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燒盡的氣息。
然後是一次震動。然後是許多次。靈魂炮擊打在堅硬基面上的聲音接踵而至,有連綿不絕之勢。紅色的灰不知道從哪些邊邊角角漏進來,漂浮在空中,在所有的表面鋪了薄薄一層。
震動。
比剛才更大,更響的震動。大概來自更大的靈魂炮和更堅硬的基面。
宇宙常數計劃組,在終道之末,終點事務所為他們開辟出的工作室中,深切感受到這兩次震動。天花板上石流螢組成的光陣首當其衝,不安地閃爍不止,它們的舞蹈嚴重變形了,不但計算停滯,眼看在幾分鍾內就將會有繁衍之危。幾乎在同時,一隻沒有固定好的撞錐被這劇震推動,在橫貫整個房間的寬大桌面上從一邊跳到另一邊,在落灰上拉出一條又長又悶的痕跡。
依舊是同時——角落裡各盤踞一方,衝著自己面板專心工作的幾個機械偶被衝擊和灰塵干擾到了,它們大腦短路,眼珠乒乒啪啪,從眼眶裡彈了出來。
鏈式反應似乎要出現災難性進展。
但計劃組的成員也幾乎在同時做出了應對性質的行動——
一名應急式數字學徒飛快地跳出座位,抓住那隻撞錐推回原處,扣上頻道鎖。骷髏狀的奧數法師一梅茲隨著自己的算桌一起從概率雲中出現,顯出超過百分之九十的存在,乾淨利落地報出一串數字。
這起了超過百分之九十的指示作用。
兩隻夾子女郎閃了進來,再加上一名經理,吧嗒一聲出現在他身邊。他們在不到一秒之內,讓房間進入了密封狀態。
這也意味著一梅茲報出的數字正式進入了當前進程:
那名跳起來的數字學徒返回原位,而靠窗的三位學徒站起來,一位校準時鍾和坐標波動儀,一位輔助石流螢的光陣恢復,另一位跑向機械偶,天花板上落下的工具壓縮包展開,他操作它們對機械偶進行修理。
】
所有的動作完成的快而迅速,分工明確,修複的優先級也無可挑剔。在這個過程中,其他的數字學徒仍然在埋頭認真計算。一梅茲手下不停,也寫出兩頁草稿紙。
很快,三名學徒任務完成,回到座位。同時,大廳另一側的倒數第二個櫃門打開,大量機械真菌組成的膠狀浪潮從中湧出,一半對所有新修的部分進行後處理,一半為工作室噴塗強化薄膜。
夾子女郎和事務所經理環繞一梅茲。站在他書桌台燈的光線范圍內,張開規則場。
然後又是一波震動。
但和剛才的震動不同,這次的震動幅度基本保持不變,幅度平穩,持續大約三十秒鍾,來自近處。它沒有引發驚慌,大家清楚這是屬於他們自己的措施。
隨著這一小段安全的,對己有益的震動,空氣連著最後的紅色灰塵和雜音一起被抽出了房間。
被執行的數字跳到了最後兩個:
十五秒鍾內,新的空氣被送了回來,重新填滿工作室。撞針擊響清脆悅耳的一聲,報告室內環境檢測完畢,所有的雜質已經被成功濾除。
天花板之上,石流螢的光陣重新穩定下來,機械偶光亮如新,繼續剛才被打斷的進程。剩余的機械真菌回到櫃子,櫃門關閉,進入繁衍模式。
工作室內恢復了百分之百的平靜和秩序。
這時候,事務所的經理才向一梅茲的書桌上呈遞一份以快速模式成型的報告。
“以查因特老板沒有按照約定的時間返回。預期的停戰也沒有發生。攻擊蔓延到了終點事務所附近。”他補充說明。
一梅茲停下筆。掃了掃那份報告。數字學徒和機械偶們投入在繁忙的工作中,不對他們的交流做出反應。
“你們那邊能提供可以確認的原因嗎?”一梅茲問。
“這是非常意外的事件。”事務所經理答道。“一天半之前,老板在終道之末的位置追蹤失效了。我們已經在尋找其中的原因。但地獄之軍的進攻也突然到來。我們啟動了老板布置的應急預桉。
但對方的進攻和之前預測的不同。毫無征兆。烈度也不同尋常。再加上我們人手有限。所以目前無法確認。”
“您那邊有可以提供的信息嗎?”他停了停,主動問。
“一個原本應該被忽略掉的惰性變量啟動了。”一梅茲看著他說。
經理左右看看兩位女郎。“請原諒我們無法完全聽懂。”
“事情很糟糕。”
一梅茲伸出一根瘦骨嶙峋的手指,把那兩張草稿紙向前推了推,讓結構體們可以清楚看到上面極其細密的小字,“按照剛剛探測到的衝擊強度來看,這間工作室大概能在別西卜的攻擊之下還能維持兩天運行。而我們的計算正到要緊的時候。”
“目前使用的這種模式確實損耗很大。”經理點頭,“我們會幫忙想辦法。大約有百分之五的可能能再延長兩天運行時間。畢竟我們還需要在這樣的攻擊下防守事務所。”
“可以理解。你們已經盡力了。”
“我認為尋找老板並向他要求幫助或許是更好的主意。”經理說。“他可以把百分之五變成百分之五十五。”
“百分之五百。如果以查因特在的話。”
一梅茲指了指草稿紙最末的幾行,聲音異乎尋常地嚴肅,“但我們找到他的幾率只有不到百分之零點五。這才是問題。”
“噢。”
經理俯下身看了看那幾行,點點頭,聲音沒有太大波動,“還有沒有其他可能?”
“最好的可能就是在這兩天之內,我們計算出宇宙常數。 但這個幾率不到百分之零點零三。另外,我可以帶著工作室整體遷移。這是覆蓋率最高的辦法。也是最後的辦法。我會看時機啟用。”
一梅茲空空的眼窩朝著他,“至於你們,還有沒有其他可能?”
“我們沒有。”
“那祝概率在你們這邊吧。你們可以去忙了。辛苦。”
“感謝您。”經理再次點頭。
他準備帶著辦事員們離去。但已經完全密閉,和外界隔絕的工作室中,正在他們的面前,突然多了一團絨絨的白影。
一梅茲看一眼那團白影,坐直了,翻一下草稿紙,飛快確認。
“不錯。上升到了百分之三十。”他笑笑說。
“您說的是剛才的哪一個幾率呢?”事務所經理禮貌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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