遞上來的奏疏。
“陳鷲,這段時間徐邑中應當會有亂象四起,就由你領兩千城邑軍巡視,不可任由妄法之事產生。”
城邑軍乃是守護城門的軍隊,如今城門被禁軍接管,正好讓城邑軍巡視城中。
隨著叛軍聲勢惶惶,這幾日百姓已經有些不安起來,小偷小摸的事情時有發生,衙門那些捕手可不夠用的。
看了手上奏章所載,他覺得這個陳鷲倒是個人才,能見微知著者,往往具備大才。
奏疏中有關徐邑的基本情況不僅條理清晰,而且還有應對之法,顯然陳鷲早就注意到了亂象。
能夠詳情稟告他並且做出應對之法,都證明了司寇是個忠心的人,至於是否真誠,那就需要一些時間來判斷了。
不過按照記憶中的印象,陳鷲倒是一直都是這樣,死板嚴肅,不虧法家之名。
說完了司法一事,其他的倒也沒什麽緊要的了。
司徒和司空掌管財賦稅收和工程建造,此刻也沒有需要多大變化,畢竟秋稅還沒開始征收。
只是尚且需要警告一番,不能讓二人不把他這個新君侯放在眼中。
“鄒平,田汾,守城之事,後勤也是重中之重,孤可不希望看到有人拖後腿。”
“臣定當竭盡全力,支持大司馬之軍事。”兩人紛紛拱手應下。
“好,既然如此,爾等都退下吧,孤和大司馬還有事相商。”
徐季驚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作為相邦,無論如何也不該跟著眾臣離開的才是。
然而沒看到君上有留下他的意思後,徐季不得不顫悠地被高吉扶著離開。
徐年之所以留下鮑叔衡,自然是想要了解一下軍中之事,作為君侯,若是不能掌控軍權的話,那就真是孤家寡人了。
鮑叔衡看著還算是一個忠心之人,興許可以作為切入點。
“鮑卿,如今徐國的軍力如何?都給孤仔細說說。”
記憶中公子年沒有爭位之心,對於徐國的政務和軍事都絲毫沒有參與的意思,也導致了他對政務和軍力方面都沒有太多了解。
鮑叔衡聞言心中一動,恭敬拱手道:“君上,徐國今擁兵二十萬也,除了臣在南方直率的南方大營五萬之眾外,尚且還有翡翠湖水師大營三萬,北方大營三萬,西方大營三萬,最後是五萬中軍大營精銳和一萬禁軍。”
“南方大營常年和吳國十萬軍隊對峙於拒馬關,摩擦不少,卻也讓臣練就了一支精銳之師出來,五萬大軍必不讓吳國有任何機會北上徐國疆域。”
“北方大營駐守固鎮,和郯國對峙,郯國早年進取心十足,妄圖南下攻我疆土,然而十年前郯國內亂後,銳意進取的郯君郯子申已經亡故,現在在位的郯君乃是其弟郯子鴣,此君聲色犬馬,晝夜荒淫,索財無度,軍力荒遲,已然沒了攻我邊關之力,所以北大營倒是承平日久。”
一邊說著,鮑叔衡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君上,因為在外多年,他也不清楚新君侯到底是個什麽性情。
之前那果決的樣子讓他心生好感,
但是誰知道是不是演的?要是君上因為他口不擇言而記恨就糟糕了,鮑叔衡作為土生土長的徐國人,是想要讓徐國更加壯大的。 前君侯雖然賢明,但是進取之心不足,他空有萬般雄心壯志,卻也只能被君侯壓製在南方統兵,和吳國對峙,看似大權在握,實則南方只需一大將駐守即可。
他這位大司馬更應該去的是北方,都是撮爾小國,彼此之間最適合攻伐,奪取疆土。
今君上先前已有英主之相,可是還需試探一下君上是否有奪取他國之心,若徐年英明進取,那麽他鮑叔衡一定傾盡全力輔佐。
至於阜邑叛軍,說實話他也沒怎麽看在眼裡,最多有些害怕君上胡亂指揮,在徐年未曾到來之前,鮑叔衡也害怕君上奪走他的軍權。
真遇到如此不智之君,他也只能辭去官身回老家種田算了。
“那西方大營呢?”
中軍大營他倒是不必詢問,因為中軍大營乃是外公紀崇統領,徐年經常前往玩耍,並不算陌生。
鮑叔衡繼續道:“西方大營駐葫蘆關多年,那裡情況有些複雜。”
“如何複雜?”徐年有些不解地問道。
大司馬鮑叔衡撇了撇君上的神情,隨即婉轉說道:“本來以前徐宋兩國乃是世仇,所以葫蘆關駐重兵以防備宋國,可是這些年徐宋兩國邦交還算不錯,往來商業較為繁榮,所以一些人不免生了不該有的心思,私底下組織了商隊前往宋國,來往頻繁。”
徐年馬上就懂了,這不就是走私嘛。
而且這樣的走私隊伍居然能夠順利通過葫蘆關, 說明了葫蘆關守將和軍伍絕對與之沆瀣一氣。
不用說,這些走私的商隊絕對和徐國公卿脫不了關系。
“這樣的走私情況持續多久了?為何你不曾和父侯報過?”
鮑叔衡一臉苦澀道:“君上,臣如何沒有報過啊!可是先侯卻並不在意,老臣如之奈何?”
想到前徐侯一副碌碌無為的常態,徐年恍然,那是已經徹底躺平了不願意多管閑事,明顯就是習慣當一個中庸之君。
對於臣子來說,這樣的君侯自然是最好的,還方便他們偷偷謀取利益,可是對鮑叔衡這樣有上進心的臣子來說,那就是一個噩夢了。
“葫蘆關走私早已蔚然成風,老臣多次上梳嚴查,最終也是不了了之。”
“如今左司馬紀崇前往葫蘆關坐鎮,想來他們會收斂一些罷?”徐年問道。
然而鮑叔衡卻搖了搖頭,看著君上又是欲言又止。
徐年皺了皺眉:“鮑卿不必再藏藏掖掖的,有什麽話直說,孤並非父侯那般……”
他到底沒有說起前君侯的不是。
這是一個以禮治國,以孝治國的時代,子不言父過就是孝道,否則是要被人質疑君侯之位的。
鮑叔衡卻能聽出他的意思,於是咬牙道:“走私最大的商隊,正是隸屬於紀家。”
徐年瞬間有些默然,本以為紀家可用,現在看來還是要多看看,多打聽才是,最親近自己的不一定是好人,不親近自己的也不一定是壞人。
治理一個國家,終究不是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