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布鞋緩緩從旁邊包間踏出,來人一身布衣,手裡還拿著半塊西瓜,笑眯眯的看著中年人和黑衣男子。
“諸位稍安勿躁,老夫受人之托保護這個小子,你們鬧著玩可以,但真要下死手那我就不能坐視不管了。”
項向費勁的回頭看去,剛好那人也正笑眯眯的看著他,眼中夾雜著一絲嘲笑。
“門衛?我靠亂套了。”
項向沒想到最後來救他的居然是門衛大爺,合著趙先生說他找的已經在學校入職保護他的人是門衛啊。
雙眼一黑,項向支撐不住暈了過去。門衛不急不慢的往前走,一派超脫世俗的散仙風范。
中年人調轉槍口,對準了門衛,不假思索的開了一槍。
槍口緩緩冒出了一縷白煙,門衛只是微微一歪頭,一發子彈就這樣被躲了過去,死死鑲在了牆上。
黑衣男子還在嚴陣以待,門衛不緊不慢的吃掉了西瓜,隨手扔掉西瓜皮,笑著挑了挑下巴挑釁中年人再來。
……
趙家別墅。
“沈老,這個小孩是項爺的親孫子,項爺臨走前特地托我護他周全,但他又不願跟在我身邊,所以我想請您看能不能出山暗中保護他。”
趙先生彎腰給門衛倒了一杯茶,懇求道。
“鍾生的親孫子啊,你也知道我十幾年前就退隱不管事了,現在墨家幫會的人來找我回去主管我都不搭理,實在是厭倦了。”
門衛赤腳盤腿坐在趙家的豪華沙發上,拿起茶水一飲而盡,推脫趙先生。
“可是沈老,項爺就這麽一根獨苗了,前幾年項哥被坑害落入光複會的手裡估計是凶多吉少了,現在小向身上還帶著萬物鍾,一人在外很容易就被光複會的人再盯上啊。”
門衛一把抄起茶壺,就算是壺內是號稱千金不換的名茶照樣當水一樣對著壺嘴灌了一大口,打了個飽嗝,門衛擦了擦嘴角,緩緩說道:
“現在墨家幫會跟光複會暗流湧動,雙方都想拉我入夥,我倘若出山勢必會引發很多人的猜測。但如果是幫鍾生照看小孫子也許可以避開這一切,畢竟我跟鍾生生死之交,眼睜睜看著他的骨肉落入險境我也於心不忍。”
……
中年人黑著臉,臉上面不改色手中卻連開數槍,勢必要把這個老頭射成篩子。
門衛踢掉布鞋,露出了寬大的雙腳,深吸一口氣,子彈竟在空中懸停,飛速旋轉卻再難前進一厘。
“哈!”
門衛大喝一聲,周身形成一股看不見的強大氣浪,把子彈瞬間震飛。
中年人也裝不出來那目中無人的姿態,因為他手中的手槍槍口被這氣浪硬生生震裂,仿佛炸膛了一樣。他驚駭的連退數步,扔掉了手中發燙的手槍,躲到了黑衣男子身後。
門衛掃眼看向黑衣男子,饒有興趣的看著黑衣男子蓄勢良久已成大勢的太極起手式。黑衣男子大力咽了一口唾沫,沒有主動發起進攻依舊是靜待。
“楊家的?”
門衛看著緊張的黑衣男子笑眯眯的問道。
黑衣男子點頭,洪亮的說:
“在下楊家太極拳內門弟子楊柳,請沈明重前輩出招!”
沈明重有些詫異,沒想到被認出來了,他收起笑容,眉頭緊皺的說:
“楊柳?你是楊家的正統傳承卻不去開宗立派重振楊家太極的榮光,反而來這種荒淫之地做走狗,看來楊家命中注定沒落。”
楊柳面對沈明重的說教沒有反駁,
只是一味的求戰,沈明重歎了一口氣,搖搖頭說: “老夫這就為楊家清理門戶,你這等敗類只會讓楊家蒙羞。”
沈明重內修易筋經,拳路博采眾長,獨創一家,人稱“沈一拳”。說的就是沈明重內力強大,身體素質又極其強悍,與之交手通常一拳見分曉。
即使是現在年歲已高,雙目狠睜依然能把人嚇破膽。楊柳早年在楊家練功時就聽說過沈明重的大名,如今實打實的交手,心裡自然是異常緊張。
但楊柳的太極拳在號稱太極第一人的楊文龍的教導下已經登峰造極,再加上蓄勢已久,已是堅不可摧,非常人可破之。
沈明重緩步走向楊柳,尋找破綻,楊柳也在沈明重的走步中變換招架。看著楊柳固若金湯的防守,沈明重連連點頭,滿是讚許,眼中又帶著遺憾,為這等武學天才淪落至此感到可惜。
沈明重踏步向前,斜切一腳阻擋楊柳的換步,又一記重拳打出音爆,楊柳四兩撥千斤卸掉沈明重大部分氣力,沈明重一擊不成緊接擺拳打向楊柳暴露的肋部,楊柳下墜一肘試圖攔截,可實力懸殊隻好接連後退。
沈明重步步緊逼,看似打的有來有回實則在明眼人眼中就是貓捉老鼠般戲弄楊柳,漸漸的楊柳的步伐開始亂套,逐漸招架不住沈明重的推進,只能被迫退步避其鋒芒。
“陰陽調和,剛柔並濟,這是太極的精髓,當你踏入這等場所那刻起,你就失去了你的本心,你被這世俗軟了骨子啊。”
沈明重看著這本能挑起楊家太極大旗的年輕人,話中滿是恨鐵不成鋼,試圖喚醒這個蒙了眼的晚輩。但楊柳無可否置,依舊是專心承接著這位曾經站在武林之巔的前輩的進攻。
沈明重歎了一口氣,眼中不再參雜任何其他情緒,變拳為掌拍向楊柳的胸部,已經退無可退的楊柳也不再一味的防守,一記金剛搗碓成為了這次比拚使出的唯一殺招。
“轟!”
楊柳整個人被沈明重拍飛出去,重重的砸到了地上,而他的金剛搗碓甚至還沒摸到沈明重就被沈明重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破力。
沈明重斜眼看著楊柳,緩緩說道:
“這次我留你一命,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文龍兄的栽培之心,太極乃中華之正統,早日回頭是岸。”
楊柳躺在地上,胸前的衣服被破開一個大洞,自嘲似的說道:
“正統?我何嘗不想振興太極,可是如今假武當道,我僅僅是多嘴了一句就被追殺了三年,惹得家破人亡,最後還是這裡收留了我。”
沈明重表情複雜,他也知道當今世道,許多傳武都已經銷聲匿跡,或退隱或失傳。思考良久,他說:
“你知道楊文龍當初為什麽要選你做內門親傳嗎?”
楊柳搖了搖頭。
沈明重繼續說:
“當初文龍告訴我確認了內門親傳,看著他話裡話外透露出來的喜悅,我其實還專門去看過你,看看這個讓笑傲江湖的太極宗師高興成這副模樣的弟子是何等天才。
當看到你練武時,除了進步飛快,在你的眉目間,我依稀看到了年輕時的文龍,那個正氣滿乾坤,與陰陽相融相生的太極之龍。”
楊柳陷入了恍惚,慢慢抬起頭來大夢初醒一樣,問道:
“前輩,我該如何?”
沈明重說:
“去墨家幫會吧,那裡會收留你,你這一記金剛搗碓還沒有搗碓,楊家太極也還不應該消失,到了墨家幫會一定要重新拾起你那武者的骨氣,給這世俗一記重重的搗碓。”
楊柳吃力的站起身來,向沈明重莊重的作了一揖,說:
“謝前輩賜教,給晚輩指明前路。”
然後轉身看著已經絕望的中年人,又作了一揖,說:
“謝先生這幾年的收留,在下就此告別,先生保重。”
中年人連忙擺擺手,楊柳再次向沈明重抱拳,沈明重也抱拳回應。大門已經被中年人打開,楊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踏入了新江湖。
沈明重看著中年人,換上笑臉趿拉著布鞋說:
“這位先生,我可以帶著我的人走了嗎?”
中年人已經被嚇的一句話說不出來,只能連連點頭。
沈明重一把扛起來項向,宋新雲找人收拾好郭譯的遺體,一起離開了這個宿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