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是真相的真相

  丁香感覺處座今天的眼神有些不一樣，顯得特別凌厲，仿佛能洞穿人的心靈。

  她不由自主地將脖子一縮，“之前倒沒有沒發現什麽異常，不過今天泉澤芳收到的那封情書我感覺有問題。”

  “什麽問題?”檀潤青假裝生氣，沉聲問，“為什麽不先跟我匯報，反而去找章雲林?”

  丁香小心翼翼道，“本來是準備向處座匯報的，可是章雲林突然打電話到學校要馬上跟我見面。”

  “我沒有辦法，隻好先見去他。”

  “你們平常是怎麽聯系的?”

  “如果有急事我可以直接打電話找他，平常都是他假裝成我表哥打電話約我出來。”

  檀潤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麽說，金陵女中校門口新增的那個餛飩攤應該不是黨務調查處設的。

  “檀先生，你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只求能饒我一命。”

  “本來她對我表現出相當的好感，可是當她聽到我的工作單位在洪公祠1號時，卻突然變了態度。”

  檀潤青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雖然自己之前一直覺得像泉澤芳那樣清純得像水一樣的女孩不可能是紅黨，可是今天她收到的那封信太蹊蹺了，不由得她不懷疑。

  到時候即使被徐可君發現，也可以把責任推給特務處。

  “那你就不怕我是嗎?”

  嚇得丁香連忙低下頭去看那張紙條上的詩。

  “既然你願意為我做事，那我就跟你實話實說吧。”

  丁香整個人愣在那裡，她以為自己耳朵出現幻覺，盯著檀潤青的臉看了半晌才怯生生地問。

  檀潤青直接打斷她的話，面無表情道。

  略微猶豫之後，丁香突然抬起頭來，用火辣辣的目光看著檀潤青。

  他突然一拍桌子，同時變回自己的原聲。

  “這種人太不識抬舉了，你越對她好，她反而會越討厭你的。”

  丁香身上不由自主地出了一身冷汗，她戰戰兢兢地為自己辯解。

  “我在從德國回來的船上跟泉澤芳一見鍾情，雖然在鬱金香號上她看似被我大膽的表白嚇到了，但是我能感覺得到她其實是喜歡我的。”

  “所以我們主動上前假裝跟她相撞，希望讓她陪我衣服，請我吃飯。”

  檀潤青又道，“另外，你去告訴徐可君和章雲林，泉澤芳不是紅黨，我打算發展她做我的線人，讓她幫我收集學校裡關於紅黨或者日本特務的線索。”

  見對方沒作聲，丁香以為檀潤青被自己說動心了，心中不由暗喜，聲音又輕柔了不少。

  “泉澤芳確實讓我幫她撒過謊，而且已經被章雲林知道。”

  丁香搖頭，“我比泉澤芳隻早到一個月，雖然發現有幾個人比較活躍，看起來像紅黨，但是暫時還沒有證據。”

  “放心吧，檀先生，只要拿到證據，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行，其他的事不需要你管。”

  聽到這話，丁香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激靈。

  她是真沒想過檀潤青竟然會寫那樣的信給泉澤芳，總覺得他是為了給泉澤芳開脫罪名騙自己。

  “檀先生，泉澤芳其實並不想去學校門口見你，是我覺得這封信有問題，硬拉她出去的。”

  她連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而我就不一樣了，徐處長對我進行過專業訓練，在事業上我可以給你很大的助力。”

  “沒想到進入中餐廳之後她又出現了，我知道如果再假裝不認識，她可能會誤以為我不喜歡她。”

  看到剛才那張略顯蒼老的臉突然變得年輕俊美，丁香驚得跌座在地上。

  略頓一頓之後，檀潤青又道。

  丁香嚇得又是一個哆嗦。

  “我並不關心你對他們說過什麽。”

  檀潤青點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二十塊錢遞過去。

  “饒過你不難，今後一言一行必須按我說的去做，否則一定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啊?”丁香沒料到他會這麽問，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像章雲林，給他提供情報了還隻給五塊錢。

  “漂亮太扎眼，難道帥就不扎眼?”檀潤青反問。

  此時檀潤青臉上難得地露出一抹略顯得意的笑容。

  反正黨務調查處跟特務處一向都是唱對台戲的，徐可君即便知道了也拿徐為民沒著。

  丁香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不一小心說錯話了。

  “檀……檀先生，我是迫不得已啊。”

  這事丁香聽泉澤芳說過，在鬱金香號上就遇到過檀潤青，當時被他大膽的表白嚇得落荒而逃。

  “雖然泉澤芳還沒有答應，但是只要我不停地以竹笛的身份給她寫信，相信以後她會習慣成自然，慢慢就會接受這個身份。”

  她突然對泉澤芳有些羨慕忌妒恨起來，自己也是被迫為章雲林做事，但是受到的待遇是以自己和家人的生命相威脅。

  “要達到這個目的最好的方法當然是讓她也成為特務，這樣她就沒有理由再嫌棄我了。”

  聽到這，丁香覺得泉澤芳佔著喜歡她的人多，有些太吹毛求疵了。

  檀潤青瞪她一眼，“所以為了當特務，你不惜出賣閨蜜?”

  “泉澤芳是我準備娶回家做老婆的女人，你覺得我會讓她用出漂亮的外表去吸引男人獲取情報嗎?”

  “不論是紅黨還是日本人，只要進了那裡，死是一種奢求。”

  “而且我已經在別人面前誇下海口，會讓她喜歡上當特務的我。”

  聽到這，檀潤青嘴角不由浮現一抹譏誚般的笑意。

  這對丁香來說又是一個意外。

  “比如日本特務，紅黨之類的。”

  她發現信上面寫著一首跟泉澤芳收到的那封匿名信同樣的詩，甚至連筆跡都一模一樣。

  “那你什麽意思?”檀潤青面色依舊不霽。

  只是當時她沒說過在福昌飯店故意在檀潤青面前摔跤一事，看來還是對自己有所隱瞞。

  丁香又驚又喜，這個男人出手就給二十塊錢，不愧是世家少爺，出手大方。

  “只要能助我立功，自然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檀潤青這才又道，“當然，我也非常喜歡現在這份工作，不能因為她不喜歡就不做。”

  “丁香，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汙蔑我的女人向別人邀功?”

  說到這，檀潤青臉上適時地露一抹自信的笑容。

  “當然，如果發現有奇怪的人接近泉澤芳，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

  那麽剩下只有一個可能，是黎為民的人。

  “姓章的太凶了，我要是不配合，他就要把我當紅黨處置，不但威脅砍掉我的手腳，還要把我表弟送到黑煤窯當童工。”

  看她這樣子是真的怕了，檀潤青這才放稍稍緩了語氣。

  “而我就不一樣了，性格開朗，善於交際，也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保證會對你百分之百的忠誠。”

  “今後即使有證據證明他們是紅黨，你也不能告訴徐可君和章雲林，必須先向我報告。”

  “依我看，她真的不喜歡你。”

  “你不會不知道洪公祠1號是做什麽的吧?”

  事情既然已經基本弄明白了，檀潤青也就不想再裝了。

  可是他自己都整天花天灑地的，憑什麽要求別人奉獻?
  當然，如果是為了自己喜歡的男人奉獻，那就另當雖論了。

  “我從小父母雙亡，是姑姑把我養大的，表弟就如同我的親弟弟，我不能眼睜睜讓他去當童工的。”

  “之所以用匿名的方式寫給她這首《牧童》，是因為我曾經跟她約定我的代號叫竹笛，這首詩裡雖然沒有竹笛兩個字，但是牧童吹的是竹笛，她一看到詩應該就會想到這信是我寫給她的。”

  “我這個人一向不相信任何承諾，只看行動和結果，更不喜歡別人對我要做的事指手劃腳。”

  “至於百分之百忠誠這種話話，你對徐可君和章雲林應該也說過吧?”

  而檀潤青拉泉澤芳進特務處卻是為了愛情，自己怎麽就遇不上像檀少爺這樣帥氣多金又多情的男人呢?
  以前徐可君總是跟自己談什麽理想，要自己為黨國和領袖奉獻一切。

  可能章雲林因為徐可君的原因不方便繼續派人監視泉澤芳，於是找徐為民合作。

  因為他雖然只是淡淡看著自己，但是那清冷的目光中仿佛帶著一股無形的殺氣，讓人不寒而栗。

  “今天你跟她一起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找那個寫匿名信的人時，我就在暗處看著。”

  徐可君就更摳門了，一個月才給十塊錢活動經費。

  “檀先生，強扭的瓜不甜，你完全沒有必要花這麽多心思在一個不喜歡你的人身上。”

  “但是，今天我們見面的事如果敢透露半個字，你將再也沒有機會見到第二天的太陽，我說到做到。”

  他的父母在翼省鄉下，只是把她送到金陵來上學。

  丁香連忙陪笑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泉澤芳雖然具備用她漂亮的外貌吸引男人獲取情報的優勢，但是她膽子太小，看到男人都臉紅，這就注定沒法把她的優勢發揮出來。”

  “在我看來，只有末流特工才需要通過色相獲取情報。”

  隨即，檀潤青突然面色一沉。

  檀潤青不想再繼續打啞迷，乾脆進衛生間把臉上的易容裝洗掉。

  “那天在福昌飯店她假裝在我面前摔了一跤，希望我能先認出她，好上演一出重逢的戲碼。”

  “不過當時我想逗逗她，所以假裝沒認出她。”

  “既然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那就就必須承擔因此造成的一切的後果。”

  丁香聽得臉紅一陣白一陣，感覺對方在說自己是末流特工。

  “她竟然說不喜歡我的職業，不想跟特務交朋友。”

  “泉澤芳當然不肯，但是我下決心做的事就一定要完成。”

  檀潤青冷冷瞥她一眼，“這麽說，你覺得我也不適合做特工?”

  略頓一頓之後，檀潤青才接著說。

  他從口袋裡掏出紙和筆，把之前寫給泉澤芳的信又重新寫了一遍遞過去。

  “處……處座，泉澤芳她……真的是你的女人?”

  檀潤青當然知道這女人不可能如此輕易就相信自己的話，所以必須給她點證據才行。

  “可是泉澤芳說不想當特務，我得想辦法說服她，今天她收到的那封信就是我寫的。”

  然後出去，冷眼看著對方，“你說呢?”

  她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心說原來泉澤芳不想出去校門口是因為知道信是檀潤青寫的啊。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人竟然是檀潤青，而且自己剛才還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了他。

  “本來應該出來跟她見面，但是介於你在場，我不能出現，沒想到最終還是不得不告訴你。”

  檀潤青在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下，“除了泉澤芳之外，你在金陵女中還發現別的什麽可疑的人或線索沒有?”

  據說他進洪公祠1號的第一天就審死了一名犯人，而且是一邊品酒一邊用酷刑折磨犯人的那種。

  自己要是真落到他手中，會是什麽下場簡直不敢想像。

  要是讓徐處長知道的話，不知道會怎麽處罰自己。

  因此丁香接過錢，開心地點頭。

  當然，這話只能在心中想想，她不也說出口。

  “關鍵她長得太漂亮，在人堆裡太扎眼了，一眼就被認出來，加上她膽子還特別小，不是做特工的料。”

  丁香越想越害怕，撲通一聲跪倒檀潤青面前。

  “知道了，檀先生請吩咐。”

  她雖然確實在姑姑家呆過幾年，但是並不是在姑姑家長大的，更非父母雙亡。

  丁香哪敢說半個不字，戰戰兢兢道。

  聽徐處長說，這家夥不像他英俊的外表那樣人畜無害。

  丁香連忙否認，“沒有，我幫他們做事都是被迫的，我……”

  丁香當然知道洪公祠1號一號有多可怕，更可怕的是眼前這個男人。

  之前檀潤青其實也讓柱子去調查過丁香的背景。

  她忍不住為檀潤青鳴不平，“當特務怎麽了，有些人想當還當不了呢。”

  “你可以把我因為喜歡泉澤芳才想把她發展成下線的事向他們匯報。”

  不過她馬上便發現，比起徐處長的處罰，眼前這個英俊的男人更可怕。

  她當然想天天都能見第二天的太陽。

  關鍵這個男人出手這麽大方，自己沒有理由背叛他。

  因此丁香連忙誠惶誠恐地表忠心，“檀先生放心，我這輩子隻對你一個人忠誠。”

  “要是敢對你說半句謊言，必遭天打五雷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