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我會支持你

　送走了永野，杜月笙似乎長長松了口氣，轉身熱情地拉住秦川的手，一路親熱地說著話，向別墅裡面走去。

　杜月笙並沒有在前面的這棟樣式別致的西洋建築主樓停腳，而是拉著秦川直接穿堂而過，來到後院，那裡還有一座中式別墅建築，兩人直接進入這座別墅中。

　秦川知道，這座別墅相當於杜公館的內宅，只有和他關系極為親近的人才會來這裡，其它拜訪賓客都只能在前面那座樣樓裡拜會杜月笙。

　杜月笙在滬上成名後，似乎對文人有著一種莫名的敬畏感，對於文人一向低調和藹，一旦有機會，都會努力結交。

　他交往的文人們中，不僅有前總統黎元洪、段祺瑞、還有楊度、國學大師章太炎等大人物大學者，至於律師、作家、報館老板等普通文人，結交范圍就更加廣泛。

　比如在這座別墅正堂當中，懸掛的那副雕刻在紫檀上的“春申門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的對聯，就是黎元洪專門送給杜月笙的。

　甚至杜月笙這個名字，都是章大師給取的。

　杜月笙原名杜月生，後被章大師取名為鏞，字月笙。鏞原是古代一種鍾形樂器，又有大鍾之意，而笙也是一種樂器，只不過是管樂，名為鏞，字為月笙，鍾管合璧相得益彰，名和字極為契合。

　杜月笙結交黎元洪和章大師時，都是二人落魄不得意之時，那時杜月笙不僅對二人恭敬有加，還資以大筆銀錢，正所謂落魄之時見真情，此後二人都對杜極為感激，來往密切。

　走進別墅的花廳中，那裡已經有四人坐在沙發上，正在悠閑地聊著天。

　見到杜月笙親熱地拉著秦川的手走進來，四人都微笑著站起身。

　杜月笙人還沒站定，就已經暢快地哈哈笑了起來，拉過秦川對幾人說，“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咱們滬上名聲響亮的當紅大作家，新晉內政部督察處駐滬督查室主任，秦川秦老弟。”

　然後又指著四人，一一給秦川介紹起來。

　按照杜月笙的介紹，這四人分別是淞滬警備司令部軍法處長陸京士、滬上“商業儲蓄銀行”總經理陳光甫、有“民國大狀”之稱的滬上名律師秦聯奎，另一個比去大不了幾歲的二十四五歲左右的青年，則是杜月笙大太太沈月英領養兒子杜維藩。

　聽著這幾個人的名字，讓秦川心中不由暗暗咂舌不已，除了杜維藩現在在協助杜月笙打理杜家名下數十個涉及金融、航運、礦產、紡織、教育、證券、影視、餐飲、娛樂、煙館、賭檔等各行業的產業，此時杜月笙身上有著七十幾個董事長、懂事、主席的頭銜，沒人幫襯，還真就不行。

　其余三人，各個都是滬上當今有著赫赫威名響當當的人物，這些人都能聚在杜月笙麾下甘做小弟，足見杜月笙能量之大。

　陸京士戴著眼鏡，還略有些禿頂，長相很是斯文白淨，雖然只有三十來歲，舉止投足卻顯得幹練無比，這人民國十三年滬上郵務生出身，逐步漸露頭角，民國十七年進入青幫拜到杜月笙門下，在杜月笙的幫助下於民國十八年發起組織郵政系統總工會，民國二十二年任國黨滬上特別市黨部執行委員，去年開始擔任淞滬警備司令部軍法處長。

　此外陸京士還是杜月笙恆社的實際主持者，恆社的一些事情都是陸京士出面召集組織，他是恆社的理事長，有意思的是，杜月笙隻擔任名譽會長，而會長一職一直空置。

　戴著近視鏡，面容和善中透著精明的陳光甫，五十多歲年紀，學徒出身，本人十分刻苦，曾自學英文，二十二歲就隨滿清使團參加在美國開辦的國際博覽會，此後進入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商學院就讀，1909年畢業回國後，任過清末蘇省銀行總經理和民國時期的民國銀行顧問。民國十三年同數位友人籌資十萬元資金創辦“滬上商業儲蓄銀行”，短短數年時間內，就將自有資本從十萬發展到五百萬之巨，由此成為滬上金融界領袖。

　此後，又先後擔任過國黨財政委員會主任，蘇省委員、國黨央行理事、常務董事，以及交通銀行董事、國黨財政部高等顧問等職。

　現在旗下不僅有滬上郵政儲蓄銀行，還有和英國太古洋行合資的“寶豐保險公司”的一半股份，“郵政儲蓄銀行”更是發展壯大成滬上有數的資本雄厚的大行，銀行自有資本已達數千萬，每年存貸款額度超過兩億。

　陳光甫和杜月笙的交集，是在民國十八年，銀行貸款給巨款的一批貨物在長江中沉沒，只是儲蓄銀行遭到擠兌，幾天時間就被提走數千萬存款，眼看銀行就要破產倒閉，危機時刻，陳光甫找到從沒有過交往的杜月笙，杜月笙二話沒說，當即從自己名下產業硬擠出一百萬存入陳光甫的銀行，然後又聯系滬上賭毒兩行湊上二百萬，都存進儲蓄銀行，這還不算，又找來許多滬上各行各業老板們，將存在其它銀行的資金轉存該行，隻幾天功夫，就幫助陳光甫徹底穩定了局面，度過楠哥，這也才有了陳光甫在金融界如日中天的當今地位。

　關於秦聯奎，秦川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這人是現今滬上最著名律師，專接大狀要狀。

　他和杜月笙有聯系甚至此後一直圍著杜月笙鞍前馬後，都是因為十年前，在其剛出道時，一次在杜月笙開設的賭場大輸特輸，不僅輸光了身上的現金，還欠下四千元的賭債，無奈隻好簽出一張四千元的支票，幾乎輸掉了全部家當，讓他沒想到的是，當晚，杜月笙就讓人把那四千元支票給送了回去，並讓人轉告秦聯奎，那四千賭債一筆勾銷。

　總之，杜月笙對於這四人，尤其是陸京士和陳光甫，都是有大恩的。

　在秦川看過的資料中，記得杜月笙常說的一句話是，“別人存的是錢，我存的是人情。”

　杜月笙雖然黑白兩道都暢通無阻，賺了無數錢財，可他能賺錢，更能花錢，不僅結交達官顯貴、文達名流、文人士子、江湖豪傑，就是市井小民，只要求告到他府上，全都盡力接濟，這讓他在滬上人脈極廣，號召力更是巨大，甚至勞資糾紛，那些老板都找他調解，而後都是工人和老板皆大歡喜的結局。

　以至於，杜公館每月花費超過二百萬元，除了杜府花費，大都用於資助結交。

　甚至在他在香港去逝時，手中只有十一萬存款，但在此前不久，卻將保險櫃中上億欠條借據全部付之一炬。

　就在幾人和秦川寒暄時，仆人們已經在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指揮下，擺上了酒宴，看起來這幾個人都是杜月笙的親近之人，這是專門過來陪客的。

　酒宴擺好之後，除了他們六人，花廳中的其余所有下人都退出去，連門都關的嚴嚴實實。

　杜公館的酒宴雖然菜品不多，只有六葷六素，但樣樣都精致至極，顯然今天的酒宴是下了一番工夫的，酒水則是白酒、紅酒、啤酒樣樣都有，而且白酒和紅酒都是價值不菲的多年藏得好酒。

　白酒是這個時候最上得了台面的五十年汾酒，這個時候，後世前列的那些名酒現在還名聲不顯，至少都還比不過汾酒名氣大，此時所有大型正規宴飲，都喝汾酒，高官顯貴也是如此。

　為了不掃興，秦川只是喝了一小杯汾酒後，就聲稱自己不善酒量，而開始改喝啤酒了。

　同所有酒宴一樣，恭維寒暄是免不了的，由於在座的這些人除了杜維藩存在感不強，只是不住給秦川布菜，再就是給眾人添酒。其余所有人都是各界有名的人物，席間自然多是說起對方值得稱道之處。

　秦川恭維的對象自然是杜月笙、陳光甫、陸京士、秦聯奎，尤其是大讚特讚了杜月笙在民國二十一年“一.二八抗戰”中，在一個月內，為艱苦抗戰的十九路軍募集數百萬資金物資，以至於蔡將軍感歎他最忘不掉一個人，那就是杜先生。

　其余眾人則是大讚秦川才華橫溢，竟然能同時發表兩部風格各異的小說，堪稱滬上最有才華作家，對於秦川的詩，幾人也讚譽不絕，陸京士甚至就在酒桌上，聲情並茂地朗誦了秦川抄襲的那首“致橡樹”，這讓秦川極為震驚！心中也不由對陸京士生出許多好感。

　酒過三巡，幾人談性愈發濃厚，氣氛也逐漸熱烈起來，陸京士首先把話題轉移開來。

　“秦老弟，你對我們恆社怎麽看?”

　秦川知道正題來了，接著酒勁笑著說，“杜先生肝膽俠義，有古仁人之風，恆社成員能聚集在杜先生周圍，共襄善舉，實在是一件利國利民大好事，小弟對恆社極為讚許！”

　秦川的話，讓在座的幾人眼中都露出喜色。

　秦聯奎興奮地拍著桌子說道，“秦老弟說得好，杜先生為人自不用說，這些年來杜先生救人活人無數，可以說為國為民都做了巨大付出，堪稱吾輩之師長，杜先生創立恆社恆社，就是為聚攏英才志士，做更多更大的利國利民之舉，不知秦老弟可願入恆社?”

　秦川對於杜月笙為人極為讚許，尤其是此人同吳佩孚、段祺瑞等人相同，都有強烈的民族和愛國情懷，面對日本人的威逼利誘絲毫不為所動，這讓秦川更為敬佩，所以內心中對於加入恆社並不抗拒。

　他知道，恆社的性質，也清楚恆社成員的要求，並沒有幫會組織那麽繁瑣的入會程序，加入恆社很簡單，只要認可是杜月笙的學生就可以，這實際上就同幫會徒眾拜師是一個性質，只是形式不同而已。

　秦川起身對杜月笙點頭正色說道，“杜先生半生豪俠仁義，秦某甚為敬佩，願意加入恆社，奉杜先生為師長。”

　幾人見秦川痛快答應加入恆社，不由俱是大喜，當下連連敬酒，還是心中喜不自禁的杜月笙攔住，笑著說道，“承稷還有大事要做，今天這酒就自便，日後有的是機會。”

　轉頭又對秦川說，“滬上警務系盤根錯節，幾乎無人不貪，他們都和黑白各界多有聯系，甚至有的還和國黨高層有牽連，你這個督查室不好做啊！不知承稷你是什麽章程?”

　秦川笑著說，“多謝杜先生指教，雖說這件事難度不小，可也總要做事， www.uukanshu.net 對於那些不開眼的，說不得真得好好殺幾隻雞給他們看看。”

　秦川的話，幾人都聽得明白，都松了口氣，杜月笙尤其顯得輕松不少，他到不是擔心查到他的手下，他是擔心秦川初握重權，急於做出成績來，引得反彈太大，最後秦川恐怕不好收場。

　“對。”

　杜月笙點頭說，“該做的就放手做，有什麽事情，還有我們幫襯，我會支持你，你的辦公室準備何時開設?”

　“我已經安排人去尋找辦公地點，人手明天就開始公開招募?”

　聽說秦川在尋找辦公地點，陳光甫笑著說，“不用找了，我們銀行正好有一處房產，是抵押給我們的，現在貸款逾期，對方也同意用那處房產抵償貸款，暫時我們也不準備出手，不如承稷就暫時將就著用吧，那地方足夠大，就在盧灣距離法租界也近一些，租金也不需要你付，就算哥哥一點見面禮吧。”

　一聽有白用的地點，秦川不由大喜，連連稱謝，陳光甫卻笑著不經意地說道，“聽說承稷手頭有些緊，前一段還在匯豐貸了一筆款子，雖然很快就還清了，總歸不能讓承稷你再為錢心焦，日後再有急需用錢的地方可以找我，不用擔保和抵押，只要你開口就行。”

　說完，又饒有深意地衝秦川笑了笑。

　由於這場酒宴可以說是皆大歡喜，秦川離開杜公館時已經是傍晚六點，陳光甫主動要求用自己的車送秦川回家。

　求票！你們的支持就是“醉馬”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