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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唯漢》第一百五十六章 劉盈:這些殺手不說話
聽到竇彭祖的話,劉啟不由陷入沉思。

 他雖然將劉睿列為了第一嫌疑人,但其實他並不太願意相信對方就是那個幕後黑手。

 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劉,哪怕他已經忘了劉睿長什麽樣了……

 過了一會,劉啟揮揮手送走了隔著窗戶哭哭啼啼的慎兒,轉身向車站外走去。

 竇彭祖跟在他身側,探頭探腦幾下,悄聲問道:“要不要采取一些行動?”

 劉啟反問:“什麽行動?”

 竇彭祖壓低聲音:“讓太子睿前來安陸問話!”

 劉啟突然笑了起來:“我只是個采訪使,白旄黃鉞也只能先斬後奏‘中兩千石’官員,有何權力傳喚一國之王太子?”

 竇彭祖將他拉到一邊,問道:“那你就打算一直這麽待著?”

 劉啟有些不耐煩:“這不是沒證據嗎?待著就待著唄,等有了證據再說……要沒事我先回去了,昨天晚上慎兒鬧了我半宿,我還有一張卷子沒做呢!”

 竇彭祖:“……”

 過了好一會,他才追上劉啟,嘟嘟囔囔:“你待著,就有人又是請吃,又是送禮!雖然一個美嬌娘走了,但我打賭,另一個美嬌娘必然已經在路上了!”

 “我呢?”

 “閑的要死!”

 “為了你的安危,我夜夜獨守空房不說,吃個魚還被魚刺卡了嗓子眼,差點死嘍!”

 他說完,一臉委屈巴巴。

 劉啟想笑,但最終還是忍住,搖頭:“你到底想要乾甚?”

 竇彭祖壓低聲音:“做點什麽,建功立業!”

 劉啟長歎一聲:“離開長安之前我母親說過,有些時候,什麽都不做,其實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竇彭祖卻搖了搖頭:“我可以,但你不行。咱倆這一趟無論有沒有收獲,我都可以憑借這次經歷進入想要進入的大學,無論是帝國文法,還是什麽別的大學,甚至皇家陸軍軍官大學也不是不可能!”

 劉啟笑了笑:“沒想到你還有投筆從戎之志呢!”

 竇彭祖愣住不動。

 下一秒鍾,他臉上的神情宛如被人奪走貞操的良家婦女。

 “流、流氓!”

 劉啟笑而不語。

 竇彭祖瞪著眼睛:“說正事呢!別打岔!”

 劉啟面無表情:“我能怎麽辦?難道舅舅沒告訴我現在是什麽處境?”

 竇彭祖正色說道:“正因如此,才要奮發圖強!”

 劉啟愣住,抬起頭,直勾勾盯著竇彭祖,兩條粗粗的眉毛幾乎要扭在一起。

 嗯,他的身高大約一米六幾不到一米七,而竇彭祖超過一米八。

 他問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去爭?”

 竇彭祖用力搖晃幾下腦袋:“當然不是!燕王雖老,尚能飯否……你如何能爭得過劉炎!”

 劉啟松了口氣。

 他踹了一腳竇彭祖:“嚇死我了!不讓我爭那發憤圖強作甚?”

 竇彭祖憨憨一笑:“你是陛下的庶長子,齊王是太上皇的庶長子,齊王獲封多少封地,你又獲封多少封地?難不成如今的大漢疆域,尚且比不上昔日天下初定?”

 “二十七縣,你滿足了?”

 劉啟沉默不語。

 若在幾年前,有二十七個縣的封地,人口數百萬,他已經心滿意足了,但之前跟著劉盈去北海轉了一圈,如今又南下到了這雲夢大澤之畔。

 但見江山異域,幅員遼闊。

 二十七個縣……

 父皇也忒小氣了些……劉啟眺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巍巍群山,輕聲歎息。

 竇彭祖趁熱打鐵,滿是蠱惑:“所以,才需要你做出功勞,這樣才會有存在感!別忘了你是陛下的親兒子,只要你有建功立業的想法,有的是人願意幫你!”

 劉啟扭頭:“有的是人?”

 竇彭祖一臉鄭重的點點頭。

 一切,盡在不言中。

 ………………………………

 南郡。

 石碣村。

 太陽剛剛升起,旋即被烏雲遮蔽,風也開始不急不緩的刮了起來。

 這是要下雨的前兆。

 村裡的女人們顧不得休息,連忙跑到院子裡將還沒有曬乾的鹹魚收起來。

 這幾天是她們和雜貨商人約定的時間,對方將帶著針頭線腦等日用品來和她們換這些鹹魚。

 所以,鹹魚不能被雨水打濕!

 收著收著,她們開始埋怨起了家裡的男人。

 那幫家夥說是接了個大單,要送一支商隊前往衡山郡,因此許久未歸。

 否則,家裡的鹹魚乾要比現在多出三成,這樣她們不僅能換到針頭線腦,還能有多余的錢給家裡的娃娃買塊布做件衣服!

 嗯,棉布。

 畢竟棉布穿起來比麻布要舒服很多。

 更重要的是,她們要用有限的時間去盡可能養蠶繅絲,紡織絲綢用來貼補家用,自然沒有時間去采集苧麻,再用十幾道工序去獲得麻線,最後再紡織麻布裁製衣服。

 這很不劃算!

 大機器大工廠生產出的棉布,最先擠垮的不是那些手工作坊,而是那些靠紡織貼補家用的民婦!

 畢竟前者可以走精品路線,還可以轉行刺繡作坊,但那些粗手粗腳的民婦若是不掌握紡織絲綢的技巧,好一點的尚可進廠打工,差一點的就徹底淪為生育機器,在家一個接一個的生孩子,閑暇時再洗衣做飯,喂喂牲畜。

 片刻之後,小雨如期而至。

 已經將鹹魚收回屋子裡的女人坐在房門口乘涼,邊教給自己的兒女如何通過雲朵和風判斷是否下雨的本領。

 靠水吃水。

 石碣村毗鄰雲夢澤和江水,她們的子女將來必然也會和水打交道,多知道一些沒有壞處。

 而在一片其樂融融中,村口突然傳來陣陣凌亂的腳步聲。

 “莫非是貨郎來了?”

 “下雨了怎麽還來?若是把針線淋濕了可怎麽辦?”

 “就是,我今日不打算換了。”

 “我也不換了,等過兩天家裡的死鬼回來了,多打些魚,多曬點魚乾,然後再拿去縣裡賣!”

 ……

 在女人們隔著低矮的院牆議論紛紛中,遠處突然響起一陣哭喊。

 緊接著,是雞鳴犬吠。

 嗯,不是雞,是鵝。

 畢竟石碣村靠近江水,十年九洪水,雞不會游泳,而鵝淹不死不說,還能跟狗一起看家護院。

 但鵝跟狗一樣,終歸防的是君子而不是小人。

 此刻,在一陣騷亂中,一個疤瘌臉的黑胖子走到阮仲家門口,皮笑肉不笑的問道:“嫂子,這個月的船貸是不是該交一下了?”

 ………………………………

 與此同時。

 長沙國、衡山郡和南郡的交匯處。

 這裡位於雲夢大澤邊緣地區,遍布沼澤,少有人家,屬於是徹徹底底的三不管地帶。

 蒙蒙細雨中,二三十個戴著鬥笠的男人行色匆匆。

 他們剛剛從一片泥濘的蘆葦蕩走出,簡單清理了一下腳丫子上的泥巴,接著穿上草鞋,準備翻過前面的一座丘陵。

 但他們沿著林中獸徑沒走幾步,突然有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喀喇喇地倒了下來,正砸在灌木叢中,巨大的樹冠砸在地上,枝葉和灰塵飛濺而起。

 在前面開路的阮仲悚然一驚。

 不過還沒等他說什麽,周圍頓時響起了一陣嗖嗖嗖的聲音。

 箭如雨下。

 準確的說是削尖了的毛竹。

 一根,兩根,三根……無數根竹槍呼嘯而至!

 這些船工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在大樹喀喇喇傾倒的刹那,他們已然蹲伏在地上,手中握著樸刀四處張望,做好了廝殺的準備。

 他們雖然是船工,但卻在當地的戶籍名冊上被標注為士伍,每年都需要進行一個月的軍事訓練。

 重要的是他們都是同村之人,訓練之時也大多被分在一組。

 因此,他們蹲伏下去,抽刀在手的一瞬間,不自覺的就組成了一個防禦用的圓陣。

 然而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最先襲來的居然是嗖嗖嗖鋪天蓋地的竹槍!

 這些竹槍並非是用來捕獸的工具,而是殺人的利器!

 準確的說,是剛剛布置好的殺人利器!

 畢竟現實不是影視作品,僅靠物體形變而產生彈力的機關不能持久,尤其是投擲這種又粗又長的毛竹。

 所以,當一個船工被竹槍扎穿,刺死在地上的時候,他頓時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是誰出賣了我們!”

 但回應他的,是更加密密麻麻的竹槍。

 嗖嗖嗖!

 竹槍破空而來,一瞬間將另一個躲閃不及的船工刺穿。

 這樣凌厲而突然的偷襲、暴風驟雨的攻擊,就算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同樣來不及抵抗,何況這些只是些沒有上過戰場的預備役士兵。

 由強力機關投擲而出的竹槍,可以輕松穿透了他們除了一件單衣,再無絲毫防禦的身體。

 嗖嗖嗖!

 竹槍破空之聲不斷。

 要命的是和之前那種一窩蜂似的亂丟不同,現在破空而來的竹槍準多了。

 於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是誰出賣了我們!”

 淒厲的嘶吼聲響徹整片山林,但卻並沒有換來回應。

 接著,是第六個、第七個、第八個……

 越來越多的竹槍,帶著懾人心魄的厲嘯聲奪走了一條又一條生命。

 最前端的阮仲打起精神,迫切想要求生的欲望刺激著他的腎上腺素,讓他的動作比往常更加敏捷,感官更加敏銳,在他的全神貫注之下,一連四五根向他射來的竹槍被他一一躲過。

 漸漸地,竹槍攻擊停了下來。

 阮仲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慘不忍睹,大約有十四五個同伴被竹槍穿透,面目猙獰扭曲,鮮血灑在地面上染紅一片。

 “是誰出賣了我們!”

 “是誰出賣了我們!”

 那些船工瀕死的吼聲漸漸變得沙啞低沉,但卻顯得越發滲人。

 漸漸地,林子中寂靜無聲。

 但包括阮仲在內的所有幸存者刹那間變得毛骨悚然。

 下一秒鍾。

 林子裡響起沙沙沙沙的聲音。

 這是人走在枯枝敗葉上的聲音。

 阮仲緊緊握著樸刀,掌中堅硬的觸感帶給他陣陣安全感。

 之前那種遠程攻擊他們無力還擊,但現在近身搏殺,誰怕誰啊!

 就算是死,也要拖個墊背的!

 大漢尚武,人人皆是慷慨悲歌之士,即便是這些船工也不例外。

 然後,船工們就看到了三四十個青巾蒙面,舉著雪亮鋼刀的漢子從灌木叢中走了出來。

 殺手沒有說話,也沒有大吼‘殺啊’、‘殺光他們’之類的話以壯行色,他們就那麽舉著鋒利的刀走了出來,腳下是厚底皂靴,踩在遍布亂石的地面上健步如飛。

 但殺手們不喊,船工們卻高聲怒吼起來。

 這既是在給自己壯膽,也是因為同村之人死去而產生的憤怒。

 那些被竹槍穿透的人裡面,有他們的刎頸之交的朋友,有他們一母同胞的兄弟!

 “殺!”

 阮仲大吼一聲衝了過去。

 但剛一交手,他就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

 他,打不過那些殺手!

 這一點,從他僅一個回合就被砍掉的腦袋可以證明。

 此刻他大睜著眼睛,視線中仿佛出現了那些可愛的兒女,溫婉的妻子。

 回不去了……

 在一片劇痛中,他的意識頓時煙消雲散。

 咚!

 咚!咚!咚!

 一具具屍體接連倒下,無一例外是那些大吼大叫的船工。

 在幸存船工的絕望之中,殺手們三五結陣而戰,如同割草一般收割著他們的生命。

 短短幾分鍾時間,船工盡數倒下。

 鮮血橫流,死不瞑目。

 但那些殺手卻仿佛依舊不放心,不管死的活著,都要補上一刀,片刻功夫就砍瓜切菜一般,將所有的人都處死了。

 緊接著,他們開始布置現場。

 在寂靜無聲中,屠殺現場變成了兩方人鬥毆身亡,而從表面上,鬥毆的原因是分贓不均。

 畢竟在一眾死去的船工面前,擺放著一口打開的箱子。

 金燦燦。

 箱子中,赫然是一箱黃金!

 片刻之後,現場布置完成,一個首領模樣的人穿著一身黑色勁裝,頭戴一頂黑色頭套,只露出一雙凜凜生威的大眼,持刀審視完畢,點點頭轉身就走,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而那些殺手也是如此。

 他們於寂靜無聲中來,如雷霆般殺死幾十人,接著又悄無聲息的走,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舊:劉啟笑了笑,猛地摸了一把竇彭祖軟綿綿的大月匈:“沒想到你還有投筆從戎之志呢!不過有這麽些累贅在,你能跑快嗎?”

 新:劉啟笑了笑:“沒想到你還有投筆從戎之志呢!”

 男人,摸了一把男人調笑,也不行?

 真就是正版受害者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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