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沒有升起的大月亮,在烈焰德魯尹奪權時沒有出現的大月亮,在混種人內亂時沒有出現的大月亮,只是為了一支十幾人的波契公務小隊,就被再次喚醒了嗎?
腳下的土地逐漸變硬。
空氣中開始傳來硫磺的味道。森林變的稀疏,葉子上落滿了灰塵。
跟著涅塞的人們喘了起來,馬兒開始抱怨。
“等等。請等等我們!這位大法師!”史索特叫道。
涅塞腳步不停,專心想著這其中的波折。
一個轉彎過後,熊熊燃燒的炎窟猶如在夜空中獰笑的骷髏,姿態可怖的出現在了遠處,身後的人們傳來竊竊私語。
月亮被連綿不斷,惡靈一樣的黑煙遮蔽,在此處顯得頗為暗澹。
仔細看去,火焰的骷髏延伸出一個長長的下巴。涅塞眯眼去看,只見那是焦土上一片被圈起來的場地,其間點綴著星星燈火。
這是采石場無疑。
“您要我們到那裡去嗎?”史索特臉色發白,看了那獰笑的大骷髏一眼。
“對。”涅塞回身打量。這裡已經幾乎沒有樹木,僅有的幾根也像乞丐一樣營養不良,葉子枯黃,樹乾黝黑。
月亮僵屍們不見蹤影。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他們的力量一直在增長,也很快會跟來。
按理說,大月亮會在第二天黎明落下,一切到那時就會結束。
他壓下不詳的預感帶隊向采石場前行。
“您會繼續保護我們的吧?”
史索特邊走邊問,“您看,我老婆馬上就要生孩子了,她身體很弱,根本離不了我。那邊那個黃頭髮的是家裡的獨子,三個哥哥都在瘟疫中死了——他當了差,才讓他的老母親忍住沒跳井。
臉上都是雀斑的那個,您也看到了,他最乖,又能乾。已經和開染坊的小姐訂婚了,真是一對可愛又勤勞的人。您會受邀參加他們的婚禮,我保證……”
涅塞轉過頭盯著他。
他的表情一定很嚇人,因為史索特好像被噎住一樣打起了嗝。
“非常抱歉。嗝!非常抱歉。這位高尚的大法師。謝謝您嗝!我隻想說謝謝您保護了我們。真不知道怎麽感謝您才好。”史索特在後面滑稽地說。
涅塞心生厭煩,不覺把腳步加的更快了。
史索特擅長察言觀色,對什麽時候應該盛氣凌人,什麽時候應該裝傻充愣,什麽時候應該頭也不回的逃跑,什麽時候應該五體投地服軟的時機把握的爐火純青。
他就像一台精確的掃描儀——比用複雜的法咒精心打造的那些還要精確,能在第一時間判斷對方在人群中的位置,自己在人群中的位置並加以比較,迅速制定出方桉並換上不同臉孔。
像蟑螂一樣的人。
史索特一句觸怒他的話都沒有講過。但凡他講了一句觸怒他的話,他就可以立刻把他化為齏粉——那辦法可多的是。但人口官抓著帽子,唯唯諾諾,轉著那對灰眉毛下面的邪惡眼睛,每一句都說在他的心坎上。
這更讓他生氣。
讓涅塞的怒火翻新的,是他在采石場的大門外碰到了另一群人。
“這地方被查封了。”領頭的人說。人口公務小隊頓時嚷嚷起來。
“任何人不得進入。”那人只是冷橫了他們一眼。
他穿著考究,雙手籠在紅色的法袍裡,是高級法術師打扮。除此之外,他的身上沒有任何國家和組織的繪飾。
涅塞對這種衣著隱隱有些印象,但一時沒能想起。
“我怎麽沒聽說?”
史索特眉毛一挑,臉上的紋路條條伸直,昂首向前,“這是波契王國的領土,我們有權征用。你們從哪兒來?”
“恰好,我們也有波契國王的特批。”領頭的法師擺擺手。
他所帶的人手和他打扮相彷,一堆紅袍子繼續起了手上工作:在大門上用鋼條層層加固,再畫上封印符咒,還有人用伴了晶石碎屑的石灰在沿著牆劃線。
史索特亮了下肩章,伸出一隻手。“特批呢?拿給我看看。”
紅袍法師看一眼肩章上的蛇口,倒也沒有多說,利落地從懷中拿出一頁紙——涅塞看清了,他的手背上纏著一顆鑽孔穿線的赤紅明珠。
史索特看了那頁文件,臉色微變,碰了碰涅塞,把文件遞在他面前。
涅塞瞥了一眼,抬手把他輕輕推開。
“宗教聯合會。”他盯著那個紅袍法師,“誰提議的這件事?”
“我們只是過路歇腳嘛。這位大法師。通融一下。後面有一堆僵屍在追殺我們呢!”史索特跟上說,拍著胸脯——他又換了副面孔。“我們和破滅教派沒有一點關系!真的!再說,我們也不知道這裡算是破壞神的巢穴……”
“是邪神尹佛滅。他已經被開除出主神之列了。破滅信仰被列為非法。”
紅袍法師冷冷地打斷他,“所有的破滅教相關的窩點和力量源都會被陸續查封。這只是第一個。宗教聯合會已經下了死命令。
對惡魔的全面清掃開始了。下次長個記性,換個地方呆吧。”
“真他娘的無情!怎麽就這麽巧!”
史索特跳腳抱怨,見紅袍法師無動於衷,轉向涅塞,“您跟他們說說?想想辦法?”
不可能這麽巧。涅塞心想。
月落之地本來就在波契邊緣,地屬偏僻,上次的事件也在離此地異常遙遠的變血沼澤發生,要查也應該從斑布席耐德或者維卡多查起。
再說, 人間的破滅神殿何止上萬,一般人只會認為炎窟是烈焰德魯尹的信仰所。按正常人的思路,除非到最後查無可查才會考慮這種次生的信仰地。
“怎麽,金頭髮的?”
紅袍法師斜瞥了他一眼。他的手自然垂下,那顆赤紅寶珠若隱若現。
那是宗教聯合會滅信者的法器。不止能幫助快速施法,隔絕信力,還能起到通信作用。
紅袍法師突兀地抬起手,涅塞也幾乎同時抬起手。
兩隻手扭在一起。
“滾開。”涅塞嘶聲說。
他一隻手指按在那顆寶珠上,直到它深陷入紅袍法師的手背,發出咯嘣一聲——紅袍法師的額頭上頓時滲出冷汗。“你們滾。讓我們進去。叫烏法烏法不要跟著我了。別逼我。都給我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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