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衝入城中,直接在府衙前停下,風塵仆仆的騎手翻身下馬,高聲道:“蘇家本家來信,找你們太守大人!”
守衛聞言自然不敢怠慢,立刻進去通傳,然後很快就又跑了回來。
“不巧,我們郡守大人已經出去了,尊使要不在城中稍候,留個地方,待郡守大人回來,我一定立刻稟告。”
信使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點了點頭,“那好,我就住在城中最大的客棧,你們大人回來立刻幫我通傳。”
“好!請閣下放心!”
二人互相拱手一禮,然後信使牽著馬離開。
一旁的一間茶鋪裡,先前那位同樣風塵仆仆跑來報信的信使默默看著這位蘇家信使離開,得意一笑,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拍下幾枚銅錢,解開韁繩,翻身上馬,衝出了青山郡城。
——
“前面就是青山郡城了,我們稍微歇息一下,就一路直接進城。沒問題吧?”
距離青山郡城二十余裡的官道涼亭中,白雲邊對夏景昀說道。
夏景昀笑著道:“白公子自行決斷便是,在下聽你安排。”
白雲邊也是一愣,對啊,我為什麽要征求他的意見?
主角意識覺醒,他悄然挺直腰背,淡淡道:“本公子此行乃是增長見識,了解民生,研習政務,家父與青山郡守蘇大人交情甚佳,已經提前修書聯系。”
他看著夏景昀,“稍後到了青山郡城,伱便隨本公子一起去長長見識吧,日後也好對本公子有所助力。”
以夏景昀的心性當然不會在意這點小小的情緒,笑著拱手,“白公子厚道,白公子高義!”
白雲邊一臉受用地擺了擺手,“些許小事不值一提。”
夏景昀好奇道:“白公子,我先前曾聽你說,這州中官吏多是不堪,這青山郡守有何特殊,值得你親自去登門拜訪?”
白雲邊負手而立,一副指點江山的態度,“這位蘇大人可與其余屍位素餐的無能之輩不同,雖出自蘇家本家,但並非嫡系,實打實是憑借自己才學搏來的功名,當初科舉乃是二甲頭名,若非因為蘇老相公尚且在位,為了避嫌,恐怕能進一甲。”
“先在翰林,他與家父便是那是相識,能力就頗為出眾,等外放地方,處理起地方政務也是頗為不俗。你看這青山郡內,是不是比起其余之地,要安寧得多?我自是在經文詩詞之道上,一生不弱於人,但為官之錢糧、賦稅、緝盜、安民之術,亦需向這等人物討教一二,否則未來如何成就一番大功業!”
夏景昀心頭了然,看在能跟著白雲邊蹭一蹭這場會面的份兒上,豎起大拇指,“白公子未雨綢繆,早做準備,未來定能有之作為!”
白雲邊一臉理所當然。
稍作休息,早就改換了馬車的眾人重新登車,朝著青山郡城行去。
約莫在傍晚時分,抵達了青山郡城。
一路上,夏景昀也是走走看看,發現這青山郡的確治理得不錯,雖然轄境之內,民眾依舊沒有多富足,但那是整個朝廷的系統性問題,不是一個郡能改變的,但是整體治安十分不錯,老百姓臉上也有著安定的笑容,隱約有一些欣欣向榮的感覺。
這讓他對晚上的會面充滿了期待。
入朝為官,論起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本事他當然不缺,而且還有個金手指的大殺器,雖然會讓他虛一點,但也讓他不虛任何人;
但作為一個長在紅旗下的靈魂,他內心深處還是有著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的理念在的,而這些技能卻只能靠多看多學,如今有個現成的高手在面前,怎能不好好請教一番。
一行人先在城中挑了一處客棧住下,而後夏景昀跟白雲邊稍稍拾掇一番,便走出了客棧。
走到州衙門口,白雲邊上前,遞上一封書信,“本公子與蘇大人有約,特來拜訪。”
那衙役瞧見兩人打扮,不敢怠慢,“二位公子請稍候,小的這就去通傳。”
說完連忙快步衝了進去,很快,一個中年文士就快步走了出來,目光在兩人身上一掃,果斷朝著夏景昀拱手道:“哎呀,久聞白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玉樹臨風,姿容絕世,不愧是我雲夢中第一公子啊!”
白雲邊臉一黑,夏景昀尷尬地咳了咳,往旁邊退了一步。
那文士一怔,笑容瞬間又浮起,“哎呀,非是老夫眼拙,實在是白公子這氣質內斂,竟已至大巧不工,樸實無華之境,比之世代公侯之貴公子亦不遑多讓啊!慚愧慚愧!”
白雲邊扯了扯嘴角,“蘇世叔可在?”
“在在在!今日午間方回,二位公子來得恰到好處,若是來早了恐怕就得等著了。”
說完他伸手一領,“二位公子,來這邊請,大人在裡面等著了。”
跟著那人走進去,白雲邊小聲道:“我提前跟你說一聲,這位蘇大人一向勤於政務,不會見我們多久,並非有意怠慢,你要先知曉,屆時莫要對其心生不滿。”
是莫要對你的能力產生懷疑吧。
夏景昀心頭嘀咕一句,點了點頭,工作狂嘛,理解。
“另外你自己想想問題,一會兒我盡量少說幾句,讓你有機會問上一兩個問題。”
夏景昀扭頭看著他,白雲邊傲嬌地哼了一聲,“什麽表情!本公子是那般小氣的人嗎?”
以白雲邊和夏景昀兩人的輩分,自然是沒有親近到能讓蘇元尚在書房裡敘話。
但是對方也沒有怠慢,在正客廳裡擺茶接待。
白雲邊跟夏景昀沒坐一會兒,蘇元尚就笑著走了進來。
“樂仙賢侄,久等了啊!這位是?”
夏景昀連忙起身,“泗水州學子雲景夏,字彥祖,見過蘇大人!”
蘇元尚不疑有他,含笑點頭,客套一句,“一表人才,請坐!”
白雲邊這會兒將他那不可一世的傲氣收斂了幾分,開口道:“蘇世叔,如今春闈在即,在入京之前,父親命我在州中遊歷一番,增長見識,再則也向您這等能臣乾吏多多請教,故而冒昧來訪,還望見諒。”
“安民兄已經修書與我言說清楚了,你我也無需生分。”
蘇元尚笑了笑,“你是一州解元,科舉自然不在話下,今後為官,確實也需多之了解民生之疾苦,了解天下運轉之原理,方能在為官之時,造福一方,不至迂腐害民。我膝下雙子年紀尚幼,若是未來能過秋闈,我也定讓他如你一般多行遊歷。”
感慨了一句,他恢復了一貫的幹練果決,看著白雲邊,“是你問我答,還是我說你聽?”
白雲邊開口道:“我先問吧,屆時勞煩蘇世叔再行點撥。”
“好。”
白雲邊定了定神,開口問出了第一個問題,“請問世叔,聖賢微言大義,我等亦難窮通,該如何憑之而治天下?”
“來來來!開盤了開盤了!”
就在夏景昀跟白雲邊走入衙門的同時,幾個衙役圍在差房裡,擺起了注碼。
“打聽清楚了,來人是州城長史家的公子,那麽老規矩,一盞茶一賠三,一盞茶到一炷香一賠半,一炷香到半個時辰一賠七成,半個到一個時辰一賠一,一個時辰以上一賠五!買定離手了啊!”
一幫衙役們紛紛下注,大多都下在了一炷香和半個時辰。
“大人一貫不喜在這迎來送往之上浪費時間,我還是壓一炷香。”
“你這就不懂了吧,大人雖然不喜歡,若是對小人物,怕是一盞茶就趕了出來了,但人家是州中長史家的公子,能不給點臉面?我押半個時辰!”
“你們啊,還是不懂咱們大人,咱們大人那一心只在政務上,有那空閑他不如去多處理些公文,多去城裡走走!我押一炷香。”
“我覺得人家這一次來了兩個人,總得多待一會兒吧!我押一個時辰!”
“哈哈,你怎不押一個時辰以上呢!還能一賠五呢!”
“你當我傻啊!”
一幫人在公房裡笑笑鬧鬧,而正如他們預料的那般,蘇元尚在認真地回答了白雲邊的幾個問題之後,就已經打算端茶送客。
並不是不給面子,一來他一貫作風如此, 問心無愧;
二則白雲邊來來回回也都還是朝中那些腐儒那一套,動不動就是聖賢教化,百姓畏威而不懷德,黎民不知禮而亂天下之類的言論,他作為一個實乾派的官員,說起來也確實沒勁。
他看著白雲邊,“賢侄,我還有些要緊公務要忙,不如我們就到這兒?晚上我讓我的親近幕僚在城中最好的酒樓設宴,款待於你?”
白雲邊一怔,他知道自己會很快,但沒想到這麽快,感覺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一愣神中,也忘了給夏景昀爭取什麽機會。
好在夏景昀是極少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人,直接主動開口道:“蘇大人,晚輩有一個問題,還望您不吝賜教。”
今天出去辦了一天的事,更新稍晚,見諒。
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