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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造天堂》三-一十八.青山向晚雲頷首,落花飛霞水見羞
  ###「鍾聲打破子夜的沉默,帶有嘲弄意味地促使我們反躬自問:」

  在四道身影沉默的問候下,夜幕如約而至了。

  “呼——”沉溺在一片陰翳中的堤豐長舒一口氣,“說了這麽久,時候也不早了,你們先休息一會兒吧。”

  休息?

  看著兩人發愣的樣子,堤豐輕笑道:“怎麽,以為成神後就不用休息了嗎?盡管肉體不會感到疲勞,可大腦若是長期缺乏放松的時間,可是會變成呆子的。”

  “看你們風塵仆仆的樣子,一上來就問這問那,想必已經很久沒有好生休息過了吧?”他指了指旁邊的草地,“喏,看在本大爺的面子上,就在這裡睡一晚吧。”

  “嗯,明早醒了再重新叫我,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們幫忙。”

  ——留下這句話後,堤豐便再度墜入失落之湖。

  面對空氣,兩人都沒有任何辯解或選擇的余地。盡管並不十分認可堤豐的話,奈何長夜漫漫,除去睡覺外,似乎也沒有別的打發時間的方式。

  就地躺下。耳邊的星球,連同它所承載的一切,也再一次回到靜寂之中。

  ###「這逝去的日子,究竟給我們帶來什麽收獲——」

  之所以不願睡覺,是因為自初臨七星城的那一次嘗試之後,周殊宇便覺得,這種躺在木板上放任思緒自行遊蕩的行為,不覺間已不再如從前那般有趣。

  對於曾經的他而言,睡眠不僅意味著『休息』,更重要的是,還意味著『夢境』。

  那些胡亂拚湊在一起的記憶碎片,蔓延,向著星空昂首踏步,猶如一場不受時間與空間約束的旅行,總能讓他看到很多光怪陸離的事物,那正是世界不加以約束的模樣!——縱使在那裡的大部分記憶,都會在回到現實的那一刻被攔下,但那一瞬的驚喜卻總能拽著他的心不放。他喜歡做夢,即使是噩夢也不例外。

  可如今,他卻儼然已經失去了這項獨屬於『人』的特權。在神力的滋潤下,他的記憶力得到了極大的提升,不存在任何遺忘的可能,過去的一切都變得完整甚至完美。他的半生,事無巨細,都變成了一幅貫通的連環畫,就連嬰兒時期的畫面也不例外。只要自己願意,就能在腦海中複刻出曾見過的任何事物。

  乍一看,這實在是一項令人垂涎的能力。卻也讓周殊宇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他無法再做夢。或者說,是他無法再像從前那樣做夢。

  那幅完整到沒有碎片的記憶,無法被重組或延展。潛意識裡,極重的理性又否認了一切未知的想象。夢境變得可以預知,宛如一本翻來覆去看過無數遍的庸俗小說,便理所當然地變得索然無味。

  夢已不再是『夢』,如今的身軀也不再需要休息,又何必再傾心於睡眠呢?更何況,眼下還有數不勝數的謎團需要解答,不計其數的抉擇需要履行,還有——那麽長的路需要走……

  嗯?

  他的思緒理所應當地朝著大腦所設想的盡頭飛奔,卻猝不及防地被一堵無形的牆阻攔,無法再前進分毫。

  ——當諸神的危機解除,當一切結束後,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這個階段性的問題卻令他措手不及到近乎惶恐的地步,周殊宇的思緒難得混亂起來。一瞬間,他想到了逝去的家人,獨自在廣賢城老去的外祖父,想到了曾經的同學,想到了本該屬於他的人生。不過離開地平十數日,卻總感覺過去的人事物,如今已經離自己好遠好遠。

  這距離遙遠到讓他感到不真實,自己真的經歷過那些事情嗎?那間房子,那座花園,那場變故,那場車禍?自己真的經歷過這些嗎?

  他在另一條路上已走得太遠——盡管不久,卻已足夠遠。

  於是他又珍惜起那些完整的回憶來,這是他曾經作為『人類』的唯一證據:

  他想起十二歲冬天的那個晚上,響徹城市天空的汽笛的熱氣。也順著汽笛聲,想起了童話和中學的事情。不。說他順著汽笛的熱氣,而想起了那些看似中學,看似童話的事物,或許會更準確一些。

  自那之後,已經過了多少年?

  那汽笛的熱氣,還在茫然地,用白茫茫的轟鳴去追逐荒涼的天際嗎?

  那時的自己……如今又身在何處呢?

  還會呆呆地等待午夜的鍾聲響起,又等待明天的太陽升起嗎?

  執拗的本性,和為難的抉擇,實在是慘不忍睹……

  於是他又看到了從產房中抱出來的孩子,正午時分,那是他第一次與太陽見面。耀眼的光輝令他情不自禁地伸出稚嫩的手,試圖離它更近一些。

  如今他終於得償所願,卻又被為炙熱的驕陽所困擾。縱使他厭煩,即便他憤懣,如今卻不會再有日落了。周殊宇豁然明了,因為自己就是太陽,恰如暗幕上耀眼的諸星。

  ——他的父母慌張地拉回他的手,替他遮住日光。

  透過指縫,他依然炯炯有神地望著太陽,它的光輝無孔不入。

  如今的他卻知道,那聖潔的面目上,其實布滿了令人膽寒的黑洞,至於那層皮囊之下的景象……

  唉,也只有堅持下去了吧?

  即便如此,也只有堅持下去了吧?

  他眼前的是那個人的過去,——可這些遠行而來的、令人眷戀的日與夜,難免會讓人覺得沒有自信啊。

  想到底,倒也簡單,終究只是意志的問題。除了去做也別無他法,隻管去做就好了。

  那麽,從今往後,究竟會怎麽樣呢?

  ……大概是會活下去吧。

  其實也不過如此,神也好,人也罷,大概都是會繼續活下去吧。

  ——周殊宇熟睡的臉龐上,淚痕已經快要消失,那副宛如小孩般單純的微笑。

  或許是個好夢吧?

  ###「這逝去的日子,究竟給我們帶來什麽收獲——」

  休息與否,孫銘辰倒是不太在意。他本就是少夢之人,與『睡眠』有關的唯一期待,也只有睡前的那些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而已。他喜歡那樣放任思緒在世界各處亂竄,很多事情,平時沒心情也沒時間去想,可一等到大腦準備進入休眠狀態的時候,又總會如泉水般湧出。

  更奇怪的是,這種活躍而自由的思緒只出現在睡前,仿佛人好像不躺下,就永遠也不會想到這些事情一樣。當然啦,雖說此時任何的思想是無拘無束的,但仍有一個駭人的缺點:五花八門的想象實在過於豐富,甚至總是讓人輾轉難眠,以至於在歡喜之余,還總是擔驚受怕——現在幾點了?再不睡的話,明天會不會沒精神?

  正好!如今的情形就妙在,自己不需要睡眠,自然也就沒必要擔心那些異想天開所帶來的負面影響。他有足足一晚上的時間去欺騙大腦——“我要睡了哦,你們可以開始自行演奏啦。”

  可是從哪裡開始想好呢?過去自己通常會想想去哪裡玩,或者會想想考到年級第一之類的事情,會想到在雨中遊行的魚,埋藏在海底的廢棄戰船,偶爾也會回想起兒時的那隻小橘貓,以及那些虛偽的玩伴。但總而言之,這些事物如今看來,都已然過時。他不喜歡想太遙遠的事情,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

  那——

  自己所熟知的,距離也是最近的,自然就是身前的周殊宇了。

  孫銘辰偷偷睜開眼,發現他此時已睡得不省人事。

  說實話,每當與周殊宇獨處時,他總會覺得,一切似乎都還是老樣子。世界盡管是天翻地覆,唯獨眼前的這個人卻還是那副沉默寡言,總是鬱鬱寡歡的樣子。處理起事情來乾淨利落,還常常幫自己善後……

  當然咯,最重要的一點必然是,他現在仍然單純好懂。盡管有時會刻意控制,但更多的時候,情緒還是會繞開他的阻攔,赤裸裸地就表現在那張臉上,噗,像個小孩似的。

  想到當初的相遇,哎呀,事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那樣的他,偏偏遇上了這樣的自己?除了彼此,誰又能看得出來,他們截然不同的外表下究竟又隱藏著怎樣的內心?是誰定下的安排呢?說起來,也是前往明光城這麽一個小小的決定,如今竟將他們二人帶上了天!命運啊,當真是如此詼諧幽默嗎?

  其實吧,當初決定要與周殊宇一起離開時,他就能夠想象到,今後大概會是個什麽樣子。明光城之戰就是一個極具參考價值的縮影。但又有什麽辦法呢?自己總不能拋下他吧?

  他並不希冀會得到些什麽,同樣,這一路舍棄的東西雖多,卻從來沒有讓他產生過遲疑。追隨周殊宇本——不,等等,剛剛那樣說,可能會顯得自己有些沒心沒肺,所以必須先澄清一下:自己的確沒心沒肺,就連周殊宇都曾這樣評價過自己。

  但是天地良心,在這件事上表現得如此絕情,卻絕不是因為自己沒心沒肺!他厭惡那些虛情假意的外人,卻格外珍重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家人,拋下父母,即便他也會感到不舍與愧疚。但是……先前都說了,也沒有辦法嘛。

  所以哪怕舍不得家裡人,他也不得不這麽做。唉,要怪,就只有怪自己當初為什麽非得纏上周殊宇吧……

  不過現在看來,一切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壞。往後的路還長著呢,誰又知道會發生什麽?

  他想的不遠,也不想去想太遠,畢竟常常徘徊在生死邊緣,想太遠也沒有意義。有這時間,還不如去想想如何才能釋放那些基於生死的壓力。患得患失,總是擔心沒必要的事情,精神上也是一種負擔……

  只是,這些『沒必要的事情』小舒是肯定仔細斟酌的,只能希望他能早點想通吧。

  不對勁,怎麽會想到如此沉重的話題?不行不行,得想些能讓人心情愉悅的事情。

  啊!

  尼克巴羅那副表情,真是該死!什麽時候才能揍他一頓啊?雖然那雙眼睛實在犯規,見鬼,都能勉強與小舒的眼睛平分秋色了。

  唉,只可惜,長著那樣的眼眸,說起話來竟如此刁鑽……這也算得上是在暴殄天物吧?

  誒?要是尼克巴羅性格稍微溫和點兒會是什麽樣呢?

  靠……

  真惡心……

  還是……還是睡覺吧……

  ###「今天這倒霉的日子真令人憂慮;又是十三號,又是星期五,我們雖然記得清清楚楚,卻依然像異端分子那樣打發過去。」

  一夜的時間,彈指間就過去了。

  “他們兩個,如何?”

  “還好吧,剛開始還不太習慣,後來都休息得不錯。”

  “哼哼,還是本大爺眼界廣闊,知道他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次徹頭徹尾的休息。”

  “恕我直言,為何您唯獨就認定我不需要休息呢?”

  “你被封印了那麽久,現在居然還想休息?”

  “呵,是屬下冒昧了。”

  兩個無所事事的人雖然沒有直接叫醒仍在夢鄉的兩人,但有東沒西的你一句我一句,還是把孫銘辰先吵醒了。

  “喲,醒了啊?”尼克巴羅還是像之前那樣調侃道,“昨天是誰說自己不用睡的,結果睡得跟死豬一樣。”

  “哦……”

  孫銘辰卻只是揉揉眼睛,漫不經心地敷衍道。

  他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可尼克巴羅卻大受震撼:換作前幾日,聽到這話的孫銘辰恐怕早就跳起來與他鬥嘴了,可是現在竟毫不在意。如果說是普通人剛睡醒沒精神也就算了,可他現在是神啊,按理來說,就算幾年不睡覺也不會有什麽影響才對……

  “你……沒事吧?”

  “我?”這下輪到孫銘辰疑惑了,“我為什麽會有事,你昨晚對我開槍了?”

  “神經病,殺了你對我有什麽好處?”

  “啊,也是哈。”

  尼克巴羅將信將疑地盯著他,似乎還是不肯相信他精神正常。

  ……

  又過了半刻不到,周殊宇也終於醒來。

  “好!”期待已久的堤豐終於能夠大聲宣布道,“相信昨天我說完後,你們都很好奇。”

  好奇?兩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昨天居然有什麽遺留問題值得好奇嗎?

  毫無自知之明的堤豐仍處於自我陶醉:“今天本大爺就來揭曉答案,昨晚離開前所說的,有件事情的需要你們幫忙,其實都是騙人的!”

  啊……這件事啊……兩人都不禁在心底替堤豐尷尬,畢竟他們昨晚所想之事與此可謂相去甚遠。

  “是你們!需要本王的幫助!”

  沒等二人反應過來,他便接著說道:

  “我承認你們實力強橫,聯手的話甚至絲毫不在王神之下。但你們也該清楚,憑你們如今的所經歷,以及從前那些過場式的戰鬥,還遠不足以讓你們真正成長為一名戰士!”

  “而其中,你們最欠缺的,就是一場以命相搏的戰鬥!”

  “那麽如今,就由本王來贈你們一場酣暢淋漓、緊貼生死之線的決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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