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權臣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三章一奏百官驚深冬寒夜,書房孤燈,一人獨坐。
倒不是馮秀雲不願意紅袖添香,或者添亂,主要是夏景昀覺得讓馮秀雲陪著自己讀蘇炎炎或者胭脂的情書有點過於不當人子了,便將她安撫回去睡了。
蘇家的信上說的話不算深,因為真正深層次的東西,根本不敢對外說,更遑論寫在信裡了。
不過跟蘇老相公有過當面深談的夏景昀,還是能夠輕松讀懂這封家主親筆信中很多一筆帶過的話背後的意思。
讀到了最後,蘇家家主用一種很簡練語氣寫出了一種複雜的情緒:
【後面還有】
另起一行:【不許漏了】
夏景昀笑了笑,想也想得到後面是誰的。
有了審核,作者就必須克制。
所以蘇炎炎的信寫得很規矩。
【中京的冬日很冷,注意保暖。
春闈在即,盼君折桂。
亦盼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這首詩是夏景昀在寫給蘇家求援的信中附送給蘇炎炎的,牛郎織女的故事他隻跟蘇炎炎和她的婢女說過,也算是兩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和約定。
這種默契和約定,最是能擄獲多才少女的芳心。
一邊感慨著蘇炎炎的情深義重,他一邊拆開了趙老莊主寫來的信。
映入眼簾的是娟秀的字跡,居然是胭脂親自執筆,看來趙老莊主的確如承諾的那般,沒有藏掖,真的在認真教授。
前面說的都是些正事,主要關於扳倒石定忠一事上的可用情報。
在信的末尾,胭脂也只是極為克制地寫了一句。
【奴家定不負公子所托,盼早日為公子略盡綿薄之力。願公子一切安好。】
哎!
真的渣啊!
夏景昀歎了口氣,鄙視了一下自己,緩緩收斂心緒。
拋開其中的兒女情長,這兩封信裡的消息都很重要。
趙老莊主不愧是穩坐白衣山而知天下事的前任帝師,沒有藏掖,幾條情報都十足重要且關鍵,不誇張地說,光憑他這封信裡的東西,給一個朝中重臣好好操持一番,應當就能扳倒石定忠。
蘇家的情報雖沒那麽詳盡到位,但蘇家另有所長,在一些外圍情報之外,還為他點了兩個人名,畢竟事情還是需要人來推動的。
一個監察禦史,一位中樞內閣的一位文書,都是位卑而權重之人。
最關鍵的是,這兩個人跟蘇家,跟德妃,明面上都無牽扯。
夏景昀看著信,仿佛能穿過山川河流,對上兩位老人睿智而老練的目光。
沉默了片刻,他又打開了公孫敬遞來的信。
很快,原本只是抱著尊重一下人家勞動成果的想法的夏景昀就如同今日下午的東方白一樣,瞪大了眼睛。
甚至還揉了揉。
臥槽!這麽勁爆?
他認認真真地讀過三遍。
心頭忍不住升起一個念頭,這是公孫敬能找到的消息?
旋即他又連忙提醒自己,不要像那些反派一樣看不起人。
他打開書房門,看著不遠處候著的小廝,“去將蘇先生和公孫先生請過來。”
片刻之後,蘇元尚和公孫敬齊齊過來。
“二位先坐,稍等一下就好。”
夏景昀頭也不抬,奮筆疾書。
兩人也沒什麽不自在,隨意坐下,低聲地閑聊了兩句。
過了一會兒,夏景昀長出一口氣,揉了揉手腕,吹了吹墨汁,將剛剛寫好的紙遞了過去。
“這是我剛匯總的信息,你們先看看。”
蘇元尚先接過去,看了一眼,眉角跳了跳,驚訝地看了一眼公孫敬,然後默默消化了一下,將這張紙又遞了過去。
公孫敬也接過來,看了一遍,也對夏景昀本身的情報渠道有些驚訝。
他笑了笑,“公子,有如此充分的準備,此事可成啊!”
夏景昀點了點頭,算是認可這個結論,“公孫先生,這兩個消息我們是怎麽打探來的?”
公孫敬笑著道:“說來也是湊巧,那日我們手底下剛好有兩個弟兄幫著府裡去城外莊子上搬運年節用度,在城外的車馬行修繕馬車的時候,有兩人正在聊著,我們的人湊過去偷聽了幾句,結果就被對方發現了,立刻躲開走遠。但我們立刻順著線索一查,果然發現了石定忠在外私養妾室的事情,一個莊子專門給他養了五六個貌美外室,一個禮部尚書做出這等事情,嘿嘿!”
夏景昀又問道:“那他兒子強擄民女,並且草菅人命的事情呢?”
“這個就更神奇了,前幾日”
公孫敬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們手底下有幾個兄弟有接濟苦難女子的習慣,前些日子去風和館,剛好跟一個女子事後聊起來,女子說起自己是從外鄉來投親的,本來在城郊姨娘家都住下了,但沒想到石公子路過,瞧上了親戚家的姐姐,打死了她的姨夫和表哥,據說都已經沒了。然後我們就派人去石府下人裡一打聽,果然有這事兒,死在石府裡的還不止一個。”
“這二人一個暗買一個明搶,一個養在外面,一個擄回家裡,不愧是父子啊!”
夏景昀微微皺眉,“會不會太巧了些?”
公孫敬這才恍然明白過來夏景昀在擔心什麽,笑著道:“公子放心,我問過了,那個女子在風和館有些日子了,這幾個家夥都曾光顧過,斷不是剛安排的。”
夏景昀嗯了一聲,沉吟不語。
公孫敬立功心切,開口道:“而且,不管如何,只要事情是真的,咱們本來就要搞倒石定忠,橫豎都是不虧的。”
“此事我們不能出面!”
一直沉默的蘇元尚忽然開口。
夏景昀立刻點頭,“我也正有此意。”
公孫敬有些茫然地左右看了看,感覺自己腦子轉速有點不夠。
蘇元尚跟他解釋道:“先前在跟呂家三公子的衝突中,陛下出手,幫了公子,送給了我們一個京兆府都尉,他趁機收回了三個要職。”
“接著,在禮部侍郎的推選中,陛下又一次借助了公子幫忙創造的機會,將我們的人扶上了禮部侍郎的位置,讓英國公一系借機壯大的目標沒有得逞。”
“如果此次,依舊是我們出面,狀告禮部尚書,結果會如何?”
公孫敬疑惑道:“公子不是說削弱英國公府勢力,扶持我們,是陛下心頭的計劃,我們如此行事,不是正合陛下的心意嗎?”
“沒有一個帝王喜歡自己被人揣摩得明明白白。”
夏景昀緩緩開口,目光幽深,“有些默契,他可以選擇給,但也可以選擇不給。更何況,我一介布衣,如此在朝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視滿朝公卿如無物,視陛下如應聲木偶,隻恐適得其反。”
那你折騰這勁兒幹什麽?
公孫敬張了張口,心頭的話卻沒有說出來。
“不過公孫先生有一句話說得對,不論如何,將石定忠推倒是符合我們的利益的,所以這些證據和消息,只要再經核實,確認其中沒有問題,就可以使用。”
“至於說我們不能入局的事。”夏景昀看著欲言又止的公孫敬,“我們可以找別人。”
“找別人?”
“對。找一個跟我們完全不相乾的人。”
第二天一早,陳富貴悄悄出了江安侯府,混進了城中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七彎八繞,甩掉了可能的尾巴後,在一處賭坊的後院,見到了呂一。
憑借著江安侯府暗中的支持,呂一如今的地下江湖擴張得很順利,雖然地盤還只有幾條街,但手底下的實力已然不弱。
當晚,夜色朦朧之際,呂一穿著黑衣,翻牆進入了東城的一處普通宅院之中。
年節過得很平淡,因為一切的鬥爭和進步,都在這個時候有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短暫停歇。
夏景昀並無官身,也無需走訪交際,本來打算去竹林拜年,但薑家一直有在軍中陪著無法歸家的軍士們一起過年的傳統,這個計劃也只能延後。
再加上要籌劃大事,廟會什麽的也沒去,只是到泗水會館與同窗們吃了一頓飯,在他們過分的吹捧中,面紅耳赤地離開。
到這個世上的第一個年節,就這麽輕松、安逸地度過了。
唯一的遺憾是馮秀雲執意要在搬新家的時候才收槍入鞘,讓夏景昀有那麽點小小的遺憾和空虛。
假期總是短暫的,正月初四,同樣忙活了好幾天祭祀宗廟賞賜群臣等固定事務的崇寧帝高坐太極殿,吃得腦滿腸肥的朝臣們分作兩列,魚貫而入,開始了崇寧二十四年的第一場大朝會。
這樣的朝會通常是沒有什麽實質意義的,大家都只是剛收假回來,手上也沒壓著多少事務,只是走一個收心的過場而已。
君臣齊聚,和和美美,皇恩浩蕩,歌功頌德。
就在所有人都一位這場大朝會就將在這一片祥和中過去時,生活展露了它難以預測的一面。
“陛下,臣有本奏!”
一道道目光中,一個人影從隊伍末端閃身而出,朗聲開口,“臣,禦史台禦史周英龍,彈劾禮部尚書石定忠三大罪!求陛下明察,立誅此獠以彰堂堂正義,以顯煌煌天威!”
大殿之中,登時落針可聞。
第二章寫得不滿意,刪了重寫,爭取下午早點發出來。