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一切都已經落滿塵埃,後來者也窺探不到一絲那些歲月的崢嶸。
唯有通過口口相傳,才能讓那些人那些事不至於徹底被人遺忘。
可是再度被人提起,又沒人會相信那些人和事真的存在過。
桃枝兒當初暗殺曹寧昂就是受陳廣義教唆,她其實對那段時光並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母親對她提起過的一點片面。
一直坐在一邊的項向開口道:
“莫老,你們那個年代的桃枝兒不知道真相嗎?”
莫晟搖搖頭,說道:
“知道與否已經不重要了,我只希望姑娘你能代你母親了解到真相,冤有頭債有主。”
桃枝兒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目光刹那堅毅。
項向上前給她松開綁,她起身活動了活動手腕,說:
“您口中的忠義堂余孽還有消息嗎?”
莫晟沉聲說:
“已經死絕了,被鍾生殺盡了。”
桃枝兒點點頭,說:
“謝謝您,我走了。”
桃枝兒走到木屋門口,背對著莫晟等人,緩緩開口道:
“項向,我們會再相見的。”
項向看到了還在地上跪著低著頭的杜旭,跟桃枝兒說道:
“你不帶這個大叔一起走嗎?”
桃枝兒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杜旭,說:
“他是獸修,小發死了,他也死了。
替我好好埋葬他,跟小發葬在一起,是我對不起他,下輩子我給他當牛做馬。”
項向摸了摸杜旭的胳膊,如冰的涼。
再抬頭,桃枝兒已經走遠,孤單的背影卻是如此的高大,或許這就是信念的力量吧。
“桃枝兒……”
莫晟默默的說著,有些失神,桃枝兒傳承的不止是冠絕天下的毒術,還有那永不熄滅的高傲。
……
離別之際,項向與曹婉絳站在貨車旁揮手同依依告別。
依依兩次中毒,身體已經不支持她出遠門了,再加上莫晟年事已高,大壯又沒有學醫的天賦,依依就留在了神洞村傳承莫晟的醫術。
縱使萬般不舍,但終究還是要放手,畢竟依依留在這兒是最好的選擇了。
“弟弟,你要記得回來看姐姐啊。”
貨車在崎嶇的山路上穿行,項向的內心隨著貨車一起晃晃悠悠,飄向了過去。
“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路要走,走著走著呢,很多人可能就走散了。”
“這次,我與你也走散了,還能再見面嗎?”
……
距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項向和曹婉絳沒有著急回學校,而是先回了一趟安山市,這個他們初遇的地方。
站在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前面,項向心中五味雜陳。
三年了,門上的大鎖已經落灰,鏽跡斑斑。
掏出鑰匙費力的打開門,一股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一切都還是項向記憶中的樣子,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都已落滿了灰。
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曹婉絳帶著項向給房子來了一個大掃除,看著亮堂的家,項向總感覺心裡還是空落落的。
傍晚時分,在家裡吃過曹婉絳做的晚飯,倆人決定去安山逛逛。
這次他們沒有作死去後山,畢竟就後山那情況,就跟被人施了法一樣,走進去就得迷路。
上次能出來是兩人命大,這次項向可不敢保證還有那天的運氣了。
對於前山,項向那真是如魚得水了,
曾經在後山放過的狠話在前山項向絕對能實行。 把他隨便扔在前山一個地方,他能半小時內走出來。
安山上山的路燈已經悉數打開,昏黃色的燈光顯得尤有情調。
很多安山市人晚飯過後都喜歡來安山玩,有的人爬山消食,有的人單純在山腳下乘涼聊天。
登高望遠往往能使人心曠神怡,吞吐間仿佛能海納萬物。
項向挽著曹婉絳的手慢慢的往山上觀景台走,昏黃色的路燈把兩人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路燈下有兩個影子,一個是我的,另一個也是我的。”
項向情不自禁的感歎起來。
一旁的曹婉絳掩著嘴笑了起來,說:
“好土的情話。”
扶在觀景台的橫杆上,項向點起一支煙細細的品咂,晚風把曹婉絳的發梢輕輕吹起,周圍的歡鬧仿佛與兩人無關。
“哥們,還有煙嗎,來一支。”
一個人拍了拍項向的肩膀,站在他身後說道。
項向掏出煙盒抽出一支,轉身遞給那個人。
結果那個人一看到項向,誇張的驚呼道:
“這不是小項麽,這麽些年沒見了,都學會抽煙了。”
項向也認出了來人是他的高中同學,張立冬,一個小刺頭,高中時項向高低得喊一聲冬哥。
但如今已經今非昔比了,他也聽出了張立冬話中的嘲諷之意,畢竟項向高中時期就是一個軟柿子,沒少認慫過。
認出項向來後,張立冬也沒再廢話,直接一把奪過項向的煙盒, 給身後的幾個小弟散煙,豪邁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分金子。
聽到身後動靜的曹婉絳也回過頭來,拉了拉項向問道:
“怎麽了?你朋友嗎?”
張立冬也看到了轉過身來的曹婉絳,一輩子沒出過安山市這個小縣城的他,第一次看見這等美貌有些發癡,站在原地愣了神。
曹婉絳被他看的有些發毛,往項向身後躲了躲。
看出她動作意思的張立冬回過神來,笑著跟項向勾肩搭背,好像關系好的穿一條褲子一樣。
他瞄了一眼曹婉絳,笑著對項向說:
“這是弟妹嗎?介紹介紹唄。”
已經有些惱火的項向看到他居然還想打曹婉絳的主意,這已經是觸碰到他的底線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窮!
他一把拉開張立冬勾在他肩膀的手,冷聲說道:
“我跟你很熟嗎?嬉皮笑臉的跟誰倆呢。”
張立冬的笑容刹那就僵在了臉上,然後漸漸扭曲,目光變得凶狠起來,露出了真面目。
他走上前,死死的盯著項向的眼睛,威脅道:
“這麽些年硬氣了?不認你冬哥了?忘了想當年我發起火來是什麽樣了是吧。”
還伸手想拍項向的臉。
結果項向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微微發力,要知道項向已經具備一個高階武者的資格了。
這輕輕一用力就讓還是普通人的張立冬面色發白,疼的齜牙咧嘴。
“現在的我,你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