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秦懷道帶著隊伍悄悄離開交河城,一路南下,要途經大沙海,戰馬不合適,也就沒有購買戰馬代步,白蹄烏太珍貴,自然隨行,隨行馬車倒是多了十輛,裡面裝的全是馬料、糧食、清水和做飯用的廚具。
陌刀和連弩分發下去,每人一把刀,一張弩,騰出來的空間正好存放一百壇白酒,弩失、鐵絲和彎刀繼續放在馬車裡不動。
戈壁茫茫,荒無人煙,看不到盡頭。
沙土風化,滿眼死寂,看不到任何綠色。
唯一的好處就是地形平坦,行走方便。
大軍頂著炎炎烈日前行,汗流浹背,但無人抱怨,大家不是訓練有素,就是武功高強,體質過人,通譯更是習慣這種氣候,行軍速度不慢。
餓了有東西吃,渴了有水喝,倒也扛得住。
黃昏時分,前方出現一片廢墟,殘垣斷壁,造型奇特,看著像是一座大山被風蝕、雨水衝刷後形成,大自然鬼斧神工留下的傑作。
帶路的三名通譯忽然停下,跪倒在地,虔誠地說著什麽,像是在祈禱。
秦懷道大手一舉,隊伍停下,令行禁止不外如此。
“什麽情況?”羅通過來,並肩而立。
“看看再說。”秦懷道不確定發生什麽事,但清楚一些忌諱,通譯這麽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丟給羅英一個眼神。
羅英會意,迅速通過戰鬥手語示意大家散開警戒。
都是經過特種訓練而成,心領神會,一千人迅速散開,端起連弩盯著四周。
羅通看到這一幕眼睛一亮:“這支隊伍可以啊,你練的?”
“讓羅英練的。”秦懷道隨口應該了一句,上前去。
三名通譯祈禱完,紛紛起身,其中一人鄭重說道:“大人,據老人說兩百年前前方生活著一個部落,後來魔鬼將領,將人全部吃光,這兒就變成了魔鬼的地盤,一到晚上就鬼哭狼嚎,陰森可怖,不過,裡面有水井,井中有泉,還能避風免得凍死,還能防禦野狼攻擊。”
“有井泉?”秦懷道有些詫異,井泉這種東西是人工而成,說明這兒確實有人生活過,至於什麽晚上鬼哭狼嚎,不過是風穿過廢墟形成的自然現象,不足為奇,倒是可以避風。
大沙海早晚溫差極大,風會帶走身體熱量,把人凍死,雖然現在這個季節問題不大,但大家來自中原地區,對晝夜溫差反常的氣候不習慣,確實需要個地方躲避,以防感冒。
秦懷道回頭看向大軍,喝道:“諸位,天色不早,需要安營扎寨,前面就不錯,至於什麽魔鬼傳說,什麽晚上鬼哭狼嚎,不過是風吹過形成罷了。”
“不是的,大人,是真的,咱們繞行吧……”一名通譯急了。
“閉嘴,聽我說!”
唐人信鬼神,必須打破,否則影響軍心士氣,秦懷道呵斥一句,對大家繼續說道:“諸位想想,每當起大風時家中門窗便會嗚嗚作響,是也不是?”
這個大家都明白,紛紛點頭。
秦懷道繼續說道:“大風穿過狹小門窗縫隙就響,這兒也一眼,大風穿過前方廢墟裂縫,就和穿過門窗縫隙是一個道理,風越大,聲音越響,加上造型其他,風吹進去後並不消散,反而受阻,拐彎,就會形成各種古怪聲音,不是什麽魔鬼,大家不信,回頭將擋住風的土牆推到,就會發現怪叫聲消失。”
大家一聽有道理,
緊張情緒緩和許多。 秦懷道繼續說道:“弟兄們,咱們死都不怕,還會怕所謂的魔鬼嗎?大家跟我進去檢驗一下真偽便知,方圓地形平台,沒有遮擋,就無法生火,吃不了熟食,喝不熱水,就會生病,晚上溫度降低,大風一吹,帶著身上熱量,就會感冒,我們沒得選,只能進去避風,宿營,大家跟我來。”
眾人對秦懷道有著莫名的信任,趕著馬車上前。
三名通譯面面相覷,也硬著頭皮進去。
廢墟內縱橫交錯,土堆高低錯落,迷宮一般,到處可見白骨,有人的,也有動物的,糞便比比皆是,看著有些滲人。
秦懷道並不深入,尋了個相對開闊一點的地方停下,命令道:“護莊隊,進去偵查,以防萬一。”
“遵令。”五支護莊隊迅速散開,深入搜查。
秦懷道看向羅英,繼續命令道:“哨兵放出五裡,安排燒火做飯,剩余人原地休息,隨時備戰。”
“遵令!”羅英趕緊去安排。
羅通見秦懷道安排謹慎,細致,也找了個地方坐下休息,一如既往的不發表任何意見,也不以長輩自居,干涉指揮,掏出一個香梨啃得津津有味,眼神漸漸落在一處不起眼角落,多了一抹詫異,上前去。
角落裡是一支斷箭,卡在裂縫中,要不是意外發現還真難以找到,拿出一看,還很新,頓時心中一動,走到秦懷道跟前。
秦懷道接過去仔細打量,目光變得冷厲起來,掃向四周,發現部分地方泥土顏色不對,之前以為是自然現象,上前查看,撚起一些放嘴裡品嘗,感受到一股血腥味,趕緊吐掉,看向羅通:“阿叔,這兒不對勁。”
“你怎麽看?”羅通考校道。
“這一帶荒無人煙,沒有部落,按說突厥騎兵不會過來,聽郭孝恪提過一嘴,說有些膽大的商隊為趕時間會走這兒,從交河城走一天,晚上正好到這兒歇腳,再結合箭和血來看,恐怕是土匪所為,這兒是土匪的狩獵場。”
羅通點頭,感慨道:“你果然很不錯,分析能力很強,難怪能接連打勝仗,我隻想到商隊被劫,你卻判斷出是土匪,還肯定這兒是土匪的狩獵場,從時間和路線來看,確實很有可能。”
“不是有可能,是肯定。”
秦懷道說著抬頭看向交河城方向,補充道:“突厥騎兵需要商品,需要商隊深入草原交換物資,正常而言不會獵殺商隊,何況這兒荒無人煙,騎兵不會過來,唯有土匪盤踞,而且土匪可不管突厥各部落是否需要物資,只需派人在交河城盯著,發現有商隊走這條線就傳信,派人過來獵殺,平時不需要過來。”
“有道理,所以,我們被盯上了?”羅通欣慰地笑了。
“肯定被盯上,二十大車貨物,誰不心動?就是不知道這些土匪有沒有一口好牙。”秦懷道說著看向過來的羅英,剛準備下達布防命令,就聽到隱隱有雷鳴聲傳來,不是很真切。
羅通迅速趴下,將耳朵貼著地上,臉色一肅:“是騎兵,起碼兩千人。”
“這麽多?”秦懷道有些詫異,現在的土匪都這麽多人嗎?
“咱們都一千余人,就算是正常商隊,沒兩千也不敢過來。”羅通笑道,眼中跳動著戰鬥的渴望,躍躍欲試:“說吧,怎麽打?頭陣必須歸我。”
秦懷道沒有馬上回答,示意三名通譯上前:“海州附近有土匪, 強盜之類?”
“有啊,還不少,多的幾百人,少則幾十人,高昌國滅亡後,不少軍隊化身為土匪,導致附近匪患越來越嚴重,有一股馬匪……咦,馬蹄聲。”說話的通譯臉色大變,也迅速趴下,貼地細聽。
“難道是……”另一名通譯臉色大變。
貼地細聽的通譯趕緊說道:“起碼兩千騎兵,這一帶突厥騎兵不可能過來,這麽多騎兵,恐怕是馬匪。”
“這支馬匪怎麽回事?”秦懷道好奇地問道。
“聽說是高昌國被打散的隊伍組成,匪首叫麴智義,高昌王麴文泰庶子,高昌太子鞠智盛弟弟,曾掌管高昌近衛軍,收攏殘余,收編各地土匪,試圖復國,也不知道真假,但在這一帶土匪中勢力最強大。”
“麴智義?高昌王庶子?”
秦懷道有些驚訝,高昌國被滅的軍報看過,高昌王麴文泰和太子鞠智盛死,居然冒出個庶子麴智義,還想復國,這家夥不是腦殘嗎,國都滅了拿什麽複?打得過兵鋒煌煌的大唐?
馬蹄聲越來越緊,所有人起身,紛紛看向秦懷道。
“兩千馬匪而已,給我五百人足以。”羅通殺氣騰騰地說道。
“我只需要三百。”羅英不甘示弱地說道,自己練的兵自己最熟悉。
“不,盡量活捉。”秦懷道卻打斷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活捉?”
眾人滿眼震驚,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ps:一場大戰即將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