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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造天堂》六-二.子夜的、反思
  ###「那如黑暗所產生的蒼白幻象一般、引起我們的注目,披著一堆可憐的濃密長發、戴滿珍貴首飾的頭顱,仿佛一株毛莨似的棲息在床頭櫃上;那翻白的眼睛,露出的不再有什麽思想的目光、像暮色一樣暗淡而模糊不清。」

  ——突破巨大的窟窿,漆黑的風沙湧上城牆,猶如一群陰魂不散的蒼蠅,緊緊盯著一塊即將腐爛的肉塊。

  其余六神連忙以神力阻隔風沙,以防止波德萊爾再施詭計。唯獨離漏洞最近的周舒宇卻對這一幕視若無睹。對他而言,方才那一槍來自空中隨意刺出的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遲鈍。周遭的壓迫被無限放大,須臾的時間被無限放慢。其余威到現在都還震懾著他的靈魂。

  這種震懾,可以憑借身處其中者深刻的感受,用一個更加合適的比喻來說明:周舒宇在這一槍刺出的前後,仿佛在瞬息之間穿梭了兩個毫不相乾的世界。而直面那一槍的過程,就好比身處在一個狹隘的縫隙之中,夾雜在兩個世界碰撞的前沿。——與其說是槍的銳氣震懾著他,毋寧說是兩個世界對於彼此的存在所抱有的強烈拒絕與否定威懾了他。

  在響徹天際的嘶吼聲與同伴的呼喊聲中,終於醒過來的周舒宇呆若木雞地望著。所謂新世界,城牆之外的世界,經過暗流的磨棱刓角,怪石嶙峋中暗藏刀鋒,雜亂聳立。儼然暗淡地呈現出一片海底的顏色。密密麻麻的的微小蟲子成群結隊地奔湧著。痛苦著不停搖晃的石像,便是不情願隨波而動的海草。這就是『新世界』嗎?波德萊爾先前的所作所為,並非改造,而是覆蓋嗎?

  在冷靜與思索的衝刷下,周舒宇又開始行動了。雷鳴鼓動,顏色在黑與黃間不停切換的沙礫也被一掃而空。他並非無法說服自己,最好的線索和鋪墊便是,他曾經也明確到達過新世界——在無主之堡中。

  對於當初愛麗絲僅憑一人便輕而易舉地完全壓製住他們三人的情景,周舒宇至今都記憶猶新。在了解愛麗絲的實力後,回想起來難免感到蹊蹺:她什麽都沒有做,為何自己就便變得那樣毫無反抗之力了呢?當時都隻以為是愛麗絲實力過於強橫,但橫向對比起自己曾直面過的各路神明而言,那種無力感——無論如何都不像是來自神力的壓製,而完全是另一種……更加徹底的……剝削?

  “您對新世界、或者說其他的世界,有什麽了解嗎?”

  ——在簡短地向天啟講述自己的猜測後,周舒宇如是問道。

  “並不,至少我從未體驗過你剛才所說的那種感受……”

  ——如果能身臨其境地感受一番,或許就能有所發現。可是,拋棄長城而投身於萬千敵軍,隻為驗證一個可能的假想,實在過於冒險。天啟有些猶豫。

  雖然……

  天啟望了一眼正斜睨大地的紫陽。自從波德萊爾出手後,他總感覺四周有些不對勁。舉手投足之間,都好像有股無形的阻力,仿佛是在透明的泥潭或沼澤中行動。空洞的方窗外,長城照舊陡峭著切割開了一半的黑色的紗。盡管隔離罩已被波德萊爾擊破,但在絕境長城的阻攔下,能夠翻越而過的空劫獸仍然寥寥可數。諸神甚至有余力清掃飛沙走石。

  是像周舒宇猜測的那樣,因為新世界力量的滲透,才導致自己的感知出現偏差?除此之外,他仍盡可能地集中精力感受,結果卻仍是徒勞。隱約浮現的感觸,便是周圍的聲音似乎也微弱了些許。仿佛就連戰場一向連貫的鳴響中,

也會忽地閃現出一瞬的絕對寧靜。完全的靜止、完全的悄無聲息。猶如莊重嘹亮的軍樂中可怖的休止符,沒有承接、沒有轉移,什麽也沒有。  是世界的問題,還是時間流速的原因?

  天啟並不確定波德萊爾是否擁有足以影響時間的力量,但他卻不得不考慮這種可能性。但凡存在的客觀事物,就總有影響它甚至利用它的方法。這是主觀與客觀交互共存的方式,任何生物的天性和自然的法則都無法撼動。而自從施展「聖彼得的否認」之後,波德萊爾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很顯然,他也知曉舊神們又到了該做出抉擇的時候,正報復般地觀望著。

  究竟……是哪一個呢?

  若離開黑太陽宮,親自去驗證猜想,絕境長城就會陷入無人控制的狀態,消耗空劫獸的目的也再難以達成。可如果任由這種不安的氣氛醞釀下去,卻遲遲無法確定是哪種因素影響的結果,對最終決戰恐怕都有著災難級的惡劣影響。天啟所困惱的是,為何抉擇總是脅迫著他。

  或許就連天啟自己都沒能注意到,一副難以名狀的悲戚的神色已悄然爬入他亮金色的眼眸中。

  直到下一刻他的『視線』中,倏忽地閃過一道光影。

  待他如夢方醒,便看見海姆達爾破曉神殿上只剩下一柄熊熊燃燒的大劍。

  以及,長城上掉落的石塊,帶著激烈決鬥沉落下去的姿態。

  盡管出乎意料,但既然已經有人替他做出了決定,那也就不必再猶豫。

  “塞特!去破曉神殿,控制煜星劍一同防禦!”

  「殘火·白骸長鳴之河」

  白得近乎淒厲的太刀在長城前劃出一道宛若長河的蒼白之火,緊接著洛塞特斯身形一閃,便朝著破曉神殿的方向奔去。七堡各為長城的樞紐,只要有一處被攻破,整個長城都會受到影響。

  「恆流·萬騎大畜開陣」

  孫銘辰一聲不吭地闖入長城之外,周舒宇對此也沒有任何心理準備。雖是憂心忡忡,但無奈覆水難收,眼下他也隻得先同洛塞特斯一同分擔防線上的壓力。

  只見他半蹲馬步蓄勢,複雜的情緒同神力一齊不再有所保留,刹那一槍刺出猶如萬千鐵騎並進衝殺。

  “不。”正當他準備趕往火神宮時,天啟卻突然開口製止道,“你先不要浪費神力,以體術為主應付冥神殿的空劫獸即可,破曉神殿的空缺由洛塞特斯和我來填補。”

  疑惑自然是有的。天啟額外的輔助以及煜星劍的助陣,固然足以輔助洛塞特斯以一人之力清理掉兩個方向的空劫獸,但來往奔波對神力的消耗卻不可謂不大。哪怕是第一號角,也不可能支撐太長時間。唯獨出於對天啟多年籌備的信任,周舒宇才收斂氣勢。遊刃有余地對付眼前的空劫獸,同時也觀察著波德萊爾的舉動。後者只是靜靜地注視著舊神被消耗,沒有再動手的意思。伊薰則負責觀察洛塞特斯那邊的情況,以防止意外發生。

  在解決掉「聖彼得的否定」後的第一疑惑後,為了避免自己進一步胡思亂想,周舒宇也開始揣摩起波德萊爾的動機。那個問題,答案毋庸置疑。波德萊爾的暴怒便是最好的證明。盡管並不知道這樣的形式意味著什麽,但至少自己對波德萊爾的了解有多了一個方向:

  曾經為人的他,在恍惚之間同與『死亡』有關法則融合,最終產生摧毀舊世界的自然秩序,並建立一個能夠讓生命自然交替的新世界。至於直接原因,想必與那個『復活之法』脫不了乾系。嗯。復活這種事情,玄之又玄,又牽扯甚多,就連曾經有過這種想法的巴爾都被天啟阻止,而那個聲音所描繪的……

  不過,他對輪回的法則似乎頗為了解,又充滿了執念……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嗎?

  “我想也是。”

  盡管是突如其來的聲音,但周舒宇卻並沒有被嚇唬到。他只是沒有料到,眼下還有閑心與自己對話的,竟是數千米之外的孫銘辰。眾神皆專心致志地應付著眼前的麻煩,顯然都沒有注意到這簡短而輕快的句子。不對。這話甚至還是單獨傳聲到他耳邊的。

  “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還有,都這個時候你就別再、唔。”

  周舒宇側身避開一記撲襲。又因不知該用什麽詞語來描繪而一時語塞,直至又刺殺了一隻空劫獸後,才脫口而出下半句話:“別再這麽玩世不恭了。”

  “哪有玩世不恭啦?”他的聲音聽起來與戰爭格格不入,“你剛才激怒波德萊爾時所說的話,雖然我不是很明白,卻也能明顯感受到是他方才突然暴走的關鍵。是你的話一定就會想到,他所代表的新世界與舊世界最大的區別,就在於『死亡』的不同吧?”

  “我不是說這個……”

  “再說了,牆外也沒你想像得那麽危險,大部分空劫獸並沒有阻攔我的意思,大概是在引誘我深入呢。”

  “引誘?那為什麽你還……”

  “因為我不是那種守得住誘惑的人嘛。好了,已經越過獸群,先不說了。”

  不等周舒宇開口,他就斷開了聯系。在主動的封閉下,哪怕周舒宇再想要聯系他也是不可能的。

  這裡,就算是敵人的後方了吧……

  孫銘辰張開五指,嘗試性地在空中比劃了幾下。的確,在這裡的話,即便是普通的行動都會有種相當明顯的遲滯感。如果將這種壓製神力的遲滯感再無限放大,或許就能夠與無主之堡時的那種感受相提並論了。

  嗯……

  換句話來說,自己現在就是身處於——『另一個世界』之中嗎?

  想想還真是奇妙。

  自己的身後就是戰場,空劫獸潮、舊神、絕境長城、黑太陽宮、波德萊爾。他們正處於兩個世界碰撞的前沿。而前方,則是一片完全未知的新世界。這種遲滯感,猶如一種全方位的抵觸,一種全方位的拒絕,試圖將他的存在否定、徹底抹殺。

  這種拒絕,與自己曾經身處的那片大海、永遠無法觸及的海面,似乎也有難言的相通之處啊……

  甚至於,就連身居戰爭的前線,都還在思考這種隻關乎個人的事情,自己果然還是缺少共情的能力嗎?被情感所拒絕而缺乏的同情心,實在過於慘淡。被困於世界之底,如此一來,便唯有同情自己這件事情才是順理成章的。這一切的起因——原來如此,原來——就是被拒絕的結果嗎?

  被世界拒絕的人。

  與拒絕世界的人。

  真是,太諷刺了啊……

  孫銘辰笑了。既是欣慰與喜悅,也夾雜著一絲幡然醒悟的悔意。憑借著一種對情感與聯系始終淡漠的天賦,他本能地察覺到,自己禁受不住誘惑而魯莽的行動,連同剛才這番『觸景生情』的空洞的囈語,或許其實都正在波德萊爾的意料之中。世上總有這麽一種人,喜歡飽含深情地眺望他人。周舒宇是這樣的人,波德萊爾大概也是這樣的人。唯一不同的是,——周舒宇是以此來約束自己對世界的眷戀,在愛它的同時又不被它所愛;而後者則是用那樣的方式來玩弄世人,嗤笑世界。

  他終於為自己找到了必須戰鬥到底的原因。

  至於這個原因是否是對方主動遞給他的,孫銘辰也懶得再想了。

  『波德萊爾必須死。』

  ——只要明確了這一點,只要能夠說服身體心悅誠服地行動,便足矣。

  他隨即向天啟說明,周舒宇的猜想不錯,這片漆黑如永夜的地方,的確是新世界的一部分。同時也講述了自己的猜測:憑空出現的新世界的來源與波德萊爾自然有密不可分的關系,但對於這個龐大領域的維系,也絕不會如他背著手懸浮在空中那般易如反掌。如果召喚者是波德萊爾,那麽維系者或許還另有其人。另外,被波德萊爾殺死的七位舊神自空劫獸潮發動後就不見蹤跡。他們的肉身仍是如假包換的神明之軀,是眼下除了波德萊爾之外,對舊世界最大的威脅。

  所以, 他希望繼續留在牆外。

  “就這麽做吧,主上。”洛塞特斯一邊奔波一邊勸道,“您為我偏心甚多,這裡的壓力還不算太大。”

  “隨他吧。”周舒宇也別扭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於是,即便其余四神都出於各自的考量,而認為此舉欠妥,天啟也同意了他的請求。

  天啟這麽做是出於對周舒宇的信任。盡管孫銘辰留給他的印象有些散漫不羈,但作為最親近他也是了解他的朋友,應該很清楚他的本性,以及他敢於這麽做的原因。

  事實上,孫銘辰根本沒有顧忌黑太陽宮是否會同意他的行為。大概是出於一種有恃無恐,在其余舊神展開討論的時候,他就已經潛入獸群展開偵察。在如海底暗流一般的獸潮中,他行動起來倒是十分靈活。由於沒有明確的目標,而且空劫獸的數量又實在太多,他便索性隻憑著感覺在獸群裡橫衝直撞。興許正是因為他的肆無忌憚,周圍的空劫獸始終都沒有對他發起攻擊。

  說來也巧,當周舒宇剛說完那句“隨他吧”,孫銘辰就找到了此行的目標之一。

  被奔湧的視覺中央,赫然豎立著一道更加較之黑暗還要深沉的身影,他手持一根頂嵌深藍色寶石的木杖,面部明顯遭受過重擊。不過大概是由於原本的樣貌就不佳,這副扁平的面容,對照起天啟所講述過的特征而言,倒也勉強算得上是鮮明。

  包裹著兩顆深藍色的眼睛,正隔著暗流與他相望。

  “我找到了。”

  “誰?”

  “第五號角,扎爾納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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