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室。
秦懷道沒有答應李靖的請求,倒不是擔心李靖身體,一名老將能戰死沙場是榮耀,是最好歸宿,而是擔心李靖才能不適合指揮自己的部隊。
手雷已經在大規模生產,一旦裝備,必將改變戰爭模式,接下來秦懷道準備研究擲彈筒,這個東西結構相對於其他熱兵器簡單多了,交給其他工匠估計做不出來,但自己親自動手問題不大。
擲彈筒遠程攻擊,手雷近身碾壓,再造出反步兵地雷,打法完全改變,李靖擅長冷兵器、大規模指揮,但不懂熱兵器,不合適領兵。
看著李靖失望、無助離開的樣子,秦懷道於心不忍,但忍住了。
將三人送出府後,一頭扎進工坊。
三輛馬車緩緩離開秦家莊,一路緩行,留下長長的車軸印。
進城後馬車停下,三人默契地掀開車窗簾子,房玄齡說道:“既然懷道同意大婚,也定下日子,我進宮面聖,陳明此事。”
“我去南衙司看著點。”程咬金說道,見李靖臉色很難看,打趣道:“怎麽,還在想剛才的事,要我看,懷道拒絕你是對的,虧自己自詡兵家第一人,算無遺策,都走一路了,還沒想明白其中緣由。”
“你什麽意思?”李靖冷著臉反問。
“你知道?”房玄齡也好奇地看向程咬金。
程咬金一臉篤定說道:“當然,以咱們和懷道的關系,按說不會拒絕,除非不得已,以藥師之才,什麽仗拿不下?但懷道依然拒絕,只有一種可能,覺得藥師不合適,至於為什麽不合適,那就不知道了。”
“連藥師都不合適?怎麽可能?”房玄齡滿臉震驚,論大唐最會用兵之人,非李靖莫屬,還能不合適?房玄齡尋思著看向李靖。
李靖卻忽然想起當初和秦懷道探討兵法時提到武器影響戰術的話,眼睛一亮,笑了,說道:“算了,戰場終歸是年輕人的天下,咱們老了,就老老實實待在家裡,不給年輕人添亂,回去了。”
“你猜到緣由了?”房玄齡好奇地問道。
李靖心有猜測,也很好奇會是什麽新武器,但沒有點破,笑道:“懷道那是心疼我,擔心我老胳膊老腿的,萬一有個事良心不安。”
“不說算了。”房玄齡不傻,但也不多問,示意車夫出發。
三人分別,各行其道。
李靖放下車窗簾子,陷入沉思,猜不透秦懷道會造出什麽武器,未來會怎麽打,先打哪兒?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西域地圖。
走了一段距離,前方出現騷亂,馬車速度放緩。
李靖好奇地掀開車窗簾子一看,前面是百貨閣,無數馬車停靠在門口等候裝貨,場面鬧哄哄的,有些驚訝,這百貨閣不是被秦懷道算計的關門歇業了嗎,為何忽然生意如此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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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李靖喊道:“老馬,停車,去問問情況。”
“喏!”馬車靠邊停下,車夫匆匆過去。
兩名護衛警惕地盯著四周,手按刀柄。
沒多久,車夫返回:“老爺,打聽過了,是來采購的,百貨閣同樣貨物價格比集市便宜兩成,吸引很多人上門,就連商販、酒樓、飯館也派人過來,賣這麽便宜豈不是虧死,
搞不懂其中緣由。” “便宜兩成?”
李靖有些驚訝,集市的東西本就比西市便宜一些,如果百貨閣還便宜兩成,豈不是虧本近半賣,圖什麽?
以秦懷道之能,為何任憑百貨閣這麽做?就不怕集市經營不下去?
忽然,李靖想到今天出發的商隊,那一車車糧食瞞得過別人,可沒瞞自己,想到什麽,笑道:“還真是個佔便宜的主,走,回府!”
車夫以為李靖說百貨閣,附和道:“就是,這百貨閣忒不是東西,模彷漢王經營手段,佔盡便宜,這麽搞下去漢王豈不是要吃虧?剛才我打聽過,僅昨天就賣出去近三萬貫,今天恐怕得上五萬貫,漢王損失大了,那些禦史也是昏聵,居然無人彈劾,管管此事。”
“你如此替漢王說話,可是收人好處?”李靖並不點破,至於秦懷道會不會吃虧,李靖完全不擔心,那小子,精著呢。
車夫跳上馬車,韁繩一抖,趕車緩行,一邊說道:“老爺,小的可不敢胡亂收人好處,沒得辱沒老爺名聲,不過,之前在門口等候時,漢王過來,不忍我等受凍,讓人安排進偏房,火爐,熱茶,點心,一樣不少,早就聽說漢王仁義,體恤下人,心懷百姓,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行啦,走快點。”李靖笑道,不再多問。
“得嘞,駕!”
馬車加速,滾滾向前。
沒多久,一輛馬車過來,停在同樣位置。
車廂內,王玄策掀開車窗簾子看向前方車水馬龍般百貨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如一隻偷吃到母雞的狐狸。
一名商人打扮男子匆匆過來,躬身說道:“見過王大人。”
“準備的如何?”
“一切準備就緒。”
“很好。”
王玄策滿意地笑了,眼中精光閃閃,看著百貨閣大門口冷聲說道:“漢王將如此重要事情交給某,某絕不能辦砸,傳令下去,今天的采購控制在五萬貫以內,不能太多,免得打草驚蛇,明天控制在六萬貫,如此遞增,用漢王的話說,這叫溫水煮青蛙。”
“什麽意思?”對方有些懵。
“漢王的話充滿智慧,自己慢慢品,品出其中一二就能獲益終身,好好辦差,虧不了你,去吧。”王玄策叮囑道。
“謝大人栽培,小的這便去安排。”對方躬身後退,匆匆離開。
王玄策看著百貨閣人來人往,想到這幾天采購到的物資已經出發,到了漢州能換回十倍利潤,甚至更多,心情大好。
想到接下來的計劃,如果能持續十天,得利恐怕破百萬貫,而對手卻每天樂不知彼,被賣還幫著數錢,漢王這經營手段簡直匪夷所思。
“笑吧,笑吧,最好笑不醒。”王玄策暗自滴咕,示意離開。
沒多久,又一輛馬車緩緩而來,停在同樣位置。
車窗簾子掀開,露出一張略帶稚嫩的臉龐,正是晉王李治。
李治看著熱鬧非凡的百貨閣,冷聲不語,目光閃爍。
片刻後,一名錦衣華服男子過來,躬身說道:“參見晉王。”
“事情打聽的如何?”
“回晉王, 已經查清,百貨閣低於集市價格販賣貨物,吸引無數人光顧,特別是長安城內大小酒樓,飯館等等,都派人過來采購,這兩三天百貨閣銷售出去十幾萬貫,都是虧損。”
李治蹙眉追問道:“如此虧損,圖什麽?”
“屬下大膽猜測,應該是低價吸引人氣,其目的是想打敗漢王的集市,等集市關門後應該會漲價,具體如何屬下也猜不透,問過一些商賈,大家也看不透,畢竟兩三天虧損十幾萬貫,有違商人本性。”
李治點頭道:“商人逐利,百貨閣這麽做確實透著蹊蹺,繼續盯著,一有消息迅速來報,不得有誤。”
“喏!”對方躬身離開。
李治卻沒有馬上走,看著百貨閣不語,目光漸漸陰沉。
好一會兒,李治低聲呢喃道:“我的好四哥,真以為別人不知道百貨閣背後是你,憑一個百貨閣就想重回長安?怎麽就不死心呢,在封地待著不好嗎?”
沉吟片刻,李治放下車窗簾子說道:“回府!”
馬車啟動,轔轔而去,在雪地上留下兩道新車印。
沒多久,又一輛馬車過來,停在同樣地方,從車裡跳下一人,正是百貨閣新總管,看著漸行漸遠的晉王馬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對身邊護衛叮囑道:“傳令魏王,就說衛國公、王玄策和晉王依次來過,意圖不明。”
“喏!”
“大戲開始了,漢王,你接得住嗎?”
總管看向秦家莊方向喃喃自語,眼中冷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