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鬼?

　為什麽要娶公主?

　哪國的公主?

　羅爾斯下意識後退了幾步，他這幾天一直在明著暗著地勸說菲利普接受政治聯姻，可當這件事情落到自己身上他就明白菲利普的感受了。

　多蘿西·洛夫萊斯留著利落短發，臉部線條略顯冷硬，身材高挑，灰藍色的眸子中帶著笑意，看到羅爾斯下意識後退了兩步後臉上笑容更盛，但顯得神情更加古怪，就像是冰冷的人偶突然有了表情變化一樣。

　她旁邊穿著正裝，戴著眼鏡，有學者氣息的中年男人有些驚訝地打量著這位女伯爵。他是溫斯頓大學城區的主教，也是溫斯頓大學的教授，和多蘿西的學術合作並不算少，但他印象中，從來沒有見過對方有這樣的表現。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這位岡薩雷斯家族突然冒出來的繼承人！

　當貝恩哈德大主教告訴他這個消息並讓他跟隨學術訪問團前往貝克蘭德時，他也像羅爾斯一樣驚慌失措。無論是岡薩雷斯家族突然多出一個繼承人，還是他這位知識教會的主教踏足“暴君”的國度，都是足以掀起一場涉及政治和宗教信仰的巨大災難！

　“阿德裡安先生，這件事我們之後再談，我是特雷弗·斯溫丁，知識教會的主教，這次以溫斯頓大學冶煉系教授的身份跟隨訪問團進行學術訪問。”

　盡管內心疑惑很多，但特雷弗知道這件事並不是自己能過問的，他只需要完成貝恩哈德大主教給他的任務就行。

　在心中喊著這就是報應的羅爾斯臉上擠出笑容，上前幾步伸出右手和這位主教先生握了握，自我介紹道:

　“我是羅爾斯·阿德裡安，目前是一家律師事務所的老板。”

　他並沒有提魯恩王國德瑞安子爵的身份，對於特雷弗主教來說這是減分項。

　“阿德裡安先生，我需要你的一滴血，嗯，再做一次驗證，這是必須的。”特雷弗雙手在腰間一抹，各拿出一根試管，裡面是無色液體，其中一根液體表面漂浮著一滴血液。

　“這是應該的。”

　羅爾斯看了女伯爵一樣，見她沒什麽異常反應才點了點頭，從口袋中拿出一枚紅寶石戒指戴在了右手食指上，這是“猩紅盛宴”。紅寶石表面湧出陰影，在手中凝聚出一柄陰影小刀，輕輕在食指上劃出一道口子，殷紅滲出後，懸浮到空氣中。

　紅寶石戒指散發著血腥味道，借助“薔薇主教”的血肉魔法，消除掉那滴血液和自身的聯系。

　特雷弗眯了眯眼睛，作為“博學者”，他很容易判斷出那枚戒指應該對應的是“薔薇主教”，當即皺起了眉頭，極光會是知識教會重點打擊的對象，而且血肉魔法是可以影響血液融合判斷的。

　不過，判斷標準不是他說了算。

　接著他用那根只有無色液體的試管將血液接住，開口道:

　“阿德裡安先生，我需要使用一個儀式魔法，由教皇來做出最後判斷。”

　教皇?阿爾伯特·門多薩?

　羅爾斯雖然有些驚訝，但也覺得這並為過，將小桌讓給了特雷弗主教。於是看見他從西裝中像變魔術似的，翻找出水銀、黃銅、薄荷、薰衣草、胡椒等等材料，接著用拿出三根散發著薄荷清香的蠟燭，布置好了祭台。

　特雷弗摘下眼鏡，將其順著西服一滑，消失在手掌中。用靈性將蠟燭點燃後，他用古赫密斯語念出了尊名:

　“洞悉規則的眼睛;”

　“指引信徒的導師”

　“知識與智慧的天使;”

　如此三遍之後，祭台上的蠟燭開始劇烈燃燒，幾秒的時間就燃燒了一半，接著就仿佛凝固了一般，不再有任何變化。

　特雷弗的背影突然虛幻起來，快速將兩支試管相互撞擊，玻璃殘片還未掉落在祭壇上就消失不見，兩團懸浮著血液的無色液體相互融合，血液迅速擴散，將融合出的水球染成了淡紅色。

　他點了點頭，讓淡紅色的水球同樣消失，轉身看向羅爾斯，聲音滄桑:

　“你的確是瑪德琳的兒子。”

　阿爾伯特·門多薩?羅爾斯瞳孔微縮，他一直以為是那位被尊奉為“大導師”的教皇隔空利用儀式來判斷，沒想到他竟然直接附身，準確地說是降靈到了特雷弗主教身上。

　他恭敬地行了一禮道:

　“晚上好，冕下。”

　“晚上好。”祂朝羅爾斯和多蘿西點頭致意，“這裡是貝克蘭德，我並不能呆太久，後續的事情會由特雷弗和多蘿西告訴你。”

　祂話音剛落，特雷弗的身形就不再虛幻，變得正常，食指在胸前勾勒出書本，沉聲道:

　“知識崇高！”

　這是知識教會的祈禱手勢。

　祈禱完畢後，他右手在西裝上一抹，取出了眼鏡重新戴上後道:

　“冕下驗明了你的身份，按照我來之前從貝恩哈德大主教那裡帶來的消息，你將會成為馬錫王國未來的繼承人之一，至於王儲身份，還需要等另一件事得到你的同意後才能得到教會的承認。”

　“什麽事情?”羅爾斯心中隱隱有不好的感覺。

　一旁許久沒有說話的多蘿西開口道:

　“自然是娶一位公主，進行政治聯姻！”

　果然……羅爾斯眼皮耷拉下來，沉思了一會兒，突然瞪大眼睛道:

　“你們對外會怎麽解釋我的身份?”

　政治聯姻最重要的一點是利益交換，其次才是地位相同。如果羅爾斯是在馬錫長大的未來王位的繼承人，匹配任何一位公主能有資格，可現在的問題是他是突然冒出來的，他的母親雖然是王儲，但名義上已經病逝二十多年。

　“在今天之後，教會和奧爾夫陛下對外就會承認瑪德琳公主有子嗣，會成為王位的繼承人。”特雷弗開口解釋道。

　“就這樣?”

　羅爾斯嘴角抽了抽，這個解釋算什麽?解釋和沒解釋一個樣子，你哪怕說他母親和父親私奔都比這個強！

　“是的。”特雷弗再次在胸前勾勒出書本的樣子，“馬錫和魯恩並不一樣。”

　在魯恩，或者說除了信仰知識與智慧之神的倫堡等國外，正神教會和政權處於平衡狀態，而倫堡、馬錫、塞加爾等國神權大於王權，王儲的身份需要由教會來確定，國王登基要由教皇親自加冕。

　即使知道這種情況，羅爾斯也不是很願意，名不正則言不順，這種解釋實在是太過“荒唐”了！

　“那對魯恩方面呢?我還是魯恩的德瑞安子爵。”

　“魯恩國王喬治三世在去年10月份就向知識教會表明想要聯姻，想要為自己的女兒找一個合適的婚姻對象。”

　“魯恩?喬治三世?”

　羅爾斯捏了捏額角，他還以為是和倫堡或者塞加爾的某位公主聯姻，從來沒想過會是魯恩。喬治三世只有兩個女兒，那聯姻的對象就是新年晚會上和他交談的德麗娜公主了?

　“是德麗娜公主?”

　特雷弗有些驚訝地答道:

　“從之前喬治三世的態度來看，是德麗娜公主，你知道她?”

　“他只有兩個女兒，德麗娜又是未來的長公主……”羅爾斯皺著眉頭，避過了他的問題，“喬治三世會同意嗎?”

　“是他主動釋放出態度，而你又得到了教會的承認，這就足夠了！”

　荒唐的解釋，基於利益交換的政治聯姻，知識教會和魯恩……這是喬治三世在為戰爭做準備！羅爾斯腦海中串聯出了一條可以解釋這系列情況的理由。

　喬治三世要晉升“黑皇帝”，這一點得到了七神的默許，而“黑皇帝”又不是“紅祭司”，儀式中並不需要戰爭。下半年的那場戰爭實際上是女神獲得“死神”唯一性後，來自“戰神”的反擊。

　這些喬治三世是不知道的，但他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必須要做一些準備。畢竟他一旦成為“黑皇帝”，那魯恩就擁有了四位神靈，即使蒸汽與機械之神中立或者倒向因蒂斯，三位神靈也足以碾壓其他國家。

　而能夠和魯恩合作分擔可能到來的戰爭，只有知識教會所控制的倫堡、馬錫、塞加爾等國，它們的地理位置足以充當阻擋因蒂斯和費內波特的防線。

　所以，喬治三世才會選擇聯姻。

　但對於這些並不了解的知識教會在最開始時可能並沒有意識到聯姻背後隱藏的計劃，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給出答覆。之後羅爾斯就出現了，一個擁有著馬錫王國繼承人身份的魯恩人，這和喬治三世提出的聯姻一聯系，就出現問題了。

　因為喬治三世並沒有指名說要和馬錫王國王室聯姻，所以倫堡、塞加爾、馬錫王室的任何一個適齡男性繼承人都可以。

　更重要的是，羅爾斯推測教皇阿爾伯特·門多薩肯定是接到了神諭或者預言到了什麽，必須要承認他的身份，這樣這樣一來一去，相當於魯恩插了兩根釘子到知識教會掌握的國度。

　雖然教權大於神權，但一方涉及到大國魯恩，一方涉及到可能有知識與智慧之神庇佑的羅爾斯，所以這需要知識教會更加謹慎地考量。

　那解決這兩個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兩個問題放在一起解決，魯恩人羅爾斯繼承王位，娶從魯恩嫁過來的德麗娜公主，加上那個荒唐的解釋和知識教會對政權的掌握，身為國王和王后的兩個魯恩人想要獲得馬錫王國人民的認同，這幾乎不可能。

　如果羅爾斯得到了知識與智慧之神的認可，那知識教會自然也可以利用自身的影響力來引導人民認可這位來自魯恩的國王！

　盡管這些都是推測，但羅爾斯也相信自己應該也接近真相了，畢竟他比那位“空想天使”更加知道後續的劇情發展。

　甚至他都能推測出喬治三世選擇嫁公主而不是讓某位王子娶公主的原因。

　第一，嫁公主能借助她的影響力來幫助魯恩渡過未來可能發生的戰爭;第二，長子哥溫頓王子已經結婚，合適的對象只有查理和埃德薩克，但選擇他們，會讓還沒有確定王儲的魯恩陷入危機，更何況這兩位王子都是背鍋俠，一旦暴露反而會得罪知識教會。

　這個世界真不好混啊！

　羅爾斯屈起食指刮了刮眉毛，無奈地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那你們什麽時候會將這個消息告知喬治三世?總不能就是借著這次訪問的機會吧?”

　他在魯恩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一旦王位繼承人的身份暴露，那就徹底沒有機會了。

　“我來這裡，就是向魯恩國王通報，教會同意了他提出的聯姻，但只會告訴他聯姻的對象是瑪德琳公主的兒子，未來的馬錫國王。”

　這才是喬治三世會默認特雷弗這位知識教會主教進入魯恩的原因。

　那就好……羅爾斯松了口氣，至少他在貝克蘭德的一些安排還有機會派上用場，只是要讓塔瑪拉家族加大在馬錫王國的投入了。還有亞伯拉罕家族，希望他們有同意合作的，之後發動他們在馬錫的族人，支持他這個帶著魯恩人標簽的馬錫國王。

　可惜的是，貝爾納黛在馬錫、倫堡等國的產業並不多，而短時間之內又不可能轉移過去，否則她能提供的助力還要大於亞伯拉罕家族。

　正事已經處理完了，接下來羅爾斯也和兩人閑聊起來，主要內容集中在訪問團三個月安排。作為新晉貴族，又和菲利普關系密切，他是知道魯恩方面對這支訪問團的一些安排的。

　比如，為了不產生宗教方面的衝突，訪問團主要活動區域在北區，也就是貝克蘭德工業與技術大學的所在地，那裡有黑夜教會聖賽繆爾教堂，涉及到非凡者案件也都是由“值夜者”來處理。

　雖然只有特雷弗是知識教會的主教，但訪問團除了多蘿西外，都是知識與智慧之神的信徒，很容易和風暴教會發生衝突。

　對於這一點，特雷弗搖了搖頭道:

　“我只會在貝克蘭德呆一個月，如果你有事情要聯系我的話，可以找住在希爾斯頓區格維斯街45號的大偵探艾辛格·斯坦頓，他會將消息轉移給我。”

　他來到貝克蘭德，肯定會受到嚴密的監視。

　“他有信使。”多蘿西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哦?”特雷弗推了推眼鏡，頗為驚訝，“即使是半神也很難有信使，當然，他們有別的一些手段可以做到，只是遠遠不如信使好用。”

　“不只是我，洛夫萊斯女伯爵的兒子傑米爾也有信使。”

　特雷弗主教是知道傑米爾的，雖然是序列9的“閱讀者”，但信使這種東西他記得多蘿西也沒有。

　“他手中有一份‘死靈導師’的特性，利用它才能和信使簽訂契約。”

　“是嗎?”特雷弗眼前一亮，兩隻手在身上一抹，拿出了鋼筆和黑色的筆記本，刷刷地在上面寫著，“能告訴我具體的方法嗎?”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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