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維拉斯郡,靠近霍奇納斯山脈的一處老式農場。
靜謐的房間內只有壁爐中時不時發出“劈啪”的響聲,伴隨著火星迸濺,但都被束縛在了壁爐內。溫暖中帶著乾燥的空氣將魯恩西北部寒冷從這片區域驅逐出去,將暖意傳遞給坐在壁爐前的那道人影。
那道人影靠在安樂椅上,一張薄毛毯蓋在他身上。
他低著頭,似乎是陷入了沉睡。
“劈啪”
更劇烈的一聲樹枝燃燒聲音響起,將安樂椅上的人影驚醒。
看了一眼壁爐中跳動的火焰,羅爾斯長長吐了口氣,將蓋在身上的毛毯掀起,站了起來,走到一旁的小矮桌前,將上面一大兩小三個黑色方型盒子以及一個玻璃瓶拿在手裡,朝一側的房間內走去。
他原本打算拿到“墮落伯爵”特性時就打算晉升半神,但受到“不定之霧”空間異變的影響,加上塔羅會在即,所以再次推遲了晉升。
之前在塔瑪拉家族的那座“神殿”內,羅爾斯獲得了一部分記憶,那還是“不定之霧”的她與黑夜女神的對話。
“天尊”和“上帝”都嘗試容納更多的源質,後者選擇的是“知識荒野”,而前者選擇的是“失序之國”。雖然都沒有成功,但在某種程度上,燈神和“天尊”都可以‘借用’彼此的權柄,如果不是被剝奪了源質和力量,只剩下位格,在‘天尊’隕落後,燈神就會嘗試容納“源堡”。
而這一特殊性也讓羅爾斯和“源堡”有了一定關聯,在他晉升序列5後的那次塔羅會就有一點點感覺,但當時並沒有在意。現在想起來,他在獲得黑夜女神提供的印記後,能在“源堡”無主時就能進入,也應該是和這個原因有關。
昨天的塔羅會上,羅爾斯在特意關注下,察覺到了“愚者”的窺視,但克來恩沒有嘗試試探,也沒有別的後續動作,想來即使他晉升半神問題也不大。
而這次塔羅會並沒有交流出什麽有效情報,“世界”和“倒吊人”倒是一直想從他這裡獲得軍方這次行動的具體過程,但被他以行動剛結束,具體情況他也不清楚給敷衍了過去。
除此之外,唯一的重要消息就是阿爾傑光明正大地向“愚者”報告了一條消息,即關於卡維圖瓦信徒追捕摩斯苦修會成員拉蒂西亞的具體原因。
以克來恩的智慧和佔卜能力應該能推斷出前後過程,恐怕還會按照原著軌跡嘗試獲得卡維圖瓦的特性,特別是在“五海之王”已經遠離了這片海域,軍方的強者也離開的情況下,利用“黑皇帝牌”的特殊性,他的膽子會大很多。
塔羅會結束後,羅爾斯再次休息了一晚,直到現在才開始正式調配魔藥,嘗試晉升。將手中的盒子瓶子放到桌子上,依次打開,露出了“墮落伯爵”特性和相應的輔助材料,後者來自納斯特。
“陰影襲殺者”的真實影子是“墮落伯爵”的主材料之一,虛假影子則是輔助材料。
根據納斯特在信中的相應描述,這是一種活躍在廢棄古堡的神話生物,外形類似於“墮落伯爵”的神話生物形態,雖然正面戰鬥未必能勝過序列5的非凡者,但擁有諸多奇異手段,非常難以捕捉和擊殺,往往費了很大的功夫拿到的只是虛假影子。
裝有虛假影子的小盒內有一根矮小的血色蠟燭,散發出血紅的光暈,將兩道虛幻的影子束縛住。蠟燭是用變異卷毛狒狒的血肉製成的,只有這樣才不會讓虛假影子從盒子內逃遁。
同樣“巨獠鬼魈”的心臟是另一主材料,它的血液和巨獠結晶是輔助材料,前者有些像“墮落伯爵”特性內黑沉液體,後者則有幾分像“混亂導師”特性,只是呈獠牙狀。
在羅爾斯靈性的引導和約束下,玻璃瓶內的黑沉液體漂浮起來,與巨獠結晶融合在一起,隨著兩道“陰影襲殺者”的虛假影子也糅合進去,然後是“墮落伯爵”特性。
液體灌入了一旁準備好的小燒杯中,形成了一份黑沉中帶著邪異尊貴氣質的“墮落伯爵”魔藥。
確定這份魔藥沒有問題後,握住小燒杯,羅爾斯仰起頭將其一口喝完。
冰冷中帶著熾熱的液體順著口腔一路滑下,讓他的身體立刻做出了反饋,兩種完全相反的感覺傳遞到了他的大腦,讓他的靈體似乎脫離了肉體的束縛,來到了頭頂。
一種是強大的沉重感和壓迫感,另一種則是極致的舒適與輕松。
前者在他的精神和靈魂中,後者則在他的身體中。
前者壓迫著他的精神和靈魂,仿佛要將脫離肉體束縛的靈體重新壓回身軀之中;後者則讓他的身體變得如同羽毛般輕柔,似乎一口氣都能將他吹飛。
但他的靈卻越飛越高,越過了天花板,越過了屋頂,越過了白雲,來到了無窮高的虛空;他的身軀也似乎因為失去了靈的控制,緩緩倒下。
這種難以言明的別扭感覺讓羅爾斯仿佛撕裂成了兩個人,一個靈魂沉重,一個肉體輕松。
而輕松的肉體上從心臟區域逐漸覆蓋了一層陰影,一層濃鬱的陰影,衝上了他的面孔,讓他“失去”了頭部,變成了一團深沉的扭曲的黑暗。
隨著這濃鬱深沉的陰影覆蓋住全身,一股暴虐的,想要支配一切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而房間內、農場內所有的事物似乎都因為他的情緒而投射出了一層陰影,一層極為真實的陰影,仿佛是鏡中的倒影一樣。
而隨著情緒一次又一次的翻湧,所有事物投射出來的陰影都開始移動、扭曲、變形、崩裂,而隨著陰影的變化,那些事物也開始了相應的變化。
就在這時,羅爾斯的靈終於停止了向上漂浮,他眼前的白雲散去,露出一片深藍,露出了西北部的那座巨型島嶼,露出了中央的群島,露出了西側的兩塊大陸,露出了東側籠罩在一片灰白霧氣的大陸。
這是蘇尼亞海!
羅爾斯如同高坐於九天之上的主宰一樣,腳下的深藍則成了一片巨大的鏡子,閃現著一幕幕情景:
他將情報傳遞給“恐懼子爵”;納斯特在提亞納港外伏擊“普利茲號”;“黃昏中將”與“血之上將”的大戰;勸說菲利普放棄羅思德群島的利益;納斯特與格羅夫等人的戰鬥……最後畫面定格在了愛德華·來托失控前被他擊殺的一幕上。
身體中湧動的暴虐、想要支配一切的情緒中一顆顆情緒種子悄然發芽。
這些情緒種子來自愛德華·來托,來自他聽到納斯特伏擊魯恩軍艦的驚慌與茫然,來自他格羅夫抓到的懼怕,來自他看到喬治·尼根死在辦公室內的難以置信,來自尼根家族放棄他的絕望,來自納斯特要和他聯手伏擊格羅夫的糾結和一絲喜悅,來自得知所有真相後的恐懼與逃避……
情緒種子逐漸長大,與那股暴虐的、想要支配一些的情緒相互中和,讓羅爾斯的內心再次平靜下來。
他的靈不再背負著沉重,飛快地下落,穿過白雲看到了魯恩,看到西維拉斯郡,看到了農場,看到了自己被陰影包裹身體。
各種各樣的知識從半神半人的靈體深處湧出,席卷著他的精神,想要阻止他的靈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軀,但一片澹白霧氣升起,一切都歸於平靜。
覆蓋住全身的濃鬱陰影飛快退去,融入了心臟,露出了正常的身軀。
羅爾斯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房間內的已經毀壞的事物,看到了它們投射出來的虛幻扭曲陰影,伸手隨意一推,所有陰影恢復了正常,而除了徹底毀壞的,大部分事物也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只是依舊能看清曾經扭曲過的痕跡。
序列4層次的“混亂”能影響事物的結構、尺度的標準和攻擊的精度,讓看似龐大的建築轟然倒塌,而羅爾斯能發揮出來的力量要更大,只要他願意,這座農場立刻就會坍塌成一座廢墟。
如果給他一定的時間,他甚至可以摧毀一座城市。
這不是實際破壞,而是規則的坍塌,坍塌成了陰影。
取出空間口袋,拿出召喚信使阿來西奧的鈴鐺,羅爾斯沒有立刻搖響,他審視著眼前的兩樣東西,眼眸變得深沉,看到了它們投射的陰影。
他眨了眨眼睛,按照自己的想法改變了它們投射的陰影。
再次伸手進入空間錢袋,確定它內部的空間變大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個空間口袋是雅莉希亞利用“自由行者”製作的,但大小相對於真正的“秘法師”來說要小很多,可羅爾斯改變了空間口袋的內部規則,將其變得更大,維持的時間變得更長。
但他不能像“秘法師”一樣製作空間口袋,只能基於原來的規則進行篡改。
而固化了召喚信使儀式的鈴鐺,時間上也獲得了延長。
同樣,羅爾斯也能按照相同的方法,將封印物的負面效果放大,而且不像其余“墮落伯爵”一樣,一次只能放大一個,可以對多項行為的效果或影響進行放大。
簡單了解了一下自身的能力後,他搖動了鈴鐺,召喚出了信使阿來西奧。
阿來西奧依舊籠罩在黑袍之下,沒有任何變化。
確認這一點後,羅爾斯走到壁爐前,再次坐回了安樂椅,進入冥想狀態。
一片澹白霧氣籠罩的空間內,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化。
看著漂浮在眼前的愛德華·來托,羅爾斯皺了皺眉,又看向霧氣深處。
隨著他的目光,霧氣自然散開,露出了幾十個被虛幻霧氣包裹著的人,有男有女,打扮各異,唯一的共同點是都很年輕。他們緊閉著雙眼,仿佛陷入了沉睡,澹白的霧氣宛若活物從他們的毛孔中鑽進鑽出。
他們是塔瑪拉家族上千年內誕生的“不定之霧”的卷者。
往前跨出一步,來到這些人面前,羅爾斯伸出手選中了一個穿著左黑右白禮服的男人,想要像阿來西奧那樣將其帶出這個空間,但並沒有成功。
良久,羅爾斯轉身看向愛德華·來托,一步來到他身前,伸手一按他就消失在這片空間。
不敢大意,立刻返回到了現實世界,看到了在安樂椅旁靜靜站立的愛德華·來托。
此刻的他重新擁有了生命的活力。
“向前走一步!”
羅爾斯托著下巴,觀察他許久才試探性說了句話。
黑發自由披散著的愛德華當即聽從命令,向前走了一步。
說句話……這是羅爾斯在腦海中傳遞給對方的話。
“下午好,先生。”
秘偶?
這種感覺讓羅爾斯自己成了“秘偶大師”,他搓了搓下巴,傳遞給對方讓他打隻兔子回來。
愛德華當即點頭應是,腳步一邁,就來到了門口,推門出去。
還保留著相關能力,只是變成了“混亂導師”……如果我沒有將“墮落伯爵”的特性分離,那他依舊能發揮出半神的能力……羅爾斯食指在眉心滑動,突然停止了動作,他看到了愛德華·來托在雪地中前進的場景。
這算什麽?
虛擬現實遊戲嗎?
還是神降?
腦海中閃過這個想法後,羅爾斯挑了挑眉,閉上了眼睛。
樹葉凋敝的林中,一身黑袍,黑發自由披散著,蓄著黑色濃密胡須的愛德華·來托停止了前進,站在原地不動,伸出了自己的雙手,好奇地觀察著。
“咳咳,我是羅爾斯,不,現在是愛德華·來托……”
他的聲音低沉,但語氣與他之前明顯不符。
“愛德華”一步跨出,瞬間移動了數十米,幾步之後消失在林子中。
壁爐前,羅爾斯緩慢睜開了眼睛,猛地搖了搖頭。
……
迷霧海,拉夏島。
純粹由翡翠組成的華麗城堡內,一身悠閑睡袍的夏爾夫躺在搖椅上,呼吸深沉,顯然已經入睡,旁邊的矮桌上放著喝了大半的一瓶酒,琥珀色的液體在其中微微蕩漾。
雖然窗外的風景讓人沉醉,但連續看上幾個月,任誰都要厭煩了。
突然,夏爾夫猛地坐了起來,狐疑地看了看周圍,沒發現什麽異常後,又拿起了酒杯繼續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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