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王被囚禁於此的消息很快在義軍之中傳開,來者可不止是馬羽。
而小明王對於義軍而言,可是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在對抗元邦王朝的義軍之中,他是義軍主部領袖的繼承人,是各路義軍之首。他們一向將小明王看做是各路義軍的精神領袖,又豈讓他淪落到元邦王朝的手中。
因此不止是艾傑夫,其余義軍亦是遣出手下得力乾將,悄悄潛入上都,只怕各路義軍都已是混入角鬥場,正絞盡腦汁試圖怎樣解救他。
而在這次終極角鬥大會中不幸逝去的人裡,只怕有不少人,都是義軍的精銳,這也是馬羽、艾傑夫不想對參賽者下死手的原因之一。
只不過,他二人是萬萬沒想到,在這角鬥場中,居然還能看到熟人。
那從四不像與修士部精銳交戰之地,倉皇逃離的兩道身影,豈不正是在渝州城幫助過馬羽二人的甘瑞,還有他的另一親信護衛!
如今他二人也是喬裝打扮,只是那副打扮的模樣真說得上聊勝於無,全然沒有馬羽的易容術那般奇妙。
小明王在失蹤以前就領導著義軍主部,甘瑞昔日也是小明王的部下,如今又是義軍的得力乾將,會出現於此試圖解救小明王,倒也不意外。
只是他們隻區區二人,該如何行動呢?
甘瑞和他的手下都是沙場老兵,但也小有勇武,指揮戰鬥還算可以,但在終極角鬥會這樣的競技場合恐怕是舒展不上什麽用途。
看台上的櫻寧也同一時間發現甘瑞的出現,當下也是眉頭一皺,有些許憂慮。
甘瑞二人身上皆有帶傷,相互掩護著迅速後撤,他沒想到這場終極角鬥大會居然會如此殘酷。
當得知小明王的消息之後,立即下令讓他從軍中擇了十余名忠心耿耿、身手不凡的兄弟,隨自己北上潛入上都。接著他將大部分兄弟安排在角鬥場的看台之上,以及都城之外,隨時準備接應,自己則帶著五個勇冠全軍的弟兄們,混入角鬥場中,試圖救出小明王。
他本以為有這些兄弟們的護衛,即便是不能成功救出小明王,但自保也足夠,卻沒想到,隨著終極角鬥大會的進行,這些兄弟們卻是一個接一個地成了他人的刀下亡魂,隻留下他和親信護衛勉強保住性命。
莫非這一趟北上,不僅救不出小明王,自己還得搭上性命不可?
若能救出小明王,自己也算是舍生而取義,功名策上都少不了留上一筆自己的大名,可若是不能,死得豈不是太過冤枉?
甘瑞勉強地擦去嘴邊的血跡,眼神中隱隱透出的絕望之情,可還沒等他有何舉措,卻見親信護衛瞳孔一縮,急聲道:
“當心!”
甘瑞心頭猛地一縮,抬首望去,只見一塊足有成年人般大小的硬殼殘片,如同投石車投出的巨石一般,直直地朝著二人所在的位置砸了過來。
這要是被砸中,不死也得殘!
他咬著牙試圖躲開,可畢竟他剛從戰場中心逃出來,腳下沒了半點力氣,竟是無能為力,隻得眼睜睜地看著硬殼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親信護衛拚死想要護住甘瑞,可甘瑞卻心知這已無濟於事,他全身力氣仿佛在此刻煙消雲散,整個人癱倒在地,有氣無力地等待著死亡降臨。
卻突然間,一陣破風聲由遠及近,似乎一道輕風從自己身邊掠過,緊接著,只聽“嘭”一聲震耳欲聾的脆響在耳邊炸起,甘瑞驚得險些從地上躍起。
這是硬殼砸下了?為何自己卻沒感覺到任何痛楚呢?
他顫顫巍巍地睜開雙眼,驟見一道巍峨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那硬殼已然化作滿天齏粉,陽光迎面灑下,看不清此人的面容,但這道身影就如同降世主一般。
來者何人?這人吃人的角鬥場中,居然還有人會出手幫助他?
正恍惚間,卻見身前的這道人影轉過身來,面容很是陌生,自己從未見過,只是這勃然而出的氣質,卻總讓他覺得熟悉。
“甘將軍,渝州一別,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此人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難道此前他們見過面嗎?
看著甘瑞有些混沌不清的眼神,似乎還沒回過神來,馬羽撓了撓臉,又笑道:
“甘將軍不認得我了?在渝州甘將軍刺殺小教皇之時,我也在場,左臂受傷時幸得甘將軍收留,讓櫻寧姑娘為我救治,若非是甘將軍相助,只怕是要落下病根。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渝州?左臂受傷?
聽聞此言,甘瑞瞳孔猛地一縮,再看此人,那熟悉的身影,果然與渝州時那人的身影漸漸重合。
“是你?”甘瑞不由得驚叫出聲。
無論是渝州之時又或是現在,馬羽都喬裝易容,並非他原本的樣貌,也難怪甘瑞認不出。
馬羽這才笑著伸手將他拉起:
“是我,昔日易容方便隱藏身份行事,如今亦是如此,還望甘將軍勿怪。”
“你救我一命,怎會怪你?”甘瑞早已被艾傑夫拉起身來,聽聞馬羽此言,也是苦笑著搖頭。
若非是馬羽及時趕到,一腳將那硬殼擊碎,只怕自己如今已是一命嗚呼,哪有底氣去責怪馬羽。
馬羽笑著我們同一路人應相互守助,卻見甘瑞臉色泛白,關切詢問:
“甘將軍臉色不好,是否哪裡受傷?”說罷,馬羽從懷中掏出櫻寧所調配的藥粉,塞到甘瑞手中。
甘瑞聞言先是一怔,繼而大驚:
“櫻寧也在此?此地凶險萬分,踏錯一步也是萬劫不複,怎能讓她來此?”
見甘瑞滿臉擔憂,馬羽忙出聲安撫:
“甘將軍勿憂,櫻寧姑娘在看台之上以便隨時接應於我們,並無暴露身份,無需擔憂。”
甘瑞這才松了口氣,接過馬羽先前的話頭:
“說來慚愧,這角鬥場內藏龍臥虎,而我勇力不足,確實受了些傷,不過有櫻寧所調製的傷藥在,料來應當不成大礙。”一邊說著,他一邊在親信的幫助下,敷上傷藥。
清涼的感覺從傷口處蔓延而開,甘瑞這才振作不少。
見他面色轉好,馬羽這才放心下來。
馬羽先是看了看四不像和金甲騎士的大戰,在金甲騎士的猛攻之下,四不像已是全面落入下風,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再謹慎地看了周圍蠢蠢欲動的參賽者們一眼,這才壓低聲音向甘瑞問道:
“甘將軍來此,也為救小明王而來?”
甘瑞聞言一驚,下意識就要否認,可突然又覺得,似乎也沒什麽好隱瞞,他身為義軍大將,沒有什麽緊要事,又怎會冒險趕來上都?
眼前的馬羽和艾傑夫似乎也是義軍,雙方的目的實則相同。且兩人上一秒方才就自己一命,若是別有所圖,大可不必於此。種種想法在腦海中轉了一圈,甘瑞這才謹慎地點了點頭:
“二位莫非也是因小明王而來?”
“正是!”應話的是艾傑夫,“小明王乃是義軍領袖,又豈能淪落到帝國之手?我等定要將其救出,使之歸回義軍!”
馬羽看向看台之上,又喃喃道:
“只是來此之後我與艾兄時刻留心觀察,卻始終未見到小明王的身影,也不知究竟是不是黃金大人,為了引誘義軍前來,而召開的終極角鬥會。”
甘瑞聞言,面色肅然道:
“我獲得的消息要更多些,聽聞自從小明王被俘之後,黃金大人屢屢以威逼利誘、以加入薩神教教義為其洗腦,希望使之能歸順於朝廷。”
“然而小明王大人意志堅定,黃金大人始終未能讓小明王就范,因而隻得將其囚禁於修士院大牢之中,日常只有黃金大人能靠近大牢,就連手下都不行。”
這些消息還真是馬羽、艾傑夫頭一次聽聞,二人皆是心中一松,但馬羽仍是謹慎問道:
“此消息是真是假?”
“消息來源可靠,雖不能保證一定為真,但可能性很大。”
“既然如此,就必須要混入到修士院的大牢之中,方能解救小明王?”
“正是,只不過小明王身邊守衛森嚴,恐怕想要靠近大牢,並非是易事。”
甘瑞頓了頓,想起什麽,又道:
“威逼利誘、教義洗腦都不起作用,聽聞近些日子,黃金大人正準備用毒藥來控制小明王,而櫻寧在製毒解毒上有些天賦,有她在此,應當是能為小明王解毒,倒也是無巧不成書。”
馬羽這才了然,不複再問。
確實,單單一個金甲騎士,馬羽幾人都不是對手,想要解救小明王,難度不亞於登天。
“事在人為!”一旁的艾傑夫目光堅定地說道:
“若是因有困難而放棄,你我這一路豈不是白跑?”
“小明王堅守意志,不為黃金大人所動,也是堅信有朝一日,義軍定能救其於水火,若是你我此時放棄,豈不是讓他這些日子以來的苦都白挨?”
艾傑夫此言在理,甘瑞和馬羽也本就沒有放棄救援的想法。
只是平日裡,修士院的大牢除了黃金大人就不允許有其他人靠近,他們即便在這角鬥場中生存成為最後的十分之一,入選修士部,也同樣無法靠近大牢,該怎麽救援,可得好好盤算盤算。
就在幾人為該如何營救小明王而苦惱之際,突然聽聞那四不像傳來震天響的慘叫之聲。
幾人轉頭看去,卻見那名金甲騎士,坐騎已經不知去向,正赤手空拳地與四不像近身肉搏。
金甲騎士雙目漆黑一片,詭異地看不見一絲眼白,他臉上的黑紋就如同小蛇一般從頸部爬上頭頂,在眼睛附近遊動著,整個人的身子都釋放出炙熱的高溫。
他一把竟將那四不像重重按下,又猛地騰空一躍,騎伏在四不像坐背上,四不像發出巨響聲如同山崩一般,那家夥渾身都是抖動,大大小小的傷口血痕突起,前腿上仰猛踏在地,堅硬的地面都被砸出一個深坑。
四不像被金甲騎士深深卡住脖子,就如同真正的烏龜那般,任憑它怎樣努力,也無法將金甲騎士翻摔在地。
看著拚命掙扎的四不像,金甲騎士猛地吐了口水:
“呸!該死的畜生!還不乖乖就范。”
要不是這畜生的王八殼實在是堅硬得很,自己連擊出近百拳在其身上,方才勉強卸下一塊,再加上又有些鼠輩正對自己虎視眈眈,他今天非得把這畜生宰了不可!
這個想法剛從腦海中消失,他心有所感,冷笑著喃喃一聲:
“說鼠輩,鼠輩果真就到來。”
接著,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之中,他向左橫跨出幾步,積攢許久的長槍猛然揮向一旁的空氣。
打空氣?這人莫非是以征服異獸為坐騎而戰鬥傷到腦子了?眾人不解,還以為這位金甲騎士瘋了。
可馬羽見他詭異的舉動,卻是眉頭微微一皺,盯著那人揮拳的方向看了幾眼,接著震驚道:
“不對!那裡……有個人!”
話音剛落,仿佛是在證實馬羽所言是真的一般。
那人長槍刺向的空氣之中,突然憑空吐出一口鮮血,接著隱藏在空氣中的偷襲者,身形緩緩浮現。
他目眥欲裂,七孔流血,手中拿著一把匕首,還呈現出攻擊的姿態,但胸口已被其他參賽者給一拳轟得前胸貼著後背,生機逐漸渙散,倒地氣絕。
見此慘狀,馬羽仍是不由地在心中感歎,一個終極角鬥大會,竟會炸出這麽多能人異士?那偷襲者隱藏身形的武技可真是獨步於天下,馬羽雖也能隱藏於陰影之中,但那只是借助陰影的一點障眼法。
若是在陽光直射之下,可就原形畢露。
而那偷襲者,卻連在太陽底下都能藏匿身形,若非馬羽的終末曈感應,只怕也是發現不了。
這偷襲者倒也真是雞賊,從頭到尾都沒見他顯出真身,一直藏匿著,想必就是要等金甲騎士露出破綻,從而一擊斃命,取代修士部精銳的位置。
只可惜,這偷襲者太過低估來自獨夫騎士團的金甲騎士,而且他似乎只會藏匿身形這一招,若是還有些別的底牌,金甲騎士恐怕還真會陰溝裡翻船。
隨手解決掉偷襲之人,金甲騎士連看都沒看地上的屍體一眼,只是遙指向馬羽:
“下一個,就是你!”
說著便徑直朝馬羽昂首闊步走了過來。
面對此人的威勢,艾傑夫、甘瑞、親信護衛皆是寒毛直立,心跳加速。此人的自登場以來,對所有對手皆是一擊必殺從不拖泥帶水,這等強橫的實力與自己等人真是雲泥之別。
該如何戰勝這麽一個怪物呢?
馬羽卻是面沉如水,他怔怔地看著金甲騎士座下的四不像,還有他一身的金甲長槍,揮動的力量,馬羽心中做出了決定。
他湊到幾人耳邊, 輕聲叮囑道:
“待會兒我會尋機在角鬥場中生亂,擾亂敵軍,你等立即抓準時機,帶上櫻寧姑娘,趁亂出逃,去尋上都城外的義軍弟兄們匯合。”
“那你呢?”艾傑夫不解問道。
馬羽卻是目光堅定道:“我會殺入修士院大牢,救出小明王,再前往城外與你等匯合!”
“你這是在找死!”甘瑞大驚失色,他們四人加上場中埋伏的義軍兄弟們,一同合力,都沒什麽把握能殺進大牢,隻憑馬羽一人,那更是毫無可能。
然而艾傑夫多少知道些馬羽身上的底牌,也知道黑火種子之威,當即沉默了片刻,按住焦躁的甘瑞,沉聲對馬羽說道:
“既然如此,我等就不拖你後腿,你若能救出小明王,你就將會是所有義軍的恩人,但若是小明王並不在此,消息是假的話,你也定要保全自己的性命!”
甘瑞大急,還想再勸馬羽不要犯傻,可看著二人皆是篤定的表情,他的話卻變成了:
“我遣埋伏於看台上的義軍隨你前去,也算是有個照應,你萬不可拒絕,否則我也當隨你同往!”
馬羽倒也沒有拒絕這個建議,點點頭:
“那便全拜托甘將軍!”話畢,他轉過身,看著滿臉殘忍笑意,大步流星走來的金甲騎士,深深地吸了口氣。
接著在看客們、參賽者們、天子百官驚愕的目光中,他伸出手掌,朝著精銳做了個挑釁的動作:
“我既然能殺得了一個,就能殺得了第二個,就憑你也妄圖想要取我性命,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