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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諜戰滬海》一十三、搶功
  黃炳福家中。

  呂寶、李尚武、趙金方三人先後匯報,並沒有發現黃炳福翻牆的蹤跡。

  人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徐懷在屋內踱著步子,想了想,冷笑一聲,將目光轉向堆著髒衣服被褥的床上,揮手道:“把這些東西清理掉,看看床下有沒有密道,小心點。”

  呂寶、李尚武、趙金方三人自然不敢大意,趙雲中自以為是自己找死,他們可沒這想法。

  現在他們算是看出來了,徐懷和劉葛青這兩個外來戶,雖然年輕,卻很有經驗,尤其是對日本間諜。

  所以三人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將床鋪清理乾淨,露出灰暗發霉的床板。

  床板中間有塊一米方圓的拚接,上面有個鐵環。

  “手電筒。”

  徐懷接過手電筒,讓把燈關掉,這樣在光束的照射下,視線更加清晰。

  他小心翼翼爬在床邊,將燈光光束投遞到縫隙中,仔細觀察,果然一條細密的鋼絲進入他的視野。

  鋼絲一頭連接在拉環底部,一端不知道在哪裡,但可以想象一定捆綁了炸彈。

  徐懷將自己的發現給幾人一說,呂寶、李尚武、趙金方三人瞬間覺得渾身發寒,暗罵一聲好奸詐狡猾的日本鬼子。

  “拿把剪刀來。”

  徐懷吩咐一句,劉葛青卻是一步上前,說道:“我來。”

  “老劉。”

  徐懷慎重喊了一句。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再說萬一我有事,不還是有你嗎?這出戲你是主角,我是配角,你不能出事。”

  劉葛青當仁不讓,讓徐懷給自己指了鋼絲的位置,拿著剪刀,靠近鋼絲,說道:“退後”,就毫不猶豫的剪了下去。

  幾秒過去,並沒有爆炸,幾人才送了一口氣。

  鐵環拉起後,床板下出現一個幽深的暗道,不知通向哪裡。

  留下李尚武在上面把守,徐懷幾人隨著劉葛青下了暗道。

  暗道曲折通幽,剛開始只能彎腰行走,幾分鍾後,已經可以直立。

  這暗道卻是上坡路,幾人走出百步距離,才看到一處“天窗”,確認沒有危險後,劉葛青一腳將木窗破開,出去才發現出口竟然通到了河畔。

  洞口處留有幾個腳印,但再遠幾步,到處都是碎石路面,卻什麽都看不到了,根本判斷不出黃炳福從那個方向離開的。

  呂寶、趙金方畢竟年強氣盛,破口大罵幾句狡猾。

  徐懷蹲下,仔細打量著地上的腳印,細密交織的腳印中,有一道頗為清晰,應該是黃炳福剛才離開留下的。

  劉葛青打量幾眼,用手指測量,暗暗計算,說道:“根據腳印大小深淺判斷,此人身高應該在一米六到一米六三之間,體重在120斤左右。”

  “劉哥,這都能看出來?”

  呂寶一臉的不可思議。

  劉葛青說:“宋代的宋慈就對足跡有過研究,我們警校教材《講義》中對足跡步幅的長寬、夾角都做過闡述,不過這個只能作為參考。”

  徐懷笑道:“老劉啊,看來當時上課你是認真聽講了的,這一段我都忘了。”

  “記住有啥用,涉及到刑偵,還是要看經驗。”

  徐懷聳聳肩,道:“可以馬上安排人給黃炳福畫像,有了畫像,有了大概的身形,尋找起來也方便點。”

  “畫像的事,我已經安排下去了。”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片刻後幾人從洞口魚貫而出。

  為首的是行動隊隊長陳業樹。

  陳業樹一雙眼睛在黑夜中亮的出奇,笑道:

  “徐懷、劉葛青,你們辛苦一天,可以回去休息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們行動隊吧。科長已經下令封鎖各處要道,料他插翅難飛。”

  “......”徐懷和劉葛青對視一眼,沒想到這人把搶功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那就多謝陳隊長了。”

  徐懷敷衍一句,拉起想要上前理論的劉葛青,對幾人揮手,道:“走,回去。”

  ......

  雞鵝巷附近的鴻運茶樓。

  徐懷、劉葛青幾人就坐,要了三斤豬頭肉,幾個小菜,一人一大碗面,吃的狼吞虎咽。

  折騰的半天他們是真的累了。

  這一天來回奔波不說,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狀態,此刻放松下來,才感覺饑腸轆轆。

  呂寶大口吃著肉,凝眉問:“你說,他們能抓到人嗎?”

  趙金方輕蔑一笑,“黃炳福這麽奸詐狡猾,我看懸。”

  一直沉默不語,沒有存在感的李尚武這時也開口問道:“二位長官伱們怎麽看?”

  李尚武少尉軍銜,劉葛青上尉,徐懷中尉,勉強算是長官。

  劉葛青喝了口茶,漱過口後,臉色變得冷峻,說道:“這個黃炳福應該是早有準備,家裡的髒衣服扔的到處都是,通道口上的鞋印是皮鞋的,你們見過穿皮鞋的黃包車夫嗎?

  這個人應該已經徹底改頭換面,喬裝出行了,即便是畫出此人的畫像,不知有幾分真,想要抓人難度不小,再者金陵這地方,不可能長期封鎖出行......”

  老劉的意思很明確,難!!!

  幾人聞言都有些泄氣,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如果人跑了,再找一個大活人,難度......

  徐懷也有些氣惱,不過沒辦法,誰讓他們是外來戶呢。

  雖然黃炳福跑了,頗為可惜,但徐懷想了想,這件案子未必不能從其他方向入手呢?

  心裡有些計較,但徐懷還是沒說出口,一天下來,幾人的關系融洽不少,但人心隔肚皮,看看再說。

  ......

  幾人吃飽喝足,正準備離開。

  這時候進來兩個穿著黑色製服的警察。

  “凶手夠狠的啊,一家老小全被殺了,太慘了,老哥我當警察這麽些年,還沒有見過這麽凶殘的,這分明就是滅門嘛。”

  “那個王參謀也夠慘的,剛回國,家人都沒有見過幾面,就出了這事,你說說這...”

  “誰說不是呢,我覺得這事有點怪啊,66師最近怎麽老是出事啊,上個月就死了一個.....”

  “哼,我看啊,八成是招惹了什麽不乾淨的東西了。”

  兩名警察一邊走,一邊嘮叨,徐懷忍不住好奇問道,“二位兄弟哪裡出了滅門案?”

  年輕警察倨傲的看了一眼徐懷,斜眼道:“幹什麽的,瞎打聽什麽。”

  說著一腳踹翻一個長條椅子,喊道:“老板呢,死哪裡去了?上點能吃的,媽的,餓死老子了。”

  年長的警察,走在前面,打量徐懷幾人一眼,瞥見呂寶腰間別著的手槍,拍了年輕警察一巴掌,滿臉堆笑,說道:“年輕人不懂事,讓幾位見笑了。”

  “是這樣的,今天66師王參謀家,一家老小都被人殺了,慘不忍睹啊.....就在上個月66師有個參謀喝酒竟然醉死了...”

  “好,多謝相告。”

  徐懷拱了拱手,幾人離去。

  “老王,幹嘛,用的著這麽小心?”

  看幾人走遠,年輕警察呸了一口,不屑道。

  “二狗子,你這脾氣最好改改,這幾個人不是西服就是中山裝,都是便衣打扮,腰間還別著槍,你說他們是什麽人?

  這裡靠近特務處,說不定就是特務處的,招惹了他們,你小子不死也要脫層皮。”

  “二狗子”頭皮發麻,渾身一個激靈,期期艾艾,半響後才道:“哎,這年頭做個警察怎麽就這麽難呢?”

  老王用過來人的眼光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深沉的說道:“任何工作都是從基層乾起來的,不是做警察難,是做人難啊!”

  ......

  徐懷自然不知道這個小插曲,他回去洗漱後,躺在床上,想了想今天的行動,複盤總結後,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

  行動科辦公室。

  余易在十幾平米的辦公室裡不停的踱著步子,臉色陰沉。

  下首坐著另外一人,正是許久不露面的副科長徐業到。

  徐業到肥頭大耳,頗有官相,樂呵呵坐在那裡,白皙的臉像彌勒佛一樣,笑成一團,坦白說這副尊容放在古代落草為寇也一定是當大哥的料。

  和余意、陳業樹便衣裝束不通,他穿著合身的土黃色軍服,戴著中校的銘牌。

  余易厭惡的瞥了一眼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有些幸災樂禍的徐業到,指了指陳業樹,斥道:

  “一個大活人還能飛了不成?整個行動科幾百號人都出動了,還有警察憲兵協助,人呢?你知道我剛才接到多少電話嗎?頂著多大的壓力嗎?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我看你是這個位置做的太舒服了,都忘了自己是幹什麽的了,為什麽連個外來戶能發現的線索你們發現不了?發現了人還跑了。行了,把人撤回來吧,丟人現眼。”

  “是。”

  “懂我意思了?人撤回來,不是不查了,是明察變暗查。

  你記住了,這件事情既不能造成社會恐慌,讓那些做辦公室的大老爺們在背後說閑話,又要布置落實好,把口袋扎緊,一層一層的篩查,最後要將人給我抓住。”

  “是。”

  陳業樹連忙恭敬的敬禮,出去布置任務。

  不過心下卻有些不以為然,這種“既要,又要、還要”的任務實在是有點難為他。

  領導動動嘴,手下跑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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